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殘酷青春舞曲1

李天洋和七班羅宇他們衝突事件后，華葉宏和唐俊兩人總結了這個事件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得到以下幾條結論。

1：因為李賓出獄的影響力，李勇團伙如虎添翼，勢力壯大的同時，也得罪了太多的人。

2：很不巧的是，一些經營放波，搞工程，拆遷之內的道上人的兒子，正是他們學校初三七班的學生，父輩們之間的積怨，潛移默化的影響到了他們這一代的年輕人。

3：李天洋在學校太出名，早就有一些校內和校外那些無所事事的小混子們，打算找李天洋開刀，想通過收拾李天洋來一戰成名。尤其是到了他們這屆初三，普遍在校內沒有太多太強對手的時期。

4：李天洋的性格註定了那天群毆的激烈和嚴重後果。這場群架似乎是早晚的事，從他初一第一天來三中報道就已經註定了…

事後華葉宏在李天洋回校后的第一天，他們之間有了一番這樣的談話。

「那天打架，你跑回家拿砍刀的時候，你當時是怎麼想的？是想拿刀來嚇唬他們，還是你真想砍人？」華葉宏問道。

「那天我和唐俊楊俞我們三個，被他們近20個人圍毆，好在他們明顯人心不齊，多半是過來湊數壯膽的慫人，一打起來好幾個躲旁邊不敢上。」

「但我他嘛的還是被他們打得夠慘，第一次被打得那麼狼狽，你知道嗎？那天是我最憤怒，最發狂的一天，我回家拿小白龍回來后，我已經徹底瘋了，當時只想著弄死他們。」李天洋回憶起當天的情景，依然凶神惡煞的說道。

「那你就沒考慮到後果？殺人可是要償命的，雖然你還不滿18歲，但也難逃重罪。」華葉宏語氣顯得有些嚴肅的說道，顯然不希望結拜的好兄弟今後在這條璐越走越遠。

「你不知道我當時那種感受，那感覺，就跟我小時候第一次在和我爸回老家的時候一樣。」

「有回就我們倆，在山裡面遇到野豬了，當時那野豬發瘋般的朝我們拱，你知道當時有多險嗎？我爸被野豬弄倒在地上，眼看萬飛火急的時候，我擰起當時我們的那把大號砍柴刀就朝那野豬身上砍去捅去，我身上第一回留下的傷疤，是和七頭雞用裁紙刀對砍留下的，第二回就是那時候被野豬傷的，最後那野豬被我殺了后，我滿身都是血，分不清是人血，還是豬血了…」

李天洋點燃了根煙，顯得有些驚魂未定的回憶道。顯然，打架鬥毆從沒怕過的他，對於那次遭遇野豬的襲擊，確實是令他感到恐怖的回憶，畢竟，人的兇猛是無法和野獸比較的。

華葉宏點了點頭，他聽李天洋談過這段往事，那是他初二暑假的事情，只是從沒有談論過細節。後來他總結道，李天洋過分的暴戾性子除了天生的性格，家庭和成長環境的影響外，和那次在山林里和野豬的生死搏殺有著很大的關係。

「葉宏，你不知道當時到底有多可怕，我第一次感到我離死亡是那麼的近。第一次嚇得腿發抖，當時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就一個念頭，當時不是我弄死野豬就是野豬弄死我。從那天以後，不知為什麼，我的膽子比以前更大了，覺得和人打架什麼的簡直是小兒科。

不知不覺中，李天洋開始興奮了起來，眼神也開變得更加寒光閃閃，顯然和正常人不一樣。

「好了！別想了！回歸主題，你當時在山林殺野豬那是沒辦法，人怎麼能和野獸比。你那天打架面對的是人！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我覺得你當時拿刀把他們嚇跑就行了，幹嘛還追殺他們兩條街？」

「聽我一句勸，改一改身上的暴戾殺氣，不然以後會害了你。」華葉宏語重心長的說道。

「兄弟，我明白。我盡量改，但我告訴你，我這人就這樣。山林那次以後，我覺得自己就像個死過一次的人，以後也不怕死了。人就這一輩子，18年後又是條好漢，誰敢把我逼急，我就跟他拚命。」李天洋繼續自言自語的說道。

看了看李天洋的這幅模樣，華葉宏無奈的搖了瑤頭。不得不說，他們兄妹六人雖然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有些不正常，但他們當中最危險的無疑就是李天洋。

但是他也了解李天洋的優點，特別重情義，講道義。而且很少欺負弱小，甚至還有同情心。有幾次華葉宏看到，李天洋惡狠狠的罵走那些看上去比較年輕健康的假乞丐，然後把身上一些零錢全部給了街頭的那些老年乞丐。

談話結束以後，華葉宏去了體校訓練。而李天洋那天曠課早退了，早早溜出了學校，跑到了通火網吧。他打開了QQ，從初二以後，他們幾個都開始用QQ這個最早在全國通用的網路通訊軟體。

那天李天洋就把自己的QQ簽名給改了，他寫了這樣的一段話：「歷史總是在軍刀上前進，不能用和平換取的東西，就用戰爭來取。」很顯然，這是人類歷史上的大魔頭，二戰時期納粹德國的元首希特勒的名言之一。

李天洋這個傢伙是典型的不學無術，但偏偏對很多歷史書籍感興趣，很多中外歷史上反派的大人物都是他的偶像。

……

李天洋事件過去兩個星期後，校園終於恢復了平靜，七班當時被李天洋「炸藥包襲擊」的恐怖陰影也已經逐漸淡去。

那天放學后，顧旭意原本想再路過二班看看華葉宏，結果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段時間，雖然他和華葉宏之間不算男女朋友，但總算告別了那艱苦孤獨的暗戀時期，兩人終於有了約會，一起出來吃過飯逛過街，玩過遊戲機去過溜冰場，還看過電影。不過在2004年時候的電影院普遍還是比較落後，那時候南蘇人最常去的就是新街口的大華影院和工人影院。

可惜的是，他們兩個人，因為在感情上比較後知後覺，也就是「開竅」得晚。兩個情感羞澀的少年少女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最親密的動作也就是牽牽手而已。

「我們這是什麼？算是在談戀愛嗎？」顧旭意問道自己。

「我覺得算，它就算。至少這種感覺是第一次，以前從沒有過。應該，算是我的初戀吧。」想到了這裡，顧旭意的臉頰顯得有些微紅…

「顧旭意！」就在她想著心思發楞的時候，忽然背後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她回過頭望去，發現一個很漂亮，有些眼熟但卻想不起來是誰的女生。

「你好，顧旭意，我能找你聊聊嗎？」這個女生正是從五班轉到二班，並且和楊璐瑤化敵為友，成為閨蜜的潘曉雅。

「你是？…」顧旭意詫異的問道，比起潘曉雅楊璐瑤這些女生自然熟的活躍，她顯得內向很多。

「哎，你不認識我啦？那我可是要傷心了哦，我可認識你！你是華葉宏的女朋友吧？我叫潘曉雅，是他的同學，也是好朋友！我們見過的。」

潘曉雅藉助楊璐瑤的關係，先入為主的往華葉宏那裡套關係。

「哦，你好，可是，我不是他的女朋友…」顧旭意顯得幾分羞澀的說道。

「哎呀！你們都約會了還說不是，你別跟我裝啊，說不定你們都那個什麼過了…有沒有啊？哈哈哈。」

潘曉雅和楊璐瑤的風格簡直如出一轍，壞笑的調侃起顧旭意來。

「你別亂說！」顧旭意顯然不習慣潘曉雅那種火辣辣的玩笑話和調侃。

「嗯，我剛才和你開個玩笑啊，你可別介意啊。」潘曉雅打圓場的說道。

「嗯，那你，找我有什麼事？」顧旭意小聲的問道。

「哎，我啊，作為華葉宏的同學兼好朋友，我是希望你能夠多提醒提醒他，沒事別打架了，更別整天跟那群不良少年混一起了，對他不好。」潘曉雅瞬間變臉，表現出一副憂心愁愁的模樣。比上次忽悠楊璐瑤男朋友孫然的時候還要逼真，還要像。

「哎，我早就提醒過他了，可是他不聽，叫我別管，說他有分寸。」顧旭意無奈的說道。

「怎麼能不管呢？我說你呀，作為他的女朋友，那麼該管的時候就得管，不然萬一哪天他打架把事惹大了，或者受傷了怎麼辦？你就不心疼嗎？對不對？」

「你看我，做為他的普通朋友都這樣么關心了，你又怎能不關心？可是他不聽我的啊！所以得讓你勸！」

潘曉雅顯得大義凌然的說道，口才頗好的她，尺寸話語把握得極好，精準的拿捏了顧旭意的心理。這個潘曉雅，不當演員和學心理學真是可惜了…

「我今天放學，就看到他又和我們班的楊俞走在一起，鬼鬼祟祟的，他們萬一又去打架或者搶錢了怎麼辦？不行！我先走了啊，我得去看看！」潘曉雅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急忙要走。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還有，葉宏是不會搶錢的！也不會再隨便打架的！他答應我的。」顧旭意終於表現出了她倔強的一面，顯然是對潘曉雅的話非常不滿。

「好好，我不說了，那咱們趕緊走吧！」潘曉雅眼看顧旭意已經徹底上鉤，強忍著笑意拉著她去找華葉宏了。之前她在班上的時候，就已經偷聽了華葉宏和楊俞唐俊的對話，知道他放學要去找七班幾個上次參與群架的人，於是去找了顧旭意…

「哎，小意，你看，他們就在前面，還帶著兩個你們班的男生！我，我有點害怕了。」潘曉雅顯得有些猶豫恐懼的說道。

「嗯，那你先回家吧，我去看看。」顧旭意冷靜的說道。

「小意！我今天告訴你這些，是為了他好，也為了你好！但是你千萬別告訴他我找你聊天的啊，萬一他告訴李天洋了，李天洋會打死我的！」潘曉雅的語調甚至出現了幾分哭腔。

「曉雅，你放心吧，我不會說的。我謝謝你的提醒，以及對我們的關心！」這一點，顧旭意到是和夏婷有幾分像，就是比較單純心地善良，所以特別容易被潘曉雅這樣的小狐狸精忽悠迷惑。

看到顧旭意一本正經的朝華葉宏他們背後跟了過去，潘曉雅終於露出了狡猾陰險的壞笑。

「哼哼，華葉宏，叫你們在小學的時候欺負我啊，叫你們幾個牛比啊，上次是楊璐瑤，這次輪到你了！…」潘曉雅暗自的洋洋得意，然後轉身快步的走了，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

「你們說，他們那天怎麼打你們的？」在學校附近的巷子里，華葉宏把七班兩個男生逼到了牆角，語氣異常冰冷的問楊俞和唐俊。

「上次就是這兩個小呆比打得最狠！最起鬨！我草他嘛的！」楊俞惡狠狠的說道。

「砰！砰！」楊俞的話音剛落，華葉宏一記擺拳狠狠的打中其中一個男生的臉上，另外一記直拳再次擊中另一個男生的臉頰。

「道歉。」華葉宏冰冷的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兩個挨打的男生捂住流出血的鼻子，和被打青的臉頰，驚恐的道歉著。

「砰！砰！啪！啪！」華葉宏抬手又是兩拳打中這兩個男生的肚子，同時甩手又給了他們兩個巴掌。

「葉宏，那天我們也還手的，後來天洋也為我們報了仇，算了吧…」唐俊終於看不下去了，小聲勸阻道。那天來打他們的人，除了羅宇、朱雨晨、孫友林以外，其他都是附近五中，甚至是紅旗新村小學六年級的小孩。

而這兩個男生，是七班唯一跟著羅宇他們過來濫竽充數的，而且在圍毆的時候，躲在外圍狠踢狠踹了他們好幾下，還拿棍子抽了他們，所以華葉宏非常氣憤。

「叫你們打我兄弟！叫你們打我兄弟！再打啊！」華葉宏的話不多，但是出手卻異常的狠。已經15歲的他，平時練習短跑專項力量的時候，深蹲已經可以蹲120公斤，卧推可以推80公斤，綜合的身體素質遠超同齡人，動起手來也是爆發力十足，異常的兇悍。

「葉宏，算了！別打了，放了他們吧。」就連平時惹事慣的楊俞，都看不慣那兩個男生被打的熊樣了，出聲勸阻道。

「我草你嘛的！你們兩個算什麼東西！人多的時候叫得比誰都凶，沒人罩的時候就慫得跟個孫子一樣！唐俊和楊俞他們跟你們有仇嗎？惹過你們嗎？為什麼要打他們！？」華葉宏氣憤的吼道。

其實他原本是想連羅宇、朱雨晨、孫友林他們全收拾了，但考慮到那三個人分別被唐俊用飛鏢捅傷，被李天洋砍傷，被磚頭砸通了頭，加上被李天洋的炸藥包嚇破了膽，於是就找了另外兩名「從犯」來宣洩怒火了。

「華葉宏！你幹什麼！」躲在後面角落裡偷看的顧旭意終於看不下去了，衝上來拉開華葉宏質問道。

「你為什麼要打他們？他們是我同學！」顧旭意問道，顯然對於華葉宏再次動手打人並且如此兇狠的表現很不滿。

「你問問他們，到底幹了什麼好事？」華葉宏硬氣的說道。

「葉宏，我聽說過那些事了，他們已經得到了懲罰，你幹嘛還要報仇呢？你為什麼總是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呢！」顧旭意之前受到潘曉雅的挑撥離間，現在顯得有些情緒激動的質問道。

「在你看來，我真的就是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嗎？」華葉宏指著自己問道，眼神顯得很鄭重。

「你的行動表現告訴我，你，就是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我，我討厭使用暴力的男生！」顧旭意猶豫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這樣的話。

「好，既然你如此的討厭我，那麼從此以後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了！」華葉宏其實心裡還是在乎顧旭意的，只是此時火頭上的他，沒有足夠的冷靜下來。說完就轉身走人，不再理會顧旭意了。

「華葉宏！你等下！你為什麼，就不能冷靜的想一想呢，你就不明白我的心嗎？」顧旭意的話，已經說道這個份上了，其實華葉宏應該明白了，她是口是心非。如果當時他冷靜下來，和顧旭意好好談，那麼事態根本不會變得惡劣，可是他沒有…

「我告訴你，在我眼裡，兄弟友情，包括我的發小楊璐瑤，夏婷。都是我最看重的人和事，誰觸犯了我們，我就要以牙還牙！」華葉宏認真的說道。

「我知道你在乎你朋友的友情，但是，你為什麼就不能為我考慮一點，難道我就一點都不重要嗎？」顧旭意真誠的說道，可是眼睛卻顯得有些濕潤了。

「對不起…」華葉宏沉默了半天，終於只說出了這麼一句簡短，卻冰冷傷人的話，說完又自顧自的走人了。

「葉宏，你等一下，等一下！你不該這麼和你女朋友說話。」楊俞雖然是個不良少年，但也分得清眉高眼低，趕緊上去認真的勸道。

「滾蛋！沒你們的事！」華葉宏忽然怒斥了一聲，然後加快腳步，丟下了手足無措的楊俞和唐俊，以及已經蹲在了地上，開始小聲哭泣的顧旭意。這一刻的她，是真的傷了心。

「這個，顧旭意，謝謝你啊，謝謝你幫我啊…」兩個被打的男生上前安慰道。

「你們走！都走！別管我！」顧旭意大聲的說道。

「你們兩個走吧，從今以後，看到我們不用躲，我們的恩怨已經了了，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了。」唐俊拍了拍兩個男生肩膀，鄭重的說道。

「嗯！」七班的兩個男生趕緊跑了。

「這，怎麼辦啊？」楊俞望著蹲在地上哭泣的顧旭意，茫然的說道。

「走！你們兩個也走！別管我！」顧旭意再次帶著哭腔高聲的喊道。

唐俊搖了搖頭，對楊俞使了個眼色，兩人無奈的走了。後來，天空下起了大雨，天烏蒙蒙的。華葉宏和顧旭意都沒有帶傘，他們分別孤寂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任由雨水灑落在身上，來沖淡心頭的悲涼和鬱悶。

「我，究竟是怎麼了？難道我真的對她無所謂？那我為什麼現在的心情又這麼難過？」那天放學，華葉紅沒有回到製藥廠大院的老房子，而是回到了父親在江寧開發區買的新房子。

那天顧旭意也記不得自己究竟是怎麼回家的，只知道回家后，已經分不清身上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那晚，她心情悲哀的寫了篇日記：「難道，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為什麼幸福來得快，去得也那麼快？為什麼在我還沒有充分享受這份愉悅心情的時候，就已經離我而去？我很難過，很傷心。他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一點？」

對於朦朧的中學生來說，最殘酷的也許就是，女生的心理發展永遠比男生要早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