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尥蹶子
「秦匪風!?」
聶珵不敢置信地瞪著秦匪風,因為內心太過震驚以至於都忘了反抗一下。
不過他就算反抗也沒什麼意義,他眼下整個人趴在地上,倆胳膊反扭在身後,半張臉都被捏在秦匪風手裡,根本用不上絲毫力氣。
而秦匪風就死死壓在聶珵身上,手上無意識地用力,氣急道:「我們是夫妻了!」
「……」
聶珵半張臉疼得近乎麻木,感覺骨頭都快要被秦匪風捏碎了,要擱往常他遇見類似的狀況,早就能言善辯耍個寶便脫身了。可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被秦匪風如此粗暴對待,他少有的倔脾氣竟也涌了上來。
「你說是就是?我可沒同意。」
「聶珵說的,我們沒有相愛,我現在找到——」
「你就是找到了又怎樣?」聶珵已經沒心思和他解釋「相愛」還是「香艾」,只冷厲道,「我不答應你,你今兒還想殺了我不成?」
說著,他一眨不眨地盯著秦匪風充滿偏執的面容,眸色黑如點漆,毫無溫度,即使臉頰疼痛難忍也哼都不哼一聲,彷彿此刻被狼狽壓趴在地上的人並不是他。
曾幾何時,他似乎也經歷過同樣的情景,越是無可奈何,他就越是淡漠薄情。
而秦匪風看見聶珵的神色,目光一愣,手上力氣終於微有些鬆動。
這時聶珵就動了動麻木的腮幫子,平靜道:「起來。」
秦匪風獃獃地看著他,卻不服氣地啞聲道:「我們……做夫妻,就可以一輩子在一起了。」
聶珵聞言心中莫名一緊,隨即冷笑一聲,不發一言。
秦匪風不死心:「好不好?求求你。」
「……」
等了好久都不見聶珵搭理自己,秦匪風原本鬆懈的手掌再次發力,卻眼一抬,正好看見聶珵被反擰在身後的廢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聶珵頭一次這麼恨自己的右手不聽使喚,他對誰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賣慘,唯獨眼下他不願對這傻子屈服,所以他左手狠狠將右手攥住,指甲都摳在肉里,幾乎要掰斷般控制它不再顫抖。
秦匪風見狀忽然止住動作。
他好像一下子有些清醒,面容慌張地收回一直捏著聶珵臉頰的手掌,便見聶珵半張臉紅腫不堪,頓時又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軲轆從聶珵的身上站起來,磕磕巴巴道。
「聶珵……對不起……我……我……」
緊盯著自己的雙手,秦匪風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傷害到聶珵,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有多大,因為他向來不管被如何羞辱都沒有反抗的念頭,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攻擊別人。
而聶珵此刻已經起身,他也不顧渾身散架般的疼痛,隨手撿了根樹枝,回手便狠狠抽在秦匪風的身上。
秦匪風不躲不閃,被他悶頭抽了幾下,抽得皮開肉綻,卻一臉悔恨地湊上前,看著聶珵紅腫的臉頰又道:「聶珵,你疼不疼……」
聶珵一下抽過去,「啪」地抽在他的臉上,立時出現一道血印子。
然後聶珵攥著樹枝的左手緊了緊,停頓半晌,終是轉身。
秦匪風下意識便要跟上去,然而聶珵立刻拿樹枝一指他,淡淡道:「滾,以後別跟著我。」
說完,秦匪風還未明白過來,聶珵已經大步離開。
他覺得他錯了,他就不該指望一個傻子能長大成人,他再怎麼養,傻子都是傻子。
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還是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好。
聶珵一直挺著背回了客棧,關上房門,才身子骨一塌,捂著后腰差點痛吟出聲。
他媽的!
他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一隻蠢萌大哈士奇,咋說尥蹶子就尥蹶子呢?不就踢了他兩腳嗎?
而且他也沒聽八卦里提到過秦匪風有斷袖之癖啊?怎麼就天天追著他要做夫妻了?他雖然不排斥和他親近,又在無心台憋了十年,可也沒喪心病狂到對一個傻子發情吧!
「聶珵——」
房門被突然推開,聶塵光走進來,卻不等話落,看著聶珵一愣。
只見聶珵衣裳大開,青紫一片的后腰完全暴露,正趴在床上姿勢尷尬地反手往上塗抹草藥,特別是聶塵光進來時他下意識回頭,半張腫臉給聶塵光嚇得差點舌頭都要打結了。
於是,「嘭」地一聲合上門,聶塵光眼眶瞬間就紅了。
「是誰?」聶塵光一下飄過去,「誰給你弄成這樣的?」
聶珵看著他的兔子眼,就擺擺手,謊稱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後非常精準地抓住時機,讓聶塵光出點銀子給自己搞一輛進城的馬車。
他這人懶得都快吐泡泡了,體力也差,好不容易抓到個土豪,只搜刮一輛馬車都便宜他了。
而聶珵進城,其實是想去老闆娘提到的那個什麼奉仙大會瞧瞧,屆時江湖各大門派都會聚集在一處,興許有人也見過那奇怪的雲紋刺青。
沒想到聶塵光答應得痛快,不過就是還帶附贈的,他要跟聶珵一起出發。
他聲稱聶又玄下山前特意叮囑他要保護好聶珵,那聶珵去哪他就要跟到哪,但聶珵自然看得出來,他其實比較擔心的,還是聶又玄。
聶又玄離開得實在匆忙,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也不與聶塵光講明,以聶塵光的精分人格,能在無心台消停呆著就奇怪了。眼下他便打算和聶珵一起去奉仙大會,看能不能找到聶又玄。
只是二人臨行之時,老闆娘卻看著聶珵幾番欲言又止,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一般,神秘兮兮地跟聶珵說了一番話。
聶珵還以為她要跟自己表白了,結果出乎意料地,她竟說了一件尤為特別的事情。
——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