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求
天地驟然變換，自己也成了另一個人，無論別人對胡佳人如何，但對她來說，唯有身邊的小嬰兒是唯一的真實。
大約真實總是傷人的吧。
這時外間響起了敲門聲。
「大小姐，二小姐，守備府的人來了。」橘子輕聲說道。
胡麗人一驚，控制著聲音道：「知道了，讓他們等著。」
「是。」橘子嘆氣，大小姐不知道心裡該有多難過呢。回頭看身邊的桃子，一眼睛都哭成了爛桃子，不由又嘆了一聲。
「你別哭了，眼睛還想不想要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桃子越來越害怕了，此時她幾乎渾身都在發抖，聲音低低的道：「橘子，我、我......」
「別說了，我都知道。」橘子伸人攬住桃子的肩膀，安撫的拍著她的背。
屋子裡，胡麗人對著鏡子來回看，雖然姐妹倆都雙眼紅腫，臉色慘白，把唯一不像的那點抹去。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翻出來一塊紅色的半透明綢子，蓋到了胡佳人的頭上。
看著軟手軟腳，趴伏在桌邊的胡佳人，胡麗人依然有些不放心。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姐姐有多聰明，很難說在這個境地下，還會做出什麼來破壞這件事。
咬了咬牙，她拿出一隻香包，遞到胡佳人的鼻下，按著她的頭，強硬的要她吸入這香的味道。
「這是安神草，你聞了只會漸漸想睡，不會有別的問題。」雖然人看起來渾身無力，但是萬一等下她拚命反抗，那橘子或是旁人，一定會生疑的。
胡佳人閉著氣，但一直被按著頭，憋的頭昏眼花，終於忍不住開始呼吸。那股微苦的香味迎面撲來，剛聞到整個人就恍惚了一下。
再這樣下去，就要任人魚肉了！
「橘，橘子！」
這是怎樣的聲音啊，像是從深淵裡發出絕望嘶吼的惡鬼！
門邊的橘子被嚇了一跳，拍著門喊道：「大小姐？」
胡麗人也被嚇了一跳，還好她把門栓上了，不然讓橘子闖進來看到這一幕，事情定然要敗露了。
剛剛升起的愧疚消失不見，確信胡佳人吸到了足夠多的安神草香，胡麗人鬆開手，拿起剛剛放在桌上的芒果核，用力捏開她的嘴，將果核往她嘴裡塞去。
絕不能再讓她出聲。
門外橘子還在拍門，胡麗人忍著越來越難受的喉嚨，揚聲道：「橘子，我求你一件事。」
一樣嘶啞難辯的聲音，橘子沒有聽出來什麼不同，開口道：「大小姐有事吩咐便是，說什麼求字。」
見橘子沒有起疑，胡麗人鬆了一口氣，忍痛出聲道：「我，我不放心麗兒，我想讓你陪麗兒一起去守備府。」
沒想到的橘子一下愣住了。
胡麗人聽門外沉默，再次道：「算，算我求你了。麗兒生性衝動，有你陪在她身邊，我、我才放心啊。」
「這.....」這不是小事，橘子很是猶豫，半晌后道：「橘子跟著二小姐走了，那大小姐可怎麼辦，誰來幫大小姐。」
橘子從來就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當作管事娘子來培養的，是以後要打理胡家事務的幫手。
見胡佳人終是半昏，也無法再發出聲音，胡麗人才把果核拿了出來。將汁水擦乾淨，再把蓋頭蓋好，她主動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大、大小姐？」橘子一抬眼，就覺得哪裡不太對，可是又說不清楚，不由遲疑的喚了一聲。
胡麗人緊張的心都快跳出來了，聞言學著姐姐平日里的作態，點頭輕應了一聲，然後直視著橘子，啞聲道：「橘子，算我求你了，你自來，自來聰明，你陪著麗兒，讓她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不然我真是怎麼也放不下她。」
聽著大小姐聲音痛苦，斷斷續續說著的話，橘子心疼的紅了眼眶。好一會兒后，重重點頭：「大小姐放心，橘子會跟著去守備府，好好照顧二小姐的。」
「橘子，多謝你了。」胡麗人急切的點頭，然後看向一邊抖個停的桃子，淡聲道：「桃子，還不過來和橘子一起，送二小姐過去。」
「是，大、小姐。」桃子頭也不敢抬的應了一聲，軟手軟腳的走進屋裡。
二人看著趴伏在桌邊，頭戴蓋頭身著品紅衣衫的人，不由遲疑的停下了動作。一人是覺得奇怪，一人則是心中害怕。
胡麗人拭著淚，柔聲勸道：「麗兒，你別哭了，時辰差不多了。姐姐讓橘子陪著你過去，你不要怕。」
眼前發黑的胡佳人，此時不僅無法出聲，連身邊的這幾句話，都聽不真切，只能無力的喘著氣。
聽起來就好像是哭的直倒氣。
橘子上前，用力的將人扶起來，一邊定聲道：「二小姐莫怕，橘子會陪著你一起過去。」
桃子也忙上前扶住另一邊。
二人一左一右將人架起來，抬腳往外走去。
胡麗人走出來，站在門前面無表情的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腳跟了上去。
胡家雖還算富裕，不過人口簡單，宅子不小，但只是個兩進的宅子。不過一會兒，她們就到了側門，門邊停放著一頂二人抬的小轎子正等著。
「總算來了。」來的人，是守備夫人的陪房，見人來了撇了下嘴道：「還不快著些，這都什麼時辰了？」
見這人毫不尊重，胡麗人在心裡道，還好自己做出了決定。不然真去了守備府，怕是連個下人也不如。
見橘子桃子已經將人扶到了轎子里，直到此時她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走了走了。」陪房揮著手道。
站在轎子邊的橘子，回頭看了眼立在門前的桃子，很想說桃子難道不跟著去嗎？只是二小姐是為妾，恐怕不好帶上兩個丫鬟。
想起自己剛剛還勸桃子不要難過，橘子有些彆扭的收回了視線，跟著轎子離開了。
胡麗人看著夜色中，漸漸遠去的小轎，用力的摳著發癢的手。剛剛手上沾到了不少果核上的汁水，現在漸漸癢了起來。
從今天起，她就是胡佳人，胡家的長女。
姐姐能做到的，她當然也做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