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狗仗人勢
陸雲笙在周家吃過晚飯回去江家，隔著一段路，她就聽見鄧芸抑揚頓挫的咒罵：「斷子絕孫的下作貨！自己生的孩子沒出息，就到處抹黑別家的兒子！下雨天你們最好都別出門，不然，雷公早晚劈死你們！」
經過胡家，陸雲笙被人往邊上拉了一把。
她轉頭，發現是胡嫂子。
胡嫂子探頭往隔壁瞅了一眼，上下打量著雲笙，低聲問：「剛從外面回來？」
「對。」陸雲笙抿嘴淺笑：「在市裡的圖書館看了一天書。」
「吃過飯了？」
「在周勉家吃的。」
望著陸雲笙乾淨的笑容，胡嫂子一顆豆腐心軟了軟，拉著他叮囑：「你舅媽在門口罵了一下午，你這會兒回去，避著她和她兒子一些，別跟她正面起衝突，省得她再動手打你。」
「其實舅媽平時很少打我。」
「你這孩子，到現在還幫著她說話。」
陸雲笙越這麼說，胡嫂子就越不信鄧芸會善待他：「她對你怎麼樣，阿姨和你叔叔都一清二楚！以前我們以為你媽沒給錢，現在知道了，誰還敢贊你舅媽一聲好？！」
「說起來，你外婆家的房子租掉，你舅媽沒把房租給你媽吧？」
陸雲笙搖了頭，卻又不忘找借口替鄧芸開脫：「老房子租掉沒幾個錢，是我媽不要的，這事不怪舅媽。」
胡嫂子忍不住用食指戳了下雲笙的額頭，恨鐵不成鋼：「你這個小糊塗蛋，沒幾個錢，每年也有三千塊，你媽不要，你拿了，平日里給自己買套新衣服也是好的！瞧瞧你身上穿的，這衣服，是江濤胖了穿不下的吧？」
聞言，陸雲笙臉上流露出赧然。
下意識去扯自己的衛衣。
半大的小伙兒，平時卻還穿表哥不要的衣服。
胡嫂子越看陸雲笙越可憐，也愈發覺得鄧芸夫婦不是個東西，因為孩子的母親不在跟前，就這麼苛待人家：「等你舅舅回來，你就跟他們夫妻談一談，讓他們把房租錢給你，如果你不好開口，讓你胡叔叔去知會村裡，叫村幹部上江家替你做主。」
這時，鄧芸的咒罵再次從隔壁傳來。
「阿姨先回去洗碗，你有事就在籬笆邊喊一聲。」
「好。」陸雲笙輕莞一笑。
等胡嫂子進屋，陸雲笙也回江家。
鄧芸拄著拐杖站在別墅台階上，罵人話一句蓋過一句：「整個西埠村也就出了這麼兩個正兒八經的高中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裡想什麼，瞧把你們嘴巴閑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就是見不得我們家好！」
鐵柵門開，瞧見陸雲笙回來，鄧芸順勢罵起來：「有娘生沒娘養的小兔崽子！整天在村裡傳是非，小小年紀不要好，遲早有一天，吃喝嫖賭樣樣不落下，進去蹲牢子的貨色！」
這番刻薄的責罵，沒指名道姓，卻讓鄧芸好好出了口氣：「我們江濤一天都在家看書做作業，不像那些早出晚歸的，還不知道在外邊跟著流氓混混幹些什麼勾當！」
話落，拴在院子角落的黃狗，也兇惡地沖陸雲笙吠叫。
彷彿在驅趕這個家裡的不速之客。
都說狗仗人勢，陸雲笙覺得這話一點不假，至少在江家，連條狗都知道她是可以隨便欺負的那個。
陸雲笙忽地改變方向，走去了狗屋前。
見她靠近，黃狗愈加凶神惡煞。
陸雲笙在它面前蹲下來。
黃狗邊叫邊往前沖，拚命掙脫著鏈條要來撲咬她。
見此，陸雲笙不但沒害怕，嘴角反而輕勾，彎起右手肘，她的小臂搭在膝蓋上，而後，一眨不眨和黃狗對視。
她漆黑的眼眸，彷彿蘊含著可以吞沒幽暗的大旋渦。
狗吠聲，已經停止。
黃狗察覺到威脅，皺鼻露出尖銳牙齒。
然而，不等它發出警告的低吼，眼前的人突然齜牙作勢撲來，黃狗嚇得大尾巴一夾，喉間發出求饒的嗚嗚聲。
一泡騷尿，出現在黃狗倆後肢間。
陸雲笙背對鄧芸，鄧芸借著路燈的光線，只瞧見黃狗尿濕了狗屋，當即破口大罵：「死狗，吃家裡喝家裡的，還到處亂拉屎撒尿，整天不著家，就像你那不安分的娘！」
陸雲笙站起身，就像沒聽出鄧芸的指桑罵槐，進了別墅。
鄧芸見他一臉無所謂，氣得差點吐血。
餐廳里，江濤正在吃披薩。
發現陸雲笙回來，他下意識就要藏起披薩。
誰知，陸雲笙看都沒往餐廳看一眼，直接上樓去了。
鄧芸罵夠了，也進屋來，江濤已經吃完四分之三的披薩，實在太撐了，他又不想明天吃隔夜的，只能把最後那點披薩遞給鄧芸：「媽，我給你留了兩塊，你嘗嘗看，這個培根披薩特好吃。」
小兒子吃個披薩還想著自己，鄧芸愈發覺得自己沒白疼他，是個知道孝順老媽的。
「媽，有些人是把咱們家當旅館呢！」
等鄧芸吃下一塊披薩，江濤在旁邊幽幽地開口：「白天不見蹤影，一到睡覺時間就回來，公雞打鳴都沒他準時。」
「等你爸回來，讓他把外面的小屋收拾出來。」
狗屋旁邊，江家搭了個放農具的房子。
「不是說我們苛刻那小兔崽子逼他住閣樓，那就把小屋子整間都給他住，一人一個房，我看誰還敢嚼舌根！」
叫那小兔崽子搬出去，也省得有事沒事在她眼前晃！
提起江荊榮，江濤忍不住問：「爸和哥都去了首都一星期，哥在傅家也就算了，爸怎麼還不回來？」
可別說，爸也陪著哥留在了傅家。
想到傅家的家境，江濤對大哥江陽不僅僅是羨慕，明明他們兄弟倆同歲，父母卻偏心地選擇大哥去冒充陸雲笙。
「快了。」鄧芸不知道小兒子的心思，以為他是不放心江荊榮：「你爸已經買好明天晚上的火車票，你下星期回來就能見著他！」
鄧芸沒告訴兒子的是，江荊榮昨天打來電話，讓她這兩天抽空去銀行把所有存款都取出來。
一開始她不同意，如果現在取錢，死期就會變成活期。
活期的利息，可比不上死期。
結果，江荊榮急了還吼她，說她頭髮長見識短，夫妻倆在電話里吵起來，最後江荊榮受不了她的盤問，這才老實交代，原來是傅家透了個消息給他——
不出三個月，原洱的后海地區就要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