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怒】 第十八章 成空
雲家地牢，居化舟雙眸平靜，死期臨近，他卻依舊面不改色，淡淡看著面前華服及地的華湮離。
他問：「今日雲殿之上，是你蠱惑了心智。」
華湮離早已經撤退守衛地牢的士兵，此刻靈力困縛的地牢只余他們兩個人。
望著居化舟依舊胸有成竹面無懼色的樣子，華湮離竟有些捨不得。只可惜啊，只可惜他是留不得了，哪怕這個人是她最滿意的奴僕，她親手栽培的鐵梨木妖。
對上居化舟沒有感情的雙眸，華湮離怎麼看怎麼歡喜，回道：「如果不是那樣，雲尊又怎麼會因為一場鬧劇而不再深追百家嶺之事。」
這種身陷囹圄的事情居化舟沒少經歷過，而且全是因為華湮離，只是這一次，居化舟看得出來，華湮離沒有那個打算救他出來。
雖然心裡清楚，但是居化舟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他問：「接下來，帝後作何打算。」
華湮離望著如是往日一般與她商量計劃的居化舟，嘴角掀起一絲嘲諷，她不是看不出居化舟眸中的希望，而是她根本沒想著給他希望。
華湮離道：「接下來……我要想個新名字。」
居化舟跟隨華湮離多年，她的狠、她的薄涼、她的無情早已經看習慣，只是此時此刻，居化舟才真切感受到『狡兔死，走狗烹』這句話的悲涼。
罷了，終究是她將他栽培。只是那個他……居化舟眸中的希望一點點熄滅。
華湮離想了許久，依舊沒能想到一個歡喜的名字。見得居化舟沒有剛才的生氣，華湮離不悅：「怎麼，你似乎對我剛才的話不感興趣。」
居化舟沒有回答。
華湮離笑了，走近：「你不想知道我要給誰取名字么？」
看到華湮離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居化舟剛才黯淡下去的雙眸突然有了些生氣：「你……一直都知道。」
華湮離看到居化舟這個隱忍的表情很是滿意，細長的指甲勾起居化舟的臉，說道：「我當然知道，你可是我養的東西……身體里有另外一個人……呵。」
華湮離的笑容很美，但是很薄涼。居化舟雙眼驀地睜大，原來如此。
打從一開始，華湮離就打算犧牲他。
不，準確來說，這是她老早就做好的計劃。她算準了讓他前去百家嶺滅村殺人，借百家嶺來設計他居化舟踏入死局。
而他的死，將會帶走華湮離所有的秘密，華湮離的一生將不再有污點，他的死將會讓華湮離變得更加完美。
「看來，你都想明白了。」華湮離看到居化舟一系列的微表情便知他猜到了她所有的算計。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不得不棄了他。
可以看透她一切的人留不得。
想明白了，居化舟自嘲，他沒想到他的忠心耿耿會是他致命的弱點。
此劫逃不掉，居化舟異常的平靜。
或許，這是因為華湮離培育了他，有那助他化為人形的恩情吧。
居化舟道：「欠你的，我還了，但是另外一個我，你不能利用他。」
華湮離覺得很可笑：「你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你以為我來這裡就只是和你說說話見你一面？哦對了，我是不是應該告訴你所謂的『另外一個你』，其實不是你。」
「你什麼意思。」
「你說呢？」華湮離嘴角微翹。
居化舟瞳孔放大，他聽過最糟糕的事情都沒有這個令他感到慌張，他沒有心，但覺如今身體極其冰冷，他所知道的另外一個他，竟然不是他！
居化舟望著那個居高臨下脂容美麗的華湮離，頭一次想要掐著她的脖子質問。
「華湮離，你……」居化舟雙眸的紅血絲讓他看起來狼狽。
華湮離淺笑，舉手抬足俱是一段風華：「狠是嗎？不，我只是物盡其用，還有，我是在幫你啊，從他出現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你離開的時日不多了，與其苟且殘存痛苦離開，不如舒舒服服沉睡下去，讓你這完美身軀……繼續為我效勞……你說呢？」
居化舟忽然覺得很噁心：「他的出現也是你的計劃之一？」
「我果然沒看錯人。」華湮離道：「的確，從栽培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帶人封了另一個靈魂在你身體里，他，才是我最終想要的人。」
居化舟十爪伸去華湮離要將人撕碎，他不甘……
「來了。」華湮離看到居化舟情緒激動之後出現的異狀，於是退後，她修長手指憑空劃了幾道符咒緊緊困住那囚住居化舟的鐵牢。
居化舟神智越來越模糊，四肢不聽使喚，繼而是失去視力。
靈魂爭奪肉體，居化舟能夠清晰地感受著原本屬於自己的身體被另外一個人一點點侵佔，他喊，他不甘，直至他的靈魂徹底被華湮離一指划裂。
妖艷的光芒從牢籠裡面散發出來，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形修長的青年於光芒中出現，每一步都帶著若有似無的清木香，似乎不滿意現在的相貌，他的面容不斷扭曲，直至一張妖冶的面容出現，他才停止了變換。
看到那人熟悉的五官輪廓，華湮離慢慢走近，兒時的時光湧現，一滴眼淚從她的眼眶落下，她念：「小哥哥……」
「你是……誰？」
青年一句話讓華湮離停住了腳步，她滿了淚痕的雙眼緊緊盯住面前的人，她的聲音有些顫「……我叫華湮離。」
是了，即使重生了，他會忘記一切，甚至忘了他自己是誰。
「華湮離？」
果然青年忘得一乾二淨。
故人重生的喜悅被青年這句話沖刷的一乾二淨，華湮離才清醒過來，他忘了一切。
指甲狠狠扎入掌心，華湮離走近，美艷的笑容重新恢復平日帝后的樣子，華湮離道：「不錯，我是華湮離，雲都的帝后。」
「帝后？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又是誰？」青年問。
華湮離答：「你叫成空，是一樹鐵梨木妖。」
成空看了看雙手，很快就接受了他是妖這個事實。
「我剛才似乎聽到另外一個人的聲音。」成空問：「他是誰。」
華湮離答：「藏在你身體里的另外一個靈魂，你們共用一體，他犯了罪，所以明日會受刑。」
見成空思考此事真假，華湮離道：「他的罪孽由他承擔，他自知罪孽深重所以……喚你出來了，以後，他將不在。」
成空問：「他叫什麼名字？」
華湮離對上那雙透徹的雙眸，微愣，記憶中，她的大哥哥是性情洒脫之人，眸中何曾有過這般複雜的情緒，許久，華湮離道：「居化舟。」
成空轉身，修長的手輕輕一揮，那軟在地上的人皮便化灰而散，他道：「請安息，以後我代你活著。」
這夜，雲家地牢居化舟畏罪自殺，城外有留言：居化舟畏罪自殺留殘軀，華湮離葬之。
第二日，華湮離身邊多了一個人，名字叫成空。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其實華湮離在這裡不算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