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冷戰(二)
「你輕點!」
江小煙被他一下抱起扔到窗台上。
江小煙趴著,臉貼在冰涼玻璃上,雙臂壓在冷硬的窗台上,明天一定又是一片青紫。
「吻這麼多次還不會吻嗎!」
柳南風躬著身,江小煙的手指幾乎要抓破玻璃。
瘋子,柳南風!
「就是不會啊,為什麼你喊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憑什麼!你是殘疾人嗎?你有病嗎?我有照顧你的義務嗎?」
「牙尖嘴利!」
柳南風又是一把抱起她,從卧室門到客廳門。
江小煙在以前咬他肩膀的牙印上又狠狠咬一口。
柳南風揪著她的頭髮,垂頭把她含血腥味的嘴裡又席捲一番,身下又用力了些。
「咚咚咚」
只聽得門外有人用力捶門,江小煙都能感受到身後緊貼的門傳來微微的震顫。
「我說你們能不能消停點,誰家還沒個孩子什麼的,從天亮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亮的,也不怕腎虛!」
兩人冷戰一個半月以來江小煙第一次笑,柳南風勾著唇,心情甚好。
「誰家還沒個老婆什麼的,我疼我老婆還要照顧你的感受啊!你是隔壁老王吧!」
柳南風笑著垂頭吻她,江小煙回應著,很快又熱烈起來。
柳南風將她放上茶几,快了許多,江小煙逼著自己沒敢喊大聲,柳南風又吻她。
「嘭」
玻璃桌整個傾斜倒塌,柳南風笑著抱起她,揉揉她的腰。
「痛不痛?」
他把她壓上沙發,江小煙仰頭吻他。
柳南風大口喘著氣,江小煙在他頸窩裡笑出聲。
「待會樓下鄰居肯定要去物業舉報你。」
江小煙伸手摟著他,柳南風側過身,讓她睡到他手臂。
看到一塌糊塗的玻璃茶几,真是不知道是自己太用力還是茶几質量太差。
「我困了。」
江小煙在他唇邊吻了吻,閉上眼,柳南風起身將她橫抱起放上床。
這晚兩人緊貼著,似是沒有隔閡,睡得格外舒服,彷彿從來沒有一次,他們能夠如此溫柔以待。
「早。」
江小煙醒來,柳南風正在換衣服,坐上床在她唇上吻了吻。
「早,再睡會兒。」
他揉揉她的發,江小煙眯著眼笑笑,抱住他的大手。
「那個被你用瓶子打了的男人活得好好的,瞞你一個多月,不要怪我。」
江小煙睜眼看他,又笑笑,親了親他的掌心。
「我欠你的你可以欺負我,但是別人不可以,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去那個地方。」
她說著拿著他的手掌揉搓她的小臉,有些肉嘟嘟的,好不可愛。
「那裡地方可是艷遇的好地方,要我不去的話,還得看你怎麼留住我。」
江小煙反應到他話裡有話,瞬間紅起臉來。
柳南風的笑聲低低的,帶著別樣的溫柔,江小煙縮進被子里,他又垂頭吻她額際。
「我去上班了,乖乖在家等我回來,今晚勢必要氣死隔壁老王。」
他說著戴上面具離開,江小煙露出雙大眼看他背影,心底因為「家」這個字似乎有些暖暖的。
江小煙這天心情不錯,打掃乾淨屋子,傍晚就開始在廚房忙碌。
只是天看著暗下,廚房裡還忙碌的她依舊沒有聽到「滴」聲。
做好飯菜天已經暗下,江小煙趴在飯桌上,筷子「叮叮叮」不疾不徐卻稍帶不耐煩地敲著。
一直等到湯已經涼了他也沒有回來。
江小煙開始不高興了,坐飯桌上晃著雙腿,左右手各拿一支筷子敲著,他不會回來了吧!
江小煙想著跳下桌,洗澡換衣上床,許是忙碌時脫了外套又忘了穿上,坐在客廳太久受了些涼,有些胃疼,爬起床才想起胃疼葯已經吃完。
懶得起來,自顧睡下。
朦朧中似乎聽到有水聲,江小煙揉揉漲疼的眼,柳南風從浴室里出來,穿著浴袍,背著光,身形偉岸。
「你回來了。」
江小煙的聲音有些啞,柳南風應一聲,坐到床邊,垂頭在她唇角吻了下。
「飯菜我看到了,明天早上我會吃光,好好睡覺。」
他說著又吻一下,江小煙蹙起小眉頭,他以為她在生他氣。
「怎麼,沒氣到隔壁老王不高興了?」
他勾唇頗為蕩漾地笑著,他今天也不知是什麼回事,對她的態度忽然好了很多,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
果然是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多了嗎?
「嗯~就是胃有些不舒服。」
江小煙話落他就皺起眉。
「有吃晚飯嗎?」
他撫著她微微發汗的額,又見她搖搖頭,心下竟升起自責來。
「葯在哪?我給你拿來。」
「葯吃完了。」
江小煙有些小女人的撒嬌意味,柳南風起身給她熱湯,下面。
「起來,吃兩口。」
柳南風一手端著面一手將她攬進懷裡,江小煙接過,抿一口又放下。
「怎麼了?不能吃?我剛才明明試過,覺得還可以啊!」
柳南風的大手包著她的小手,下顎抵在她肩頭,往自己嘴裡送了口面。
「真的還行,我第一次煮,你試一試。」
柳南風說著就夾著放到她嘴邊,江小煙吃著吃著落下淚。
「很痛?要不要去醫院?」
柳南風說著就要拿走碗,江小煙不鬆手,邊哭邊扒拉完這一碗湯麵,一口湯也沒有剩。
「不痛了,很好吃。」
江小煙聲音哽咽,柳南風端著碗離開,又給她倒來半杯溫水。
「漱漱口?」
柳南風說,江小煙一「咕嚕」喝完,睡下。
柳南風靠在床頭,看著窗檯,心底一緊,明明站在這裡就能看到事故路口,她難道真的不會難受么?
那晚她坐在窗台上,長風盪起長發。
他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蒼白和無力,但是他看不到悲傷,在她眼底看不到她該有的東西,呵,真的沒有心么?
一輩子將她束縛在這裡,是對她最大的懲罰,那麼他自己呢?
他又何嘗不是,如果,如果文初真的死去,那他又該何去何從?一輩子將他和她束縛在此么?
江小煙第一次早起,許是昨晚他沒有要她,柳南風穿著她給他搭配的衣服,驀然想起文初。
以前文初也會給他搭配好衣服,給他擠好牙膏,做好早餐。
江小煙是第一次,從來她都是躺床上動不了,想到這兒柳南風竟是不自覺勾起唇來。
「昨晚有些事。」
柳南風從她身後擁住她,江小煙有些微怔,做過很多次晚飯,他從來沒有過這樣,而且,他在解釋?
「你說要把菜吃光的。」
江小煙伸手打開冰箱,昨晚她沒有收拾,沒想到他回來會細心將菜都放進冰箱。
「這個月,我出差。」
他說得有些遲疑,江小煙「嗯」一聲,她能聽得出,但她願意,他離開以後或許會心安些。
柳南風吃很多,江小煙目光炯炯地看他,昨晚的菜幾乎吃完。
「給面兒!」
江小煙笑著收拾飯桌,柳南風戴上面具,看她一眼。
「走了。」
「嗯,白白!」
柳南風出門就迎上從對門出來抱著孫子的大爺,大爺瞪他一眼,柳南風勾唇朝門內笑著。
「老婆,我去上班咯!」
江小煙手上的碗不經意打滑,又不自覺笑出來,這傢伙,腦子抽風!
忽然之間,好像改變許多。
第一次見他,並不是在法庭上,即便他坐在原告席上,她也沒有抬頭看任何人。
第一次見他,在這個房裡,他的面具磕得她唇角出血。
延續了一個多月的冷戰,竟然被鄰居一句話打破,原來只是需要一個笑而已。
只是,冷戰打破,她竟是如此不安,即便人不是她撞到他女朋友,但她心裡總有過不去的坎,他不回來也好,至少兩人心裡自在些。
只是,沒過三天江小煙就開始想念他,倒不是對喜歡的人那一種想念,而是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房裡,他是她能接觸到的整個世界,他不在,忽然生活就變得無聊單調起來。
如今,所有記憶對她來說都是那麼脆弱,無論是曾喜歡的人還是曾經被拋棄的記憶,回憶果然只能拿來回憶而已。
江小煙在床上做瑜伽,卧室外窸窸窣窣地有聲音,江小煙有些奇怪,難不成是送食材的?
明明沒有聽到密碼門解鎖的聲音。
「顧秘書?」
沒有人回應她,江小煙起身出門,怔愣在原地。
一名纖瘦男子半個身子已經穿過防盜窗越進屋子裡,江小煙下意識鎖上卧室門,心臟跳到嗓子眼。
她忽然意識到房裡除開一張床就就只有一面大衣櫃,江小煙捂著嘴,心臟跳到嗓子眼,拼了命地在用力推木質衣櫃。
「吱--」
衣櫃在地板上磨出聲音,江小煙雙腿撐在牆上,背抵著衣櫃,門手搖晃著,江小煙手腳並用,衣櫃一下移到門邊。
「咚」
「咚」
「咚」
男人在撞門!
江小煙拖著衣櫃整個堵住門,又不放心地翻起一整塊床墊。
床墊比較輕,男人依舊在門外撞門,江小煙甚至聽到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沒有多想,江小煙立刻推著床抵住柜子,跑到窗口大呼「救命」。
好像過了很久,男人都沒有推開門。
江小煙的胃抽搐著,用力拍打著鋼化玻璃窗。
過了許久,門外都沒有聲音,江小煙縮在窗台上,大口呼吸著。
「哐。」
「哐。」
一把菜刀直接從門外劈進江小煙的眼,江小煙顫抖著躲進浴室。
浴室什麼東西都抵不住門,如果,如果門被打開,她根本無處可逃!
雖這麼想著,江小煙依舊沒有放鬆警惕,用沐浴露瓶敲裂鏡子,取下一塊用毛巾包裹好,握在手裡,緊張到被割破了手也沒有反應。
毛巾逐漸浸開血,濕紅一片!
好像很久過去,再沒有刀劈在上邊的聲音,江小煙坐在浴缸邊上,頭抵在冰涼的黑色瓷磚上,淚也忘了什麼時候停下,好像世界都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