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籌謀 第十五話 花樓風波,再訪吳府
春祭大典結束。等吳啟仕把一些後續的事情處理好已經是三天後了,這幾天一直忙著公事,只有靜下來才能想一下殘雪。那天若不是有殘雪在,也許他和李成風不僅會破壞了春祭,還會釀出更大事端。
吳啟仕心中感激之至,決定要親自向她道謝,於是遣人備轎,去了花滿樓。
入夜,街市燈明如晝,熙來攘往的行人將整條街道裝飾得十分熱鬧。
吳啟仕下轎進了花滿樓,只不過這次花媽媽並沒有迎出來。吳啟仕並不在意,他是熟客,沒有花薔也能夠找到他的專人雅間。
「吳將軍來花滿樓,我不曾迎接真是失禮,還望將軍不要見怪呀。」
吳啟仕品著清前綠,聽這聲音便知是花薔。待那聲音落定,才見花薔將蓮花步踏進房門。
「都是熟人,這些寒暄就免了吧。」吳啟仕不想費太多口舌,有了前車之鑒,他從懷中取出一袋銀子直接扔給了花薔。
花薔柳眉含笑,也不查驗就將它收進了懷裡。
「吳將軍,殘雪姑娘這次是真的有客。您得等一會兒……」
「那花媽媽是承認上次是假的嘍?」
「哪兒能?上次也有客,只不過這次她的曲子剛剛唱上,結束還要很久。」
「花媽媽,你可是收了我銀子的。」
花薔怕惹惱了她的財神爺,只好答應去尋殘雪過來。她剛推開房門,就聽見有砸東西的聲音。
吳啟仕的好興緻被打斷,皺著眉走出雅間,向著聲音尋去。花薔心知不好,不敢多想,忙追著他的步子也去了。
趕到時,那雅間已經被看熱鬧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花薔站在雅間外,面色青一陣兒紫一陣兒很是精彩。
「你個青樓婊子敬酒不吃是不是?既為青樓中人,就別裝什麼貞潔烈女!一入風塵哪兒有可能全身而退?」罵聲夾雜著毆打的聲音從房間里傳出來。
看這情形多半是哪個客人取樂不成發了怒,這件事吳啟仕可不想管,轉身欲走。
「賣藝不賣身?要不是看你是新來的,老子想要嘗個新鮮,哪兒會花那麼多銀子聽你唱曲兒?」
這句話所有人都聽得真真切切,吳啟仕望著花薔斑斕的面色,濃眉緊皺邁著大步又走回人群,「這麼多個不長眼的東西,都滾開!」
吳啟仕一聲怒吼,像一口巨大的洪鐘,震得雅間外看熱鬧的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來。他疾步進了雅間,跟他一起進去的還有花薔。
他在雅間站定,入眼的就是一個披著綢衣,虎背熊腰的身影。他怒火中燒,提腳狠狠地踢在那「熊腰」上。
吳啟仕身為武將,力氣自然是足,那個熊腰男吃痛嚎叫著倒在地上。
熊腰男倒地,他先前擋住的那個女子就出現在了吳啟仕的視線里,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殘雪。
此時的殘雪額發凌亂,左臉微腫,嘴角帶著血絲,玉腕被抓出五指紅印。看得吳啟仕好不心疼。
花薔更是大駭,這殘雪身份特殊,萬一出了事她可是沒法交差。更何況她剛剛也看到了吳啟仕那一腳是有多狠,可見吳啟仕對殘雪的在意。若是吳啟仕因為這件事翻臉,她的財路可就不妙了。
正在花薔的心被這件事折磨得七上八下之時,那熊腰男子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呲牙咧嘴,斜歪著身子,手扶在腰間的痛處,「誰這麼大膽?敢攪老子的……」
「好事」二字還沒出口,熊腰男子便瞧清了踢他之人是誰。
吳啟仕在酬轉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熊腰男子認得他也不奇怪。
「喲,吳將軍你也找了這丫頭?」熊腰男子正了正身體,一雙小眼睛泛著油膩的光,「可凡事都講個先來後到,若是吳將軍也想要這丫頭陪,那她也得先陪完我再說!」
「按理來說,的確是要有先來後到之分,但吳某今天偏要來個後來居上!」
「我知道吳將軍位高權重惹不起,但是吳將軍這樣做就不怕毀了名聲?」
「那又如何?」
熊腰男聽得出吳啟仕並不在乎,看來他今天是達不到目的了。好在來日方長,一個青樓女子,他還愁沒有機會不成?但他今天找殘雪可是花了不少銀子,怎麼也得討回來一些,心心算計著怎樣回話。
「說吧,你出了多少銀兩?我雙倍償你!」還沒等熊腰男子開口,吳啟仕就放出了話。
殘雪看著吳啟仕雙眸泛起了氤氳。
「花媽媽,錢袋給他。」吳啟仕來時只是想到了要打發花薔,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並沒有多帶銀兩。
剛收的銀兩還沒有焐熱就要給別人,花薔心裡是千萬個不願意的。可是為了殘雪,為了穩住她的「財神爺」,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將錢袋給了熊腰男子。
「既然吳將軍選擇這樣,我也無話可說。」熊腰男子盯著殘雪,小眼微眯,「殘雪姑娘,咱們來日方長!」
熊腰男收回視線,撞開人群憤然而去。
一場花樓風波隨著熊腰男的離去而平息。
雖說風波平息,但餘波未歇。
吳啟仕扶著殘雪回到他的雅間,差人拿來傷葯給她塗抹。
「怎麼?弄疼了?」看著殘雪眼中掛著氤氳他問到。
聽他這樣一問,殘雪眼中的氤氳更盛,「原以為你我已為摯友,可沒想到我在你眼中仍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
原來小丫頭是因為這個在怪他。
「你機智聰明是我所不能比的,但論識人你卻是不及我的。他有意討錢,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想儘快了結此事,救出你。」
「你活了那麼久,論識人自然是比我有經驗的。」
「怎麼聽你這個意思是在嫌棄我老?」
「沒錯!比我大十五歲難道還不老嗎?」
「你是怎麼知道我年紀的?」
吳啟仕一問,殘雪語塞。這件事是楚歌笑告訴她的,她可不能對他說。
「想要和一個人成為朋友,最起碼要把這個人了解透徹才行!」
「了解這麼透徹倒不像是要結交一般的朋友。」吳啟仕眸間含笑。
「那像是什麼?」殘雪順口一問。
「倒像是……」吳啟仕言語未盡,笑意更濃。
「賣什麼關子?快說!」
「擇,婿!」
「擇婿」二字入耳,殘雪羞紅雙面。看著如此模樣的她,吳啟仕甚是開懷。
「的確不是結交一般的朋友,但是也絕不是擇婿!你那麼老,誰要嫁給你!」殘雪紅著臉一口氣說完。
她明明羞得要死卻故作鎮定反駁的樣子,更是逗得吳啟仕忍俊不禁。
「我只是說你這像是在擇婿,並沒有說會擇誰。你如此聯想到我,莫不是心中真有此意?」吳啟仕發現這樣逗她,他也會開心得不得了。
「你……」殘雪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只好起身離開。
吳啟仕趕忙拉住她,忍住笑,「好嘛,別生氣,玩笑話。」
殘雪仍不理他,他就學著書生作揖的樣子,「殘雪姑娘,啟仕不好,啟仕誠心賠禮。」
七尺將男做這個動作格外滑稽,殘雪也不好繼續不理他,但是要放過他可沒那麼容易。
「這就是你的誠意?」
吳啟仕聽來細細思量,而後緩緩開口,「為表誠意,啟仕願將『尋靖』贈與姑娘。」
「你當真?」
「當真!」
「尋靖」可是一把好琴,又是吳啟仕親手斫制,他肯相贈已是讓殘雪感動。這份感動撞散了她心中的怒氣。
「『君子不乘人之美』我雖不是君子,卻也不願有奪人所愛之為。『尋靖』珍貴,即便你有心相贈,我亦不能受。若你有誠意,借我撫來便好。」
「姑娘善心,啟仕感激。」吳啟仕看著她,心中溫柔了許多,「你何時想要?我派人送來。」
「如此好琴,讓人送來送去實在委屈,還是我親自去取吧。」
約好了取琴,翌日殘雪便乘轎而往。離吳府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她就聽到了爭吵之聲。她好奇觀望,見吳府門口站著一個人,好像正在和吳府的小廝爭論什麼。
殘雪參加過春祭大典,認得那人穿的是酬轉官服。和酬轉官員爭吵的小廝豎眉寒眸,冰面凝霜,似是要把這初暖春送回三九冬。她覺那小廝好生眼熟,卻也只當是吳府小廝個個秀氣,每個人有那麼幾分相似罷了,未做多想。
殘雪遠遠看著,並沒有上去勸解的意思。
小廝口齒伶俐,不多時就轟走了那個酬轉官員。那官家離開時甚是狼狽,見著他的樣子,殘雪心中甚為舒坦,隱隱為吳啟仕家小廝如此長臉而暗自高興。
待那官員灰溜溜地離開,殘雪才往吳府門口走去。
見到殘雪來,那小廝唇角深勾,眼泛柔波,喜攀眉梢。這轉瞬間,三九之冬又回到了四月之春。如此一看倒是驚了殘雪,這個吳府小廝她竟認得!正是她第一次來吳府時出門迎接她的人。
小廝一路熱情相待,引著她就到了高山流水。見那小廝要走殘雪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敢問府中可是有喜事?為何你們總是一副如臨大喜的樣子?」
聽著殘雪相問,小廝先是一愣,后豁然而笑,「確有喜事,若殘雪姑娘每日來府,那吳府就是天天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