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重要的是鎖還是匙
江小煙不是很餓,一心只在觀賞風景。以前也曾來過首爾,猶記得那時15歲的她在人群中和他們走散,當時一句韓語也不會,戴著帽子蹲在路邊,雪在她身上堆積著,人群里忽然傳來霍凌東的聲音,只聽到他喊著她的名字,用力地喊著。江小煙隨霍凌東的聲音跑去,實在沒忍住,直接衝進他懷裡大哭了一場,那是她第一次擁抱霍凌東,他的胸懷寬闊又溫暖,安全又踏實。和兩家父母電話約好地點,霍凌東的大手緊拉著她,一直沒鬆開,那兩天還成了她和姐姐江閔春的跟班。
以前在江家最期待的就是江、霍兩家一起出來旅遊,雖然都是雙方父母安排好,但也總是很開心,霍叔叔和阿姨對她和姐姐都很好,但只會拿姐姐和凌東哥打趣。
她如今想來,或許對他們來說就是多一個提行李的,只需多買一張機票而已,那麼多年,凌東哥也只是把她當妹妹,她再努力再出色,也只是妹妹。久而久之,在學習上,喜歡的便學,不喜歡的就直接拋棄,類似數學,江小煙不自覺苦笑起來,心臟發酸得厲害。
「看來不是和霍凌東坐這吃飯你很不高興。」柳南風沒有抬頭看她,但卻嘲諷出口,嘴上還自顧吃著,江小煙沒理會他,柳南風只覺心裡堵得慌,最看不得她這樣。
「和我在一起不許想以前。」柳南風終是忍不住,「啪」地拍下勺子,江小煙淡漠轉開臉。
「不想以前要我想未來嗎?和你的未來嗎?」她的聲音很涼,像秋天的涼風,吹得他心底瑟瑟發顫。
柳南風隨意擦擦嘴,餐巾又隨意扔在桌上,看也沒看她一眼離開。江小煙反應過來時他還是沒有回來,看著已近黃昏的天色,心裡有些發虛,他是真的生氣了!她今天感傷什麼,為了從不到監獄來看她的江閔春和霍凌東朝他生氣嗎?她真是笨蛋,明明兩人的關係才好了一陣子,他又不理她了怎麼辦?江小煙一想到這裡就害怕起來,趴在桌上等很久,直到天色微暗,服務生來詢問她是否還要加菜,江小煙這才想起還要買單,江小煙很不好意思,說在等男朋友,讓服務生再等一等。
江小煙有些坐不住,但又不敢走,手指搭在椅子上,不停敲著,眉心漸凝,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華燈升起,一切又是另一番風味,但江小煙沒有辦法去在意,腦子裡全是柳南風剛才生氣的樣子。
「你幹嘛!」江小煙被他倏地扯起,一路拖著出門,到門口江小煙又想起沒有結賬,但他根本就沒有給她機會。柳南風一直拉著她走到愛情鎖的位置,江小煙「騰」地紅起臉,全是親吻的恩愛情侶,他到底想做什麼!
「把它鎖上。」柳南風遞給她一塊寫著兩人名字的藍色鎖,江小煙一怔,沒等她多想他就從身後抱住她順勢抓著她的手將鎖扣在別人的鎖環上,江小煙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朝河裡扔去鑰匙。
「柳南風!你幹什麼!誰要和你……」因為江小煙吼得太大聲,一下吸引眾人矚目。柳南風轉過身猛地捧她臉用力吻著,江小煙一下氣急推開他。
「你……」江小煙還想吼他,柳南風扯著她的手將鑰匙放她手上,江小煙又猛然怔住,他這是什麼意思?
「以後文初醒來,你就可以從我身邊離開,這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柳南風說完便走,江小煙怕他又丟下她,也不敢生氣,跟他腳後跟走,但因為燈比較暗,柳南風又走得很快,下樓梯時江小煙直接扭到腳要往下摔,所幸是抱住欄杆,抬頭時已經不見柳南風的身影。
江小煙靠在階梯上揉腳踝,疼痛一直撕扯到心口,背對著人群等許久也沒見他回來尋她,心下難過,眼淚不自覺地流,明明以前都沒那麼多眼淚,就是因為柳南風,都是因為柳南風!
「豬。」他蹲在她左手邊,朝她喊一句,江小煙忽然一看到他,莫名生不出氣,自覺趴上他肩頭,柳南風嘆聲氣。
一路上兩人都不再說話,江小煙享受著他這一刻給她的所有,她忽然希望可以這樣一直走,沒有盡頭,希望,文初永遠不要醒來。
江小煙驚怔睜開眼,剛才那是什麼念頭,不可以,她怎麼能這麼想!她明明不希望待在他身邊,在那間屋子裡有什麼好,在他身邊有什麼好,每一次他都差點讓她死去,她怎麼還想著待在他身邊,他只是因為文初才要把她鎖在身邊,那把鎖也一定是這個意思,否則他怎麼會說文初醒來她就可以離開。
驅車回到酒店,柳南風還不知道她腳扭傷,自顧下車離開,以為她會跟上,哪知轉身就見她一瘸一拐地挪著。
「怎麼了?」他大步走來問,江小煙搖搖頭,又嘗試走動,臉因為疼痛有些蒼白,柳南風又給她打開車門,將她橫抱著放進去,扣上安全帶,帶她去醫院。
因為腳傷,第二天他沒允許她出門,連離開他眼外一秒都不允許,江小煙看著微腫的腳踝,心心念念著首爾美食。
「體弱多病!」他送她四個字,坐床上敲電腦。
「還不是因為外在因素。」江小煙說著挪到他胸口,看他敲文件,是項目處理意見?
「想學可以教你,學費看我心情。」明明一個字都和*無關卻硬是會讓江小煙紅起臉,江小煙果斷選擇背對他睡覺。
一早收拾好東西,江小煙坐行李箱上,柳南風彎身推著箱子出門,臉幾近貼到她臉頰,咸豬手還不老實地在她屁股上掐一把。
兩人打車去機場,說是項目助理已經提前回國,江小煙昨天晚上因為腳踝疼一直沒有動,也沒睡舒服,現在靠在他胸口倒是迷糊起眼。
悠揚的交響曲響起,柳南風有絲慌張地接起電話。
「what-swrong?」他的聲音沉重,江小煙還閉著眼,只以為是公司的事。
「和司機說開快點!」他朝她吼,江小煙冒出冷汗,又聽他用英文朝電話那頭說「我立刻過去!」
江小煙知道,那是有關文初的電話!
文初要醒了嗎?
「我讓你和司機說開快點你沒聽懂嗎?」柳南風又吼她,江小煙用韓語和司機說話,司機擔心地問她一句,江小煙沒有解釋,只說沒事。
到了機場柳南風一句話沒說地扯出錢給司機,下一秒就衝進機場,江小煙沉默著,接下司機找補的韓元,挪下車,跳到後備箱用力捧出行李箱,一步又一步挪進機場,腳踝很疼,疼得她心臟發麻,難受得讓她喘不上氣。
文初,文初醒來就讓她離開么?
一路撐著走到登機口,江小煙坐在行李箱上失落捂額,護照簽證身份證都在他那,她甚至連他的手機號碼都不知道。
江小煙找到位置坐下,就這麼從早上坐到晚上。她也是一瞬間想起自己沒有一個能信得過的朋友,沒有一個能撥得出的號碼,因為在江家長大,身邊都是勾心鬥角利益熏心的「狩獵者」,她總是為此不屑,也從沒有想過要和江閔春爭奪江家的財產。在那個圈子裡,她沒有一個能夠信任的朋友。這些年,她最信任的人,是柳南風!
江小煙忽然覺得自己很落魄。一個人落魄是因為什麼?是命途多舛,是遇人不淑,還是失了魂。
感受到胃有些難受,江小煙從箱子拿出葯,沒有水,嚼著吞下,感受不到苦澀,沒有什麼能比失魂落魄更讓她覺得苦澀的東西。起身拿著僅剩的幾千韓元買了麵包和水,江小煙在最近的位置上坐下,人來人往,誰也不會注意到她。每個人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猶如熱鍋上成千上萬的工蟻,他們都那樣忙碌,忙碌到連自己心在流血都沒空捂住,誰還會多看渺小的你一眼!
江小煙痴痴傻傻地坐了一晚,這一晚沒有合眼,她還在等他,還在那麼愚蠢地等他,明明知道他根本就不會,根本就不會出現。
撐到早上,江小煙捂著臉,眼前一黑,終是忍不住地哭起來,什麼也不在乎地大聲哭起來,好心的女生給她遞來紙巾,江小煙搖頭,趴在黑色行李箱上,裡邊是他和她的衣物,原來為了文初他什麼都能丟下,那他為什麼要對她好!為什麼要對她好!
哭了很久,機場工作人員來詢問她的情況,因為她哭得太肆無忌憚,已經給機場帶來不小的困擾。江小煙聽機場工作人員的勸說,緩緩變成抽泣,用韓文和他們交流,說自己的手機錢包護照簽證都被偷了,沒有辦法回家,總之就是把自己說得各種悲傷,各種可憐。之後機場人員沒有辦法只能讓警察來將她帶走,江小煙申請去中國大使館,把話都傳達給使館工作人員,使館人員讓她說出自己的姓名聯繫方式,江小煙說自己叫江煙兒,身份證號碼是……她只能慶幸自己之前沒事拿這些東西出來看過倆眼。
使館人員又問她能不能聯繫到什麼親戚朋友,江小煙只記得江家和霍凌東的電話,但是如果電話打回去她的事情也就會受到影響,更必定會牽扯到柳南風,。何況她現在的身份是江煙兒,沒有理由認識江家的人,而且,她不想看到他們。
「我是柳氏集團總裁柳南風的秘書,但是現在柳先生在美國,不方便聯繫,你們可以給柳氏打電話,找柳先生特助,簡辰……」江小煙把江煙兒的資料大致說一番,這是柳南風給她的名字,也是柳南風給她的簡歷。
天剛落幕簡辰就跑進大使館,江小煙一臉蒼白無力地看他,捂著嘴直落下淚。簡辰一下將她擁進懷裡,柳南風能因為什麼事這樣粗心大意地把她扔在韓國,幸好她沒有事。
「他去哪兒了?」兩人出大使館的門才問她,他知道大使館那邊打來說的情況是借口,如果柳南風在根本不會有什麼事會為難到她。江小煙想要伸手攔計程車,接著就被扯進他來時的計程車里。
「是文初嗎?」簡辰又問,江小煙臉色發白,他便能確定下來。為了那個女人柳南風能棄她到此程度嗎?甚至到美國近兩天卻一點也沒想起她嗎?那個女人,怎麼不讓她死了才好。
到酒店,江小煙泡了熱水澡,出來簡辰已經點好清淡的晚餐,江小煙食不知味地吃幾口,想放下餐具,看簡辰一臉擔心的樣子,又忍住胃痛多吃了些流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