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玉手鐲

第二天大清早，江家院子里聚了一群端著飯碗閑聊的村民。

陸雲笙就是在鄧芸不加克制的說話聲中醒過來。

「現在不比早些年了，真不能隨便做好人，要不然到頭來，別人不但不記你的好，還要懷疑你偷偷得了他家什麼好處！」

「當初姐夫把人領回家，我就勸過你們，你們不聽，偏要收留這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你知道現在外面怎麼說你們？說你們拿了人家白槿茹50萬，你要說沒拿，也沒幾個人相信！」

「我如果拿了五十萬，還會住在這個鄉下地方？還是那句話，做人憑良心，至於那些黑心肝造謠的，遲早有天犯到自己身上！」

透過閣樓的小窗戶，陸雲笙往下看，院子里，傷了腿的鄧芸正和她妹妹鄧芳在一唱一和地演雙簧。

這段日子，鄧芸沒少否認自己拿錢的事。

陸雲笙在學校打架的情況，又被她拿出來一宣揚，已經有一部分村民相信是陸雲笙不思報恩、還反過來污衊江家人。

「你跟姐夫養著幾個孩子不容易，如果真要跟白槿茹算養孩子的賬，現在她怎麼也得打十萬塊給你們！」

「我們家不缺吃穿，也不圖那點錢。」

陸雲笙從別墅里出來，正巧聽見鄧芸這番顛倒黑白的說辭：「槿茹畢竟是改嫁的人，在傅家的日子也沒你們想的舒坦，我們再把孩子給她送回去，娘倆還不知道要受什麼罪！」

話音未落，鄧芳就瞧見門口的陸雲笙。

鄧芸被妹妹一提醒，也回了頭。

一時間，院子里沒人說話。

陸雲笙沒管那些不太友好的打量，徑直往外走。

她剛推開鐵柵門出去，村民的唏噓和鄧芸的賣慘再次從院子里傳來。

「要我說，阿芸你這孩子確實是白養了，這都什麼態度，從你眼前走過，也不喊你一聲舅媽。」

「誰讓老江不在家，我這個舅媽說話能有什麼分量！」

陸雲笙對這些聲音置若罔聞。

她朝著村口的池塘走去。

除了江家，其實她在西埠村還有另一個親人。

——那位離世十三年的外婆。

雖然白母去得早，但她生前住的房子還在，就在池塘邊上。

前些年，白家的老房子被鄧芸租出去。

白槿茹不在乎那點房租，所以最後，幾年租金都落進鄧芸的口袋。

陸雲笙出來前，從江家儲物間拿了白家的備用鑰匙。

她去白家，是為了取一樣東西。

經過池塘旁的田地，碰到採摘秋茄的胡嫂子。

胡嫂子正和隔壁地里的幾個女人說話，眼角瞥見陸雲笙那道纖瘦的身影，當即直起身，喊了陸雲笙一聲：「一大早的，準備去哪兒？」

即便知道她問自己是出於八卦，陸雲笙還是沖胡嫂子微微一笑，手指向前方不遠處的老樓屋：「我去我外婆家看看。」

另一名村婦好心提醒：「你舅媽把屋子租給外地人，這會兒他們已經去上班。」

「沒關係。」陸雲笙晃了晃手裡的鑰匙：「我自己可以進去。」

胡嫂子突然說道：「雲笙啊，你舅媽說你跟同學打架，要不是她趕去學校，跟你們班主任和校長求情，你肯定要被開除，阿姨現在就問問你，你舅媽說的是不是真的？」

與此同時，地里其她人也瞧過來。

顯然都對她打架的事好奇。

陸雲笙並未因這種質疑而心生不悅，抬手摸了摸自己白皙的後頸，似有為難之處，但還是跟胡嫂子低聲說了一句：「我舅媽那個人，胡阿姨你不也清楚，小事到她嘴裡都會變成要不得的大事。」

鄧芸平日里就喜歡誇大其詞。

同村幾十年，大多數村民都清楚這點。

所以，陸雲笙這樣一說，包括胡嫂子在內的幾個人不疑有他。

「那你舅媽為什麼說你打架？」

陸雲笙綳了下嘴唇，而後輕聲道：「其他室友覺得我家境不好，不想和我住一個宿舍，那天舅媽拄著拐杖送江濤來學校，剛好有其他家長在，或許是舅媽誤會了什麼。」

「那你舅媽也太胡鬧了，回來就到處亂說，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在學校受了處分。」

「就是，我可聽了不少閑話，你這孩子怎麼也不反駁？」

「他住江家，你讓他怎麼反駁？兩孩子都在徐北高中念書，又恰巧在同個班，鄧芸心裡向著自己兒子也不奇怪。」

「那也不能抹黑另一個來抬高自己兒子啊！」

陸雲笙聽著這些替她抱不平的言論，沒憤慨，也沒自怨自艾，反而不偏不倚地開口：「有些事，清者自清，願意相信我的，肯定不會輕信那些流言蜚語，就像各位阿姨。」

「你這孩子，性子也太軟了！」

胡嫂子瞧著眼前的少年，愈發覺得這孩子可憐，親媽不在身邊，只能任由江家這樣拿捏。

陸雲笙沒在田埂上待太長時間。

等她一走遠，胡嫂子幾人又說開了話。

——無不是譴責鄧芸心黑的。

鄧芸說沒收白槿茹的錢，也不是人人都信她的狡辯。

「就她那點工資，根本不夠給她倆兒子一人買一雙名牌鞋，更別說丈夫還懶惰，她是有點石成金的本事，才能把兩千塊當兩萬塊來花。」

「拿了當媽的幾十萬，背後卻蹉跎人家兒子，往電視台打個電話，這事是要上今日說法的！」

「誰知道是不是江濤在學校打架，她卻說成是雲笙，就她平時對雲笙不上心的勁兒，怎麼可能為雲笙瘸著腿去學校？」

「還有先前說考試作弊，明明像江濤會幹的事……」

陸雲笙打開白家門上的銅鎖，關於江濤在學校打架的消息，也在村裡不脛而走。

她踏進老樓屋，直接去了屋后的天井。

陸雲笙循著前世的記憶，踩過天井四周的每一塊石板，根據腳下的力道，最終止步在牆角兩塊布滿青苔的石板裂縫前。

蹲下身，她不嫌臟地搬開石板，又用從前院拿的鏟子往下挖。

大概挖了十分鐘，陸雲笙終於看到一個小布包。

她把布包從坑裡取出來。

布包被拆開，裡面是一個紅木錦盒。

陸雲笙按下錦盒開關，那隻價值不菲的血玉手鐲，就這樣，闖進了她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