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引狼入室
香雪簡直要嚇飛了魂,尚未出閣的小姐,院里橫著一個男人,此刻府里隨便來個丫頭小廝看到這一幕,恐怕主僕二人這層皮是保不住了。
慕凌雲顧不上那麼多,丞相府這麼扎眼,這男的睜開眼還看過她,看這人的穿戴不俗,八成能打聽到相府的人爬牆把他砸昏了。若是找上門來,慕凌雲沒有把握能瞞得住。
她一個姑娘家家的,也不敢殺人滅口,只能先帶回來養養傷,說幾句好話把人弄走,若是此人不從,那就大聲呼救,治他個採花大盜的罪名。
香雪聽完小主子的計劃,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不情願的把這個男人拖進了房間里藏了起來。
慕凌雲看著香雪把這個男人臉上的血跡擦乾淨,撥開了額前的亂髮,一張禍國殃民的邪魅男色赫然出現,香雪愣了一下神,轉頭不可置信的問道:「這個人是男是女,怎麼這麼好看?」
慕凌雲本身就長得清秀可人,只是眉眼的英氣比較重,搞得整個人怎麼都溫柔嬌憨不起來,此時對比起這個清逸出塵的絕美男人,一身男裝的慕凌雲反而更有男子氣概。
慕凌雲魔爪躍躍越試,竊笑著說道:「扒開衣服看看不就知道了~」
只是無心的調侃,香雪卻被逗得紅了臉,慍怒地說道:「小姐真是混的越來越沒有姑娘家的樣兒,這種不知廉恥的話也敢說出口!」
慕凌雲毫不理會香雪的埋怨,一雙秀手徑直向美男的胸口襲去。
香雪見狀,差點驚呼出聲,捂著嘴低聲喝道:「小姐!你在幹什麼!」
慕凌雲無所謂的站起身,優哉悠哉的說道:「我幫你鑒定完畢,這個貨的確是個公的。」
無奈的香雪已經沒有力氣吐槽,清理了傷口,給人家上了葯,沒好氣的問道:「他醒了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慕凌雲掰著花生,塞滿零食的嘴裡含糊的蹦出幾個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香雪一個心整天都是七上八下,幸虧這幾天天異常的熱,府里的人都不大出來走動,落英院這種偏僻的地方更是人跡罕至,一時還是足夠安全的。
隔天這個美男才悠悠蘇醒了過來,慕凌雲趕緊湊上前,殷勤的說道:「公子,你還好嗎?」
晉少溟還沒有從昨天接二連三的打擊中緩過神來,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整個頭和臉都疼的不行,語氣略含痛苦的說道:「這是哪?發生什麼事了?」
慕凌雲一聽,莫不是砸失憶了,那敢情好!
「公子在街上中暑暈倒了,本姑娘看你可憐,就帶回來養著。不用謝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都是小事!」
晉少溟緊盯著眼前這張英氣的臉,感覺又陌生又熟悉,觀人入微的晉少溟很快就想起昨天把他砸成肉餅的小公子就是眼前這個穿著襦裙的姑娘。
肇事還敢逃逸,逃逸還再肇事,肇事完還敢扯謊,晉少溟氣不打一處來,剛要發作,門口進來一個小丫頭,脆生生的喊道:「咦,公子醒了!」
晉少溟深覺自己昨日的遭遇太過悲慘,得虧這兩人沒有識破他的身份,還能多混一會。不想走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心比針眼小的侯卿言若是知道他賭約沒有踐行完,一場註定落下風的冷嘲熱諷避免不了,與其回去讓這個罵人不帶髒字的侯卿言蹂躪,不如賴在這個肇事者的房裡靜靜養傷,還能好好讓這個姑娘付出應有的代價。
「昨天的事我記得一清二楚,你砸了我,還把我扔到地上。」晉少溟淡淡的開口把事實闡述了一遍。
慕凌雲知道混不過去,只能陪笑道:「我那是不小心,誰曉得你長得人高馬大,竟會這麼脆弱,一砸就不省人事!」
晉少溟哼的一聲冷笑,板著臉說道:「有意也好,無意也罷,本...我老王這一身冰肌玉骨可是價值連城,你砸壞了,你就得負責!」
冰肌玉骨?臭不要臉!
慕凌雲撇撇嘴,不滿的說道:「怎麼負責,我買一桶漿糊給你補上,還是把你重新打碎和泥送窯里回爐再造!」
晉少溟名門閨秀見過不少,個頂個的溫柔嫻靜,這麼牙尖嘴利的姑娘還是第一次見,鬥志瞬間揚起,假裝柔弱的靠著床架,長吁短嘆道:「頭好痛,身子好疼,胸口也好悶,你個姑娘家行了凶,還這麼強詞奪理,天理何在!我要去京兆府伸冤,伸冤!」
報官!
慕凌雲和香雪兩人當下就慫了,趕緊迎上前去,七嘴八舌的說道:「別報官,別報官!你說怎麼補償,我們就怎麼補償!」
慕凌雲真後悔引狼入室,現在是請佛容易送佛難,一下就被人家捏住了把柄。
晉少溟眼見這招起了效果,眼底的狡黠閃動,故作寬厚的說道:「本公子也不難為你,先把我這傷養好,還有我這精神上的傷害你們也得好生安慰,若是我心情好起來,自然就不計較。」
聽起來還是挺合情合理,慕凌雲只能答應下來。
說是要好吃好喝供著,可是晉少溟看著桌上可憐兮兮的三菜一湯,半點葷腥的見不到,所謂的湯甚至就飄著一片菜葉子,清澈見底。
晉少溟沒有忘記自己當時是在丞相府的外牆便昏倒,開口不客氣的說道:「看你這樣子,好歹是相府的小姐吧,怎麼過得如此凄涼?」
慕凌雲心下一驚,緊張的看向了香雪,眼珠子迅速一轉,可憐兮兮的說道:「我母親柳氏出身低微,我明面上是相府三小姐,實際上連個得臉的丫頭都不如...」
晉少溟吃軟不吃硬,一聽人家姑娘哭慘賣可憐,一下就沒了緊咬不放的心情,拿起筷子,只當自己在相國寺吃齋。
第三天晉少溟就不幹了,一天到晚半點葷腥都沒有,他都快被養成兔子了,開始威逼利誘慕凌雲道:「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吃到肉,我這傷養得跟吃牢飯似的,心情一點都不美麗!」
香雪為難的看著慕凌雲,無奈的搖了搖頭。
慕凌雲眼下不敢輕易出門,且不說這個男人是個不定時的炸藥,還怕再偷溜出了岔子,就沒有迴旋的餘地,眼下守著他才是萬全之策。
萬般無奈之下,慕凌雲只好再次把眼光放到了池塘里的那一群養得肚肥腸滿的鯉魚。反正御賜的那條已經被吃掉了,再撈它個十條八條也沒什麼大問題了。
一不小心,倒是剔除了一個錯誤答案,慕凌雲藝高人膽大,扛著自製的魚兜,趁黑捕了兩條魚,溜回了落英院。
香雪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魚,三下五除二就開膛破肚,弄乾凈后撒上鹽,穿上木棍,遞給了摩拳擦掌的慕凌雲。
院子的角落裡早已燒起了一個炭火堆,兩邊訂好了Y字形的樹杈,魚一到手,慕凌雲就把它架在炭火上,慢慢的開始轉動木棍。
晉少溟什麼魚都吃過,清蒸的,紅燒的,剁椒的,水煮的,就是沒有吃過這種在露天小院里烤著吃的魚,頓時充滿了好奇,搬了小板凳,興緻勃勃的圍觀起來。
慕凌雲烤的心無旁騖,一會撒孜然一會抹油,忙的不亦樂乎,烤魚的香氣很快四下瀰漫開來,吃遍珍饈海味的晉少溟竟然也垂涎三尺,忍不住問道:「好了嗎?能吃了嗎?」
慕凌雲此刻化身御廚大師,神色嚴肅的觀察了一下,若有其事的說道:「火候還不到,這魚要烤到外焦里嫩方是絕味。」
晉少溟此刻像個私塾的小學童一樣,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咽下了口水,一眼不眨的盯著香氣四溢的烤魚。
「好了!完美!」隨著慕凌雲胸有成竹的一聲令下,晉少溟毫無形象的接過慕凌雲遞過來的烤魚就啃了起來。
慕凌雲頗感欣慰的樣子,看著晉少溟狼吞虎咽幾下就把魚啃個屍骨無存。
晉少溟舉著剩下個魚頭的木棍,尷尬的說道:「你也吃點?」
慕凌雲擺著手說道:「不了,我對魚有陰影。」
不明所以的晉少溟嘲笑道:「怎麼,你被魚啃過,這輩子打算只烤魚不吃魚啊!」
慕凌雲沒有回答,起身到添了幾塊炭火,默默盯著燒紅的火炭。
香雪知道慕凌雲是因為什麼,索性挑明道:「我們家小姐可是冒著生命危險給你弄來的魚,上次楊氏非說小姐捕了御賜的錦鯉,把小姐打個皮開肉綻,現在身上還有疤呢!」
晉少溟聽完,嘴裡的魚頓時沒了滋味,沒想到堂堂相府千金,為了吃條魚竟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他再看向慕凌雲的眼神有些疼惜。
沒想到慕凌雲卻心無掛礙地說道:「公子你放心大膽吃,既然御賜的魚我已經吃了,現在這些鐵定就不是什麼矜貴的東西,你多吃點,好好補補!我抓了兩條呢,馬上就要再烤一隻了!」
好一個洒脫的姑娘!
晉少溟越看越覺得這個相府千金與眾不同,渾身都散發著堅韌和樂觀。
直到另一條魚滴著血被架上烤架,鯉魚嘴上那兩根金黃金黃的鬍鬚讓晉少溟傻了眼。
御賜的錦鯉他也有幾條,特徵就是這種帶著金黃鬍鬚的大紅錦鯉,晉少溟艱難的轉過頭,指著烤架上已然死透透的錦鯉,艱澀的開口說道:「這條才是御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