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對賭
明明是稀世珍寶，到少年口中，好像成了一斤破銅爛鐵。
袁大成聽得眼角直抽抽。
他這心裡，是愈發不信對方有血玉手鐲。
不過考慮到薛少還在隔壁，袁大成只好把戲做足，端起自己的茶杯，右手捏著杯蓋掀開一條縫，吹了吹上面的茶葉：「這行的規矩不能壞，一旦手鐲被拍賣出去，就算你將來後悔也不能再追回。」
陸雲笙聽了微微笑：「所以，我沒打算賣手鐲。」
「……」袁大成抬頭看向對面的少年，並未有多少意外，他的眼神彷彿在說：果然如此。
畢竟是拍賣行的經理，不可能整天閑得慌。
袁大成把杯蓋放回茶杯上，剛打算結束這場鬧劇，對方卻比他先開口：「周勉，把錦盒拿出來。」
周勉會意，忙拉開書包取盒子。
等他把錦盒擱在茶几上，陸雲笙便俯身，打開了錦盒。
一枚血玉手鐲正靜靜躺在盒中。
燈光下，手鐲內的血絲彷彿具有靈性，是一種難以名狀的瑰美，目光觸及之際，讓人忍不住為之怦然心動。
挨著陸雲笙坐的周勉，已經被血玉手鐲徹底震撼！
就算他不識玉器，也看出這是寶貝。
陸雲笙把錦盒調轉了個方向。
袁大成正低頭打算喝茶，眼角卻掃到茶几上的錦盒，當他看清盒子里的手鐲，眼皮猛地一跳，臉上的從容淡定也瞬間皸裂。
雖然他不是鑒定玉器的專家，但在這行快十年，也經手不少寶貝，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真貨還是贗品，一眼就能辨別出來。
這枚血玉手鐲，顯然不是假貨。
會客室旁邊的房間。
薛昭隨意地翹腿靠在轉椅上，當衛衣少年伸手轉過錦盒，那抹血紅在監控屏幕上一閃而過，卻還是被他眼尖地捕捉。
幾乎同時，薛昭就站起身！
紈絝，懶散，眨眼就被肅然取代。
他雙手撐著監控台，視線鎖定屏幕上的茶几。
更準確地說，是鎖定那隻錦盒。
還真是一隻血玉手鐲……
此時此刻，袁大成的心理活動也和他們薛少一樣精彩，他著實沒料到，這個小孩還真能拿出一枚血玉手鐲。
不等袁大成拿起手鐲，錦盒就在他面前啪地合上！
……乾脆又利落。
陸雲笙轉身把錦盒還給周勉。
周勉立即藏回書包。
那種見著寶貝卻摸不著的缺憾情緒，就像一根羽毛撓進袁大成心坎，這會兒，他再也不敢小瞧坐在對面的倆少年。
「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談一下關於血玉手鐲的相關事宜？」
陸雲笙嘴邊的笑，顯得有些人畜無害。
思忖片刻，袁大成才接茬：「你剛才不是說，不打算出售手鐲？」
「對。」陸雲笙頷首，而後繼續道：「但我可以和你們拍賣行做個約定，你們借我一百萬，我拿血玉手鐲做抵押，三個月後，倘若我沒如約還本付息，血玉手鐲就歸鴻德所有。」
袁大成沒回應。
會議室內，只有陸雲笙再開口的聲音。
「按如今市場對血玉的需求，這枚手鐲至少值150萬，再經過拍賣，能炒到的價格不會低於兩百萬。」
陸雲笙沒說的是——
明年全球就會迎來一場次貸危機。
在金融的衝擊下，絕大多數藝術品大幅度貶值，其中的血玉卻逆盤而上，成為眾多藏家競相購入的珍品。
袁大成重新端起了茶杯：「我們拍賣行不是典當行，如果你想借錢，怕是走錯了地方。」
他的話里，對血玉的興趣已經大打折扣。
周勉聽出了那麼一點逐客之意，忍不住側目去看陸雲笙。
陸雲笙不急不躁，神色如常地又道：「倘若你們開的是典當行，我也不會來這裡。」
「據我所知，你們鴻德也不是不做這方面生意，用一百萬換血玉手鐲，就算我真卷錢跑了，你們也不虧。」
這話說得算是一針見血。
袁大成不由地打量這個衛衣少年。
連他們拍賣行內部的對賭協議都知道，怎麼都不像普通的鄉下小子，也因為如此，他心中生出了些提防，這世道騙子橫行，誰知道這兩小子是不是詐騙集團出來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陸雲笙勾起了嘴角，不管是神情還是說話語氣，都透著一股子隨性：「若非走投無路，我也不會用家傳寶貝來抵押，如果你們答應這個賭約，可以馬上請專家來鑒定手鐲的真偽。」
一百萬，可不是一百塊……
這麼大的事，袁大成做不了這個主。
再說，眼前就倆孩子，根本沒還錢的能力。
如果家裡大人真生了病，過了三個月，只會把錢花完，而不是用一百萬創造出更多財富。
即便血玉值錢，也不能盲目行事。
「這事我得向上面彙報，現在還不能給你們答覆。」
說著，袁大成起身：「要不你們留個電話，回去等消息？」
陸雲笙仿若沒聽出對方的婉拒，未曾惱羞成怒，招呼周勉離開，自己沖袁大成微微一笑：「沒關係，那先這樣。」
話音未落，會客室的門被篤篤叩響。
來人是袁大成的秘書。
秘書娉婷立在門旁，雙手交疊：「袁經理，有總行的電話。」
袁大成聽了就大步往外走。
會客室里，只剩下陸雲笙和周勉兩人。
雖然知道自己是鄉巴佬，但被這樣敷衍對待，周勉心裡還是不痛快，忍不住和陸雲笙說那位袁經理的壞話：「肯定沒什麼總行的電話，就是讓他秘書來趕我們走的。」
「確實沒電話。」陸雲笙喝完最後一口水，把紙杯丟進垃圾桶的同時，低聲悠悠地說：「不過是有人比他著急了。」
周勉抬手撓了撓後腦勺，沒聽明白。
瞅著他，陸雲笙忍不住輕笑，拍了拍旁邊沙發：「坐下，不急著走。」
「剛才不是——」
「剛才是剛才，現在又是現在。」陸雲笙環顧了一圈會客室：「有人很快就要來給我們送錢。」
說完，不到一分鐘，會客室門再次打開。
進來的是袁大成。
見倆少年坐在沙發上沒離開，袁大成暗鬆一口氣，臉上也換了更為誠摯的笑，語氣愈加地客氣：「方才我把情況和總行一說，總行已經答應借你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