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 les
?白莉莉出來的時候,已是黃昏,季白以順路的借口親自送她回去。
怪異的是,路程走了將近一半,誰都沒有開口先說一句話。她一直用餘光打量著身邊的男人,季白只是幫她提著藥箱,目視前方,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沒有不安,沒有惶恐,更沒有得意,只是平靜。
但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了,如果在回到住所前,她還沒有表現出任何態度,今晚她很可能就會無聲無息的從避難所消失了。
是的,消失,即便很快有人察覺了,也沒有誰能找得到她。
「季長官。」白莉莉站定,轉身看向他。
男人只是挑眉,表示疑惑。裝,接著裝。?_?`
對方明明知道自己想要詢問的一切,卻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不了解的模樣,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不論她想說什麼,季白可以表現的從容,也可以強硬。
「我雖然知道有些事我不該問,但我還是想知道,病人身上的傷痕到底是怎麼造成的。」
「但你還是問了。」季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在揶揄,好像覺得這樣做會很有趣一般。
是的,我問了,因為我沒辦法做到坐視不理,她自覺精明,熟知人情事故,在交際的過程中顯得圓滑,但仍舊是個普通人,仍舊還有良心。
女人雙眼盯著他,看不出絲毫退讓的意思。
「我弄的。」他徑直將事實說了出來,偏頭捏了下鼻子,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她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事實,還是很難將他和那恐怖的傷口聯繫起來。
「適可而止吧!她已經經不起你的折騰了,會死人的。」
「不是有醫生嗎?」
「醫生並不是萬能的。」
「那就是你能力的缺失了,要是哪天醫生救不活病人了,她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裡的醫生和病人,自然是特指的她們兩人。
白莉莉被氣笑了,她還是第一次發現,人還能蠻不講理到這種程度,再次抬腳走在前面,心情依舊沉重,她沒有辦法改變任何現狀。
季白跟在她身後,心裏面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視線偶爾會掃向她。
「你對司方晴這個名字有印象吧?」她特意放慢了腳步,和他同行。
「聽過,倒是沒見過。」
「那是我的曾用名,白姓,是我母親的姓氏。」她側頭望著男人,帶著笑意,一雙眸子閃動著光亮。
季白有那麼一瞬間的震動,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白莉莉。
「所以,別打我的主意,你也動不了我。」
她的住所到了,奪過男人手中的藥箱,女人徑直走進了一處有士兵巡邏的區域。
季白看著走遠的女人,露出了有意思的神情,旁邊有士兵走過來向他敬禮,他才回過神來,簡單回了一禮。
他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往事,十一年前,正大軍區級別將領司空的孫女司方晴出櫃了,雖然這件事處理的很低調,但他們這些人還是得知了不少信息。
聽說爺孫倆都是暴脾氣,就此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他還真不知道這隨便找個醫生,竟然炸出來這麼大一個身份。十一年前,她也不過十八九歲的年齡吧!頂著這麼高的身份,敢於承認這種事情,不得不說,挺有勇氣的。
是的,他動不了她,但前提是,她不會將師夜然的事情說出去,兩人都心知肚明。是吧!你看,人聰明了就是這麼噁心,兩個人的默契,卻默認了讓另一個人去承受痛苦。
而要見師夜然的人就是司空,師長空的上司,和他父親同一級別,所以他才這麼煩惱,這老傢伙怎麼會突然得到關於師夜然的消息,而現在追尋這個問題也沒意義了,季春林明天就讓他把人帶過去。
事情可能會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白莉莉回到房間,後腳跟一抵,兩個抬腿,腳上的鞋就被她甩了出去,將所有東西堆往桌上一堆,脫掉外衣,徑直倒在了床上。
是的,她是les,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明了自己的性取向,高三的那年,她把這個秘密告訴了自己的閨蜜。她覺得只有這樣,兩人在相處的過程中,才是平等的。
只是對方明顯被嚇到了,把這件事告訴了同學和老師。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並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
女人從枕頭底下摸出香煙,給自己點上,動作熟練到令人心疼。
入夜
師夜然穿了一件純白的高領毛衣,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腦後,借著燈光,正在看一本德文原版集。
季白進來的時候,她只是抬頭看了眼,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書上,顯得安靜,冷漠。她好像沒事了,好像那些事從來都沒發生過,除了過分消瘦的面容。
桌上擺著幾個空空如也的盤子,吃的很乾凈,看來是餓壞了。
男人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旁邊,右手撐在書桌上,托著腦袋,看著她。
「在看什麼?」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話末,又添了句「茨威格的。」
很難想象,兩人能夠如此平靜的對話,她依舊很美,不同以往的淡然,眼前的女人冷傲了幾分,看著又有些木訥,給人一種可以觸及,擺布的感覺,讓人動了心思。
季白當然不是真的關心她看的是什麼,只是找個開口的由頭而已。
「你還記得司爺爺嗎?」
「記得,他小時候給過我糖吃。」那是孩童時期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
「我明天會帶你去見他。」男人起身,雙手插進褲袋,后腰靠到了桌沿,男人從上往下俯視她,高大的身影在燈光的背光下,給了她莫大的心理壓力,
「你的意思,是我的好日子要來了?還是你的噩運要來了?」她笑了,是自見他以來第一次露出的笑容,只是他在這抹微笑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你說呢?」季白彎腰,右手撫上她的臉龐,將她的下巴挑了起來。
氣氛變得曖昧,夜色更是給它鍍上了一切皆有可能得外衣,季白慢慢靠近。
噗~
師夜然一口口水直接就吐在了他的鼻樑上,男人愣了一瞬,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如此粗俗之舉,略顯無奈的閉上了眼睛,直起身,從兜里掏出手帕,細細的擦著。
「你還真是……」
啪!
季白反手一個巴掌,直接將她從椅子上扇了出去。
「調皮。」
季白將手帕丟在了她身上,從他這個視覺,女人黑色的長發遮住了面容,看不真切。
「明天我來接你。」季白一下子倍感頭疼,隱隱感覺要失控了,快步出了房間。
房間重新陷入沉寂,她扶著椅子,從地上爬了起來,裝模作樣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用冷水擰乾了帕子,敷著已然紅腫的臉龐,一手壓著書,一手抵著帕子的。
驀然間,幾滴水珠打在了褐黃色的書頁上,使黑色的文字深邃了幾分。
她用手背抹了抹,繼續看書,不能哭,你不能再哭了,只是視野卻一直處於模糊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