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獻美
?時年嚴詞拒絕了這個提議。
「你們這工作也太可怕了,是不是人啊,居然想送我去選秀?就算我是個臨時工,也不能這麼坑吧!」
路知遙:「你清宮戲看多了吧,漢朝沒有選秀。你進去直接就是皇帝的小老婆了,不存在被撂牌子的情況。」
時年:……謝謝你的解釋啊!(╯‵□′)╯︵┻━┻
蘇更安慰她,「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去,我也會去,而且你放心,事情基本還是我來做,你只需要給我打打下手,順便熟悉一下工作流程。」
時年還是不肯,「為什麼讓我們兩個女孩子去?他們男人不可以嗎?」
「你也說了他們是男人,要進皇帝的後宮也太難了吧……」
「有什麼難的,裡面沒有男人嗎?」
蘇更、路知遙:「……」
時年這才反應過來,皇帝的後宮里確實有男人,但好像都是……
她正色道:「你們真的不考慮下嗎?我覺得可以啊,為了工作!」
路知遙說得沒錯,她是看了不少清宮戲,還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後宮這種地方那麼可怕,勾心鬥角,她怕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她想過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強買強賣,她又不是自己想穿越的,莫名其妙就走到這一步了。
憑什麼啊?他們要考察她能不能加入這個組織,她還要考慮到底進不進呢!
被安排了宦官之路的聶城看著一臉「堅貞不屈」的女孩,淡淡道:「按規定,我們過來后,必須要完成任務才能回去。如果真讓衛子夫嫁去匈奴,就算我們不被抹殺,也要永遠待在漢朝了。你想一輩子留在這兒?」
時年神情一滯,他又補充,「又或者,我們自己完成了任務,不管你,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
時年:「……」
這威脅太致命,時年很想梗著脖子說一句「老娘不怕你」,卻終究不敢冒這個險。原地崩潰三分鐘后,含淚屈服。
接下來幾天,時年關在房間里,惡補各種相關知識。畢竟要去皇宮,總不能兩眼一摸黑。蘇更再次展示了他們的充足設備,她居然帶了個kindle,裡面是這個時期各個歷史人物的資料!時年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學生時代,期末大考前就是這麼爆肝刷書!
本以為至少能有半個月的準備時間,誰知三天後聶城就跟她說,事情打點好了,明天就會送她和蘇更去田蚡府上。
時年:「……我連田蚡的資料都沒背完!」
畢竟歷史渣太多年,欠的東西太多,還總是背了就忘。時年覺得自己要完蛋了,抓住聶城苦苦哀求,「再多給我點時間,五天!不,三天!老師,你明天考我會掛科的!」
聶城:「……撒手!別抱我腿!」
任憑她如何哭求,第二天早晨,他們還是如期出發。時年又換上那套絳紅曲裾,坐在馬車裡還憤憤不平。
對面蘇更打量她片刻,說:「時年。」
時年抬頭,她笑道:「叫時小姐太生疏了,我直接喊你名字好不好?還沒謝謝你,願意陪我去宮裡。」
時年撓撓頭,「沒、沒有啦,我也不是為了你,是聶城……要不是他逼我,我才不去呢……」
「不管為了什麼,你總是陪了我呀。啊,差點忘了,這個還給你。」
她遞過來一個東西,黑色的,圓圓短短,像個小木棍,是她的防狼電擊棒。那天晚上她暈倒了,醒來就找不到這個東西,她還以為自己混亂中把它丟了呢。
時年看著它,又想到那晚的錦袍青年。說起來,那還是她來到這個時代遇到的第一個人,她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誰,現在又怎麼樣了。
「聽說這東西救了你一命,隊長特意叮囑我,把它還給你。宮裡情況複雜,你好好收著,關鍵時刻可以防身。」
時年有點愣,「是……聶城讓你把這個給我的?」
蘇更點頭,「所以你別擔心,就算我們進宮了,隊長也會想辦法聯繫我們,留意我們的情況。」
她下意識轉頭,風吹動車簾,露出小小的縫隙,聶城策馬跟在車旁。漢朝時生產力局限,馬匹都是上層貴族才用得起,普通人只能駕駛牛車或者騾車,他卻一過來就置好了香車寶馬。此刻男人一身黑衣,端坐馬背,有些高傲,也有些冷漠。
時年捏著電擊棒,半晌,嘀咕道:「他有這麼好?我才不信呢……」
長安城的貴族宅第基本都分佈在未央宮北闕一帶,稱作「北闕甲第」,出了名的冠蓋雲集之地。武安侯田蚡也不例外,時年和蘇更住進了他置在這裡的府邸,接受入宮前的教導。
進去后才發現,這次要送進宮的美人不止她們,還有兩名武安侯府打小養著的婢女,一個叫月容,一個叫連翹,都容貌出眾、能歌善舞,一看就不是普通丫鬟。
蘇更說:「這種才是正常程序,當初衛子夫就是陽信公主府的謳者,精心調|教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被皇帝看上。」
明明有這種知根知底的人,卻還願意送她們進宮,時年有些奇怪。蘇更解釋:「田蚡此人好財,又喜歡權力,被免官后非常希望能招徠人才,壯大自己的勢力。所以,隊長送了珍寶給他,又想辦法取得了他的賞識,後面再獻上我們就順理成章了。」
聽起來簡單,但能在這麼多朝臣里敏銳地選中田蚡,利用他的個性和處境達成自己的目的,這眼光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過時年沒心情感慨聶城的厲害,因為她實在是太!忙!了!
進宮畢竟是大事,侯府安排了專門的人教她們規矩。行、站、坐、卧,對宮中貴人們的稱呼,還要面君時的禮儀,什麼都要學。時年白天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晚上還要接著背歷史資料,後來連蘇更都看不下去了,勸她適當休息。不過時年不敢。她怕死。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她們和那兩名婢女也很少交流。只是某一天,大家在學習當今陛下的喜好時,連翹忽然道:「你們說,陛下是到底個怎樣的人啊?他見到我……見到我們,會喜歡我們嗎?
她神情憧憬,臉頰還有點泛紅。身份卑微的婢女,忽然被選中,有機會去服侍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如今日日學習著關於他的一切,小姑娘還沒見到人,就已經春心萌動了。
時年和蘇更對視一眼,沒說話。
其實照蘇更的看法,她們根本不一定能見到皇帝。現在的皇后是大名鼎鼎的陳阿嬌,善妒專橫,又有母親館陶大長公主和王太后當後台,連皇帝都必須讓著她。不過這樣正好,她們的目的只是混進宮找衛子夫,又不是真的要去給皇帝當小老婆。
不過,想到這段時間看的資料,時年也有些好奇。漢武帝劉徹,這無疑是漢朝歷史上最有名的皇帝,史書上說他文治武功、雄才大略,一手開創了西漢盛世,時年卻還是對他的風流韻事更感興趣。陳阿嬌、衛子夫、李夫人還有鉤弋夫人,從少年到老年,這位仁兄每個階段都留下了個精彩的故事,可以說非常不甘寂寞了!
正走神,耳畔忽然響起聲音。從府外傳到府內,一片騷動,人人都如臨大敵。時年見一個婢女跑過來,忙問:「出什麼事了?」
婢女行了個禮,神情緊張,「陛下微服駕臨,君侯已經出去接駕了!幾位女郎也早做準備,一會兒興許會命你們出去伺候呢!」
「哐當。」時年轉過頭,只見連翹因為太激動,把酒樽直直砸到了地上。
御駕親臨,整個武安侯府都被驚動。親兵盡數出動,持戟負劍拱衛侯府,仆婢也嚴陣以待,以防傳召。這一切還必須暗中進行,免得掃了貴人的興。
風平浪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侯府正堂,田蚡恭敬跪坐著,對上首說:「陛下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臣真是受寵若驚……」
目光所及,皇帝一身玄衣,隨意地坐著。他今年剛十九歲,尚未親政,平時也沒什麼架子,就像今日,帶著七八個侍從就去灞橋遊玩,回程順道來了自己府邸。
因為放鬆,皇帝的聲音也透出絲懶散,「朕來看舅舅,需要準備些什麼?當然是想來就來了。」
他這樣親近,田蚡越發激動。自從建元二年被竇太皇太后免去丞相一職,他就一直盼著東山再起,如今阿姊是指望不上了,他明白自己最大的倚靠就是這個皇帝侄兒,之前想要進獻美人也是為此。
兩人又閑談了幾句,左不過朝廷局勢,田蚡看劉徹心不在焉的樣子,適時道:「聽說,陛下前陣子遇見了仙女?」
皇帝端著酒樽,聞言愣了一下,「舅舅從哪裡聽說的?」
「宮中都在傳,說陛下那夜突然從甘泉行宮回來,半路遇到了姑射仙子,之後都失魂落魄的……」
他語氣調侃,彷彿真是長輩在取笑晚輩。劉徹眸中有暗光閃過,唇角卻勾了起來,「舅舅只聽說了這個嗎?」
田蚡一愣。確實還有別的,宮中還傳,說陛下那夜其實是遇刺了,但阿姊說沒這回事兒。難道……是真的?
他還在猶疑,劉徹已經換了話題,「舅舅覺得,這世上當真有仙子嗎?」
田蚡看他不似動怒,鬆了口氣,膽子也大了一點,「臣不知這世上有沒有仙子,但臣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定也只有陛下天子之尊,方能遇見。」
劉徹沉默,目光望向天際,彷彿真想起什麼雲間月下的世外仙姝。
田蚡道:「臣府上仙子沒有,凡俗之女倒是有幾個,好在都還算靈秀美貌。陛下若感興趣,不如召出來一見?」
劉徹盯他一會兒,笑了。
他食指點點他,搖頭道:「舅舅啊舅舅……行,既然你準備了,那就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