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細作(二)
大理寺的牢房,比一般縣衙的牢籠更為陰冷潮濕,周圍只有不甚明亮的燭火照明。進去也沒什麼聲響,一路上都是安靜的甚至有些瘮人。
秦冉走在路上,不經意的打量著周圍,發現周邊的牢房中都沒有關押犯人,燭火忽明忽暗的,更添詭異的氣氛。
秦冉的手暗暗抓緊,她在來大理寺之前,便讓尋綠先行來了這裡,就是為了讓那個犯人在她來之前不死。
記得前世,她來這裡的時候,明明沒有這麼安靜。
這其中,定有鬼。
秦冉裝作不經意的問道:「這裡的大牢,很是安靜啊。」
身邊的一個官員陪笑道:「也並非如此,那回鶻細作也算是朝廷重犯,自然是和普通犯人不一樣,不一樣。」
秦冉沒回話,她一邊走一邊想著。
按照上一世,這個時候就有人來報那已經死在牢中了,可是現在還沒有反應。
看來,尋綠已經得手了。
不多時,秦冉坐在側座上,身側的那個官員立刻就將人犯帶了上來,身後跟著尋綠。
旁邊的幾個獄差像是很畏懼尋綠,就在她的身邊圍著,也不敢靠近。
「小姐。」
尋綠一改之前的話嘮本色,一臉嚴肅的對著秦冉拱手道。
秦冉擺擺手,示意她站到她身邊來。
此時的秦冉,才是真正的統領秦家軍的秦冉。不怒自威,自帶氣場。
那回鶻人全身上下都是傷口,嘴角那裡有一個新鮮的掌印,想必就是尋綠打的。
看來,這個人真的想死。
「小姐,您說的沒錯,那回鶻人真的差點自盡。另外小姐吩咐的,已經辦妥了,確有其事。」
尋綠在秦冉的耳邊低聲道。
「嗯。」
秦冉微微點頭,並對那已經坐在首位上,等待著秦冉到來的大理寺卿道。
「本小姐讓身邊的丫頭提前來看看,正好發現這犯人剛好想自盡,所以這丫頭自作主張的攔下來了,大理寺卿大人應該不會介意吧?」
話語間,秦冉瞥見那一直沉默不語的回鶻細作竟然微微顫抖,看來她的猜想沒錯。
「本官還要感謝這位姑娘呢,如何介意。」大理寺卿笑道。
隨後,又對堂下那犯人厲聲道:「本官問你,你在建業侯府究竟意欲何為?還不快從實招來?」
細作:「……」
「你放肆!」
大理寺卿大怒,長長的順了口氣,又轉過頭問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的秦冉。
「秦小姐您看這,這個刁奴,本官刑也用了,可就是一言不發,如同是個死人。」
「你看看,可有什麼法子才可撬開這刁奴的嘴。」
大理寺卿訕笑一聲,討好的對秦冉說道。
秦冉起身,在刑架邊走了一圈,就直直站在那細作前,目光就這麼看著他。
「依本小姐的看法,這刁奴既然經過大理寺如此重刑都不願說,至於秦家軍的刑罰想來也沒什麼稀奇的。那就不必再用刑了。」
「那小姐的意思是?」
「連重刑都撬不開的嘴,那這個人便與死人無異。毫無價值。」
「既然這麼想死,那就成全他吧。」
秦冉淡淡道,連臉色都沒變一下。
果不其然,那細作抬頭看了秦冉一眼,不過一瞬,就又將頭低了下去。
大理寺卿愣了一下,隨即才道:「小姐,這…...這於理不合啊。」
大理寺卿的話音未落,便聽見遠處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聽聲音還不止一個人。
秦冉疑惑的朝外看去,按照前世來看,這不應該會有人來啊。
視線漸漸清晰,來了四個人並幾個獄差。為首的被簇擁著,穿著月白色長衫,手裡拿著一個精緻的玉扇,氣質無雙,看起來與這牢房格格不入。
來的人正是顧衍,於舒,白越,韋樂四人。
大理寺卿突然就愣了,怎麼這四位公子也來了,時間容不得他多想,他連忙見禮道。
「下官見過世子,見過三位公子。不知世子大駕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不必見禮了,審的如何了?」
顧衍擺擺手,示意他起身。
「這人的嘴還是撬不開,」大理寺卿看了顧衍一眼,才道,「秦小姐的意思是直接處死。下官覺得這於理不合,大齊律法里斷沒有將犯人未經發落就處死的道理啊。」
顧衍挑眉,看向秦冉:「哦?」
秦冉本還在糾結顧衍怎麼突然就來了大理寺,結果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顧衍就看向了她。
秦冉清清嗓子才道:「剛剛我才發現這人是個死士,既然是死士便是什麼都問不出來的。不然直接殺了省事。」
顧衍剛要開口,就又被秦冉打斷了,便也不惱,含笑的看著她繼續講下去。
「若是想讓此人引來他的同黨,那過了這麼些日子,還是沒有動靜,說明他已成棄子,已然無用。」
秦冉說完,對著顧衍眨了眨眼。顧衍看見了,嘴角也彎了彎。
「秦小姐說得有理,若是於理不合…」
顧衍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白越,後者自然就領悟。
「本公子會和我爹上報的,這件事就這麼了結罷。」白越正色道。
「既然世子和白公子都如此道了,那下官便下去處理,招待不周,還請各位見諒。」
大理寺卿略欠了身,便帶著人下去了。
……
「原來您就是秦小姐啊。」
等到大理寺卿帶著人下去之後,一直在邊角默默長蘑菇的韋樂終於滿血復活,他走上前去打量了一圈,才笑嘻嘻的對著秦冉說道。
「果然和傳聞中不太一樣哦~」
「韋樂,不許對秦小姐無理。」
顧衍瞥了韋樂一眼。
「哪有無理,秦小姐不會在意的對吧。」
韋樂對著秦冉眨眨眼。
「啊不會不會。」秦冉終於回個神來,「不過禮尚往來,你是?」
「我叫韋樂,那是於舒和白越。」韋樂一個一個的介紹過去,笑道:「至於明洲,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不用不用,你們好,我是秦冉。」秦冉道。
「秦小姐好。」
於舒和白越連忙見禮。
「好了,天色不早了,秦小姐也該回府了。恕我們還有要事,就不遠送了。」
顧衍冷冷的看著旁邊的三個人,又壓低聲線,對秦冉溫柔道。
那三人瞬間覺得有點涼意在周圍環繞,還在疑惑不解。明明已是初夏,怎麼還會有涼意?
顧衍看著秦冉上馬車,才離開,回去的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渾身都籠罩著低氣壓。
跟在後面的三人暗暗的咬耳朵,韋樂道:「哎你們說,明洲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在…生氣?」
「不知道。」
於舒和白越同時搖頭。
「難道是和秦小姐有關?」
「哎好像有可能。」
於舒想了想,點點頭。
顧衍:「……」
大理寺卿收押犯人之後,便去了大理寺的後堂,那裡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手腕帶著純黑色的黑曜石手串。
他若有所思的摩挲著茶杯,見人來了才淡淡的問道。
「如何了?」
「一切按計劃進行,中途安國公世子來了,但對我們的計劃沒有產生影響。」
大理寺卿跪在地上,恭敬的回道。
「那就好,那回鶻王竟派這麼個廢物來,凈給我添事!」
那人冷哼一聲,面上帶著陰鷙之感。
「您說得是,說得是。」
大理寺卿連忙道。
「你就好好盯著京中的動向,有何不對立刻來報。」
那人說完這句話,身形一閃,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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