第25章 真正主子
站在柳夫人身邊的香蘆頓時面色一白,幾步衝到了家僕跟前,對著家僕一陣謾罵:「我何時這般做過了?你休得滿口胡言,冤枉好人!」
「你說,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竟連我身邊的人都敢污衊?」柳夫人氣急敗壞地怒罵道。
「是我給他的膽子,柳氏,你是否覺得連我也在污衊你?」邢老夫人的語氣明顯厭惡到了極點。
「老夫人,便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的!」柳夫人還在極力辯解。
「誤會?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你以為老身會輕易將此事揭開?」邢老夫人拐杖霍然擲地,言語之間也再不客氣,「你們做出此等事情來,卻仍執迷不悟,非要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你們的麵皮撕下來才甘心?」
「柳夫人,二小姐,此事老夫人早就派我去神機營確認過了,之所以遲遲不願意提及,皆是為了顧全你們二人的面子,事到如今,你們還是儘早認錯,莫要再惹老夫人不高興了。」寡言的林嬤嬤卻在這時出言提點。
這意思是很明確了,老夫人早已查的一清二楚,再狡辯也只是浪費力氣。
柳夫人眼珠子轉了兩圈,隨即淚如雨下,一臉誠懇:「老夫人,是我糊塗了,這一切都跟菡兒無關,都是我的意思,您要罰就罰我吧,不要責怪菡兒!」
邢老夫人也是個心腸軟的,見柳氏哭的一副肝腸寸斷的樣子,倒是不願責罵了,只是氣嘆道:「你呀你呀,對二姑娘實在是太溺愛了!」
安雪菡見母親認錯,便也知曉這一切都掩飾不住了,連忙哭著趴在邢老夫人的膝邊:「祖母,您不要怪母親,都是孫女不好,那祝公子……確實一直糾纏於我,可我已經拒絕他很多次了,孫女並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
「母親一直都知曉此事,考慮到我女兒家的名聲,一直不敢張揚,再加上祝太師權勢滔天,我和母親都不敢得罪,才會將事態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祖母,母親真的只是擔心我才會這麼做,請您不要責罰母親!」
邢老夫人看著這母女倆哭的稀里嘩啦,雖然心中有氣,但也不忍再發作,何況安雪菡說的確實也有道理。
「哼!祝太師家的那個大公子實在太過分,與我的外孫女定有婚約,卻還來騷擾我的另一個孫女,實在可惡的緊!」
姜老姨娘也連忙替安雪菡母女推卸責任:「是啊,都怪這個祝公子,這次確實教阿芷受委屈了。」
姜老姨娘倒是個見風使舵的,方才還在和荀萱針鋒相對,現在卻又瞬間換了一副嘴臉。
「阿芷啊,這次的確是你舅母做的過分了,我替菡兒和你舅母向你道歉,你就別再計較了。」
姜老姨娘指望這麼容易就讓她罷手,怎麼可能?
荀萱無辜地望著姜老姨娘:「姨婆,並不是阿芷想計較,只要祖母不再追問,阿芷自然不會再提。」
「阿芷也不想招惹麻煩,可麻煩總會找上我。」荀萱一臉委屈地看向祖母。
邢老夫人本來就在猶豫怎麼處置這件事情,一聽見荀萱這般說,頓時便又為外孫女抱不平了。
「柳氏回去抄寫女則十遍,二姑娘回去抄女則二十遍,閉門思過半個月,至於香蘆這個奴婢……」邢老夫人面色一沉,毫不留情,「這個奴婢實在可恨,拖出去打二十板子,然後逐出安府。」
「不要啊老夫人,香蘆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老夫人不要將我趕出府!」香蘆絕望地哭喊著,趴在地上拽著柳氏的裙角,希望柳氏能為她求情。
可柳氏自身都難保,哪還會再為她一個賤婢得罪正在氣頭上的邢老夫人。
像香蘆這樣被逐出府的奴婢,日後想再入高宅大院是不可能了,沒人會要這種暗地害主的奴婢伺候,她這一生算是完了。
香蘆就這麼被人拖出了屋子,一路哭喊的十分凄慘。
可柳夫人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站在一旁不停抱怨道:「都是這個該死的賤婢說些惑人的話,這才教我豬油蒙了心,做出這等錯事來,阿芷,都是舅母的錯,舅母以後定會加倍補償你的!」
柳夫人是個會演戲的,荀萱只能陪她演下去,笑道:「舅母嚴重了,都是一家人,談什麼補償不補償的?」
補償?她只要不加倍迫害,荀萱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
荀萱從春祥閣回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了。
晚膳是在邢老夫人那裡用的,荀萱伺候著外祖母一直到上榻休息,又在旁閑聊了兩句,方才帶著一身疲倦地回來。
回到寒雲居后,荀萱在兩個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忙完了一切,便將兩個丫鬟遣下去休息了。
已經是五月,院子里的芍藥花開的正盛,清香伴隨著冷風從敞開的窗戶外陣陣襲來。
屋子裡掌著一盞微弱的油燈,照的人影閃閃戳戳。
荀萱從上鎖的木匣子里取出一張整齊摺疊的書信,緩緩展開,翻來覆去地看著。
這是父親臨死前收到的最後一封家書,信中稱太后重病,武國公府滿門被抄,勸說父親放棄抵抗,老實認罪,只有這樣才能保全太后荀萱和一家老小。
這是逼死父親的最後一根稻草,而書寫這封信的人,卻是……安盛,她的好二舅!
好一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好一個……以命換命!
字字誅心,每一個字都在暗示著父親去死!安盛的用心真是歹毒至極!
信紙上還點印著父親自刎時噴洒而出的血跡,教人看著觸目驚心。
荀萱的淚水淹沒眼眶,頃刻間滿面淚光,她緊緊握著被攥爛了的信紙,握到掌心刺痛,握到全身乏力……
此刻她有多痛,心中便有多恨,這一切只是剛剛開始,她會讓安府庶支一脈,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安盛加註在父親身上的痛苦,總有一天,她會讓教他感同身受。
荀萱長長吸了口涼氣,打開一旁的纏枝牡丹翠葉熏爐,將信紙扔了進去。
紙張無聲地燃燒著,頃刻間化為灰燼。
荀萱伸手擦乾臉上的淚水,起身正準備往裡屋走去,恍惚間看見窗戶外站了個人。
荀萱未曾看清,待到她提著燈走到窗邊的時候,那人影卻消失不見了。
荀萱又在窗邊站了一會兒,花叢忽然騷動了兩下,一個身影便從下面鑽了出來。
是殷塵。
「主子!」殷塵頭上頂著兩根草,一臉正經地喊了一聲,那模樣瞧著有些滑稽。
荀萱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又斂容道:「你的這聲主子我可當不起,以後別叫我主子。」
殷塵愣了一聲:「主子,您……這是何意?」
荀萱凝目瞧著他:「進了神機營那樣的地方,居然還能安然無事地出來,想必你真正的主子手段不簡單吧。」
殷塵有些震驚地望著荀萱,似乎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應對之言。
「不用想如何矇騙我,我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荀萱索性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手肘靠著窗欞,笑問,「說吧,你真正的主子是誰?」
殷塵詫異地望著荀萱:「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從一開始我就不曾信你。」荀萱挑了挑眉,一臉好笑地看著殷塵。
自從殷塵自稱是武國公身邊的暗衛開始,荀萱就已經懷疑,荀芷自小在武國公府長大,作為暗衛時刻跟在主子身邊,又怎麼會不認識武國公的愛女荀芷?
可殷塵見她第一眼,卻沒有認出來,這一點格外可疑。
荀萱留了個心眼,也知道此人並沒有害她的意圖,便一直沒有戳穿他,反而利用他幫她布了個局。
殷塵嘆了口氣,有種被耍了的感覺:「我說荀小姐,你既然早就看出來,為何一直不說,害我演的這麼辛苦。」
荀萱手點著窗框,氣定神閑道:「你應該感謝我今日拆穿了你,否則你就得一直演著。」
殷塵撇撇嘴,沒想到這位荀小姐年紀不大,卻是牙尖嘴利,心眼多的像只老狐狸。
「荀小姐,上次我在六月館幫了您那麼大一個忙,禮尚往來,您也該當幫我們一個忙。」殷塵也不兜圈子。
荀萱捋了捋略顯單薄的衣角,笑道:「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是你們主子讓你來同我做交易?」
殷塵張了張嘴,啞然,又被猜中了。
「好啊,想讓我怎麼幫?」荀萱問。
這就答應了?這答應的未免太隨便了,本以為需要他從中苦口婆心地勸說。
殷塵忽然又不知道說什麼了,縱然他小心謹慎,但也架不住對方心思活絡,讓人摸不著頭緒。
「祖母,您小心著點走,小心地上門檻。」正說著話,寒雲居外忽然傳來一道清晰的女音。
聽腳步聲可不止一兩個人,這大晚上……八成又是沖著荀萱來的。
荀萱擰了擰眉,只快速對殷塵道了一句:「下次讓你主子找我談,快走!」說罷,她便起身朝著院門口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