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籌備
如果約納斯聽到了迪爾上將的這番言語，肯定會讚揚他的真知遠見。歷史上，英國陸軍的戰鬥意志實在乏善可陳，只要戰略上大勢已去，那麼不管自身還有多少兵力和武器，都會毫無赧意的向對手「光榮投降」。
1942年初的新加坡戰役，8.5萬英軍在部隊傷亡不到零頭、且僅僅戰鬥7天的情況下，便向敵人集體卸甲。而他們對面山下奉文的全部兵力也只有3.6萬人！關鍵的是，新加坡的這些守軍並非濫竽充數的印度弱旅，大部分都是根正苗紅的英國本土和澳大利亞部隊。當他們得知艦隊已經完蛋，自己困守孤城再無希望之時，作戰意志便已徹底崩潰。
僅僅幾個月後，英國人又在北非上演了一出投降大戲。3.5萬托卜魯克守軍在戰鬥4天之後，便帶著近乎完整的人馬和足可使用1個季度的海量物資打出白旗。即使英軍在戰術部署上出現了重大失誤，也絕不是該如此迅速就投降的理由！對比俄國人和波蘭人在逆境中的戰鬥精神，英國陸軍完全就是戰五渣，他們甚至還比不上美國人，至少後者在1944年底的突出部戰役中都有死戰不退的亮眼表現。
丘吉爾聞言眉頭緊鎖，陸軍要求增援直布羅陀守軍固然是應有之義，可在具體戰術層面怎麼實施得下去？龐德已經明確表態海軍主力絕不會行動，這就等於從根本上放棄了對直布羅陀的救援了。沉默半晌，丘吉爾目光投向迪爾緩緩開口：「海空兩軍為保衛不列顛已經做出了重大犧牲。陸軍也應當秉持威靈頓公爵的精神，為國家和人民戰鬥至最後一刻！現在已是不列顛三百年來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全體軍人必須徹底轉變觀念，為了國家，為了勝利，沒有誰不可以被犧牲。」
「那就請空軍派遣足夠遮天蔽日的空炸機群，在德國人進攻要塞時給予迎頭痛擊！憑什麼每次都是陸軍送死，空軍就能呆在本島隔岸觀火，難道就因為差了皇家二字？」令丘吉爾始料未及的是，迪爾竟突然爆發了。他一掌重重拍在會議桌上，咆哮的分貝幾乎要震碎窗戶：「今年5月的陸上戰役，是誰扣著至少500架戰鬥機和300架轟炸機在本土不動，坐視遠征軍戰敗覆亡的？如果這支力量在第一時間參戰，即使不能阻止德軍席捲法國，遠征軍也絕不會在比利時全軍覆沒！」
丘吉爾臉龐漲紅，被噎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空軍參謀長紐沃爾本想爭辯幾句，看到迪爾暴怒切齒的面容后也逐漸底氣不足，退縮了回去。今天出席這場會議的都是英國核心高層，對各種爛屁股的事情可謂知根知底：當初，出於極度狹隘的自保心理，皇家空軍把絕大部分力量都扣留在本土，這導致當陸地戰況急轉直下時，空軍的少量飛機根本無法補救。
而想要亡羊補牢加派兵力，英國高層們又擔心時間上來不及，唯恐部隊到了法國后不僅救不了敗局已定的聯軍，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畢竟空中前往法國參戰絕不是只派飛機就完事了，地勤、指揮、補給等輔助群體都要跟上才行。猶豫逡巡間，挽救幾十萬遠征軍最寶貴的機會就這樣白白溜掉了。現在苦主迪爾揭開內幕興師問罪，哪裡容得當事人洗白抵賴？
儘管丘吉爾覺得自己挺委屈，他在獲悉陸地戰況不利后，可是第一時間要求內閣增派飛機的，但他現在很清楚，不能再讓陸空兩軍的罅隙繼續擴大了。如論如何，空軍都必須對保衛直布羅陀有所表示，否則他這個戰時首相將極有可能失去陸軍的支持，進而因麾下軍種不合面臨辭職。以英國的憲政體系，沒有哪個人是不可取代的，艾登、艾德利、哈利法克斯等人都有足夠的資歷拜相組閣！
「現在空軍有多少可用的威靈頓轟炸機？」丘吉爾面向紐沃爾問道。
紐沃爾面色大變，指向丘吉爾的手指有些顫抖：「首相閣下，您不會真的要空軍去直布羅陀執行轟炸任務吧？那可是足足1千英里（1600公里）啊！」丘吉爾心裡略微有些不忍，但看到海陸兩位軍頭的冷淡目光之後，立即就被堅定漠然所取代：「空軍當前的任務是爭奪海峽和不列顛南部上空的制空權，並破壞德國登陸船隊集結。而這兩點用戰鬥機和單發轟炸機就足夠做到了。現在直布羅陀面臨危機，正是雙發遠程轟炸機實現它們價值的時機。」
「……空軍有14個中隊的威靈頓，另有3個後備中隊，總共可出動數量約有200架。其實空軍接收到的威靈頓總數遠不止於此，各型號加起來有將近600架，但現在機組成員有限，只能維持較少的出擊數量。」眼見首相決心已定，紐沃爾知道空軍這回躲不過去了，只得哭喪著臉抖出了自己這點家底，「飛機的損失我還能接受，可飛行員該怎麼辦啊？一旦這樣出擊幾次，基地剩下的雙發轟炸機就再沒人能開了。」
龐德和迪爾兩人對望一眼，後者微微點頭道：「這點請您放心。直布羅陀守軍最近新開闢出了一個微型地下潛艇洞庫，可以進行少量人員和物資輸送。只要空軍飛行員跳傘到我方控制區，海軍就能用潛艇把他們輸運回國。」
紐沃爾眼中難掩驚訝神色，隨即心裡大罵陸軍厚顏無恥。這個地下洞庫開鑿出來的初衷是什麼？還不是為了給某些指揮官見勢不妙逃命使用？原以為直布羅陀沒有縱深建立機場，陸軍就沒辦法再腳底抹油，只能死守，誰料想那幫指揮官們竟然怕死至斯，還能想出這樣姦猾的賤招！聯想到遠征軍先前在比利時扔下盟友只顧自己跑路的可恥行徑，紐沃爾只有深深的鄙夷：就這樣的混蛋部隊還想打贏德國人？難怪現在抵擋德軍的中流砥柱是皇家空軍！
丘吉爾卻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反而十分歡喜，大加稱讚了要塞守軍因地制宜做出的變通策略。對於堅守這處戰略要地，丘吉爾又恢復了相當的信心。他給手下幾個軍頭打強心劑，稱英國在對美關係上已取得重大進展，只要直布羅陀堅守4至6個月，美國就將完成戰爭準備，並帶著決定性的力量殺回歐洲。
聽得丘吉爾樂觀無比的描述美國參戰後的局面，一直在旁默不做聲的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悄然蹙起了雙眉。根據他掌握到的情況，美國對於這場戰爭的態度遠沒有丘吉爾描述的那麼樂觀，現在，除了羅斯福和少數戰前在歐洲擁有巨大利益的資本寡頭，絕大多數人都持嚴守中立態度，決不能再讓美國為英國攪屎棍火中取栗。如果不出現根本性的改變，美國親身下場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丘吉爾這番表態究竟是他的真實所想，還是杜撰出的畫餅、只為了穩住軍方將領？
「是時候該考慮退路了。」哈利法克斯目光閃爍，悄然思忖道。
為了拖延時間，英國政府一直等到最後通牒到期前10分鐘才做出正式回復。儘管對佛朗哥恨得咬牙切齒，丘吉爾還是克制住了宣戰的衝動，只對西班牙的選擇表示遺憾。現在已不是1年前，英國可以毫無顧忌的將一個三流國家推向自己對立面的環境一去不復返了。既然佛朗哥不願徹底撕破臉皮，丘吉爾也就只有和對方繼續虛以委蛇，這樣至少還能對議會和國內民眾有個略顯體面的交代。
在此期間，迪爾上將已命令直布羅陀守軍進入一級戰備，各部隊進入工事構築的突擊首尾階段，準備從各個方向迎擊來犯之敵。同時，十幾艘英國潛艇開始向伊比利亞海盆集結，他們的目標是進入直布羅陀海峽，從東面防備軸心艦隊的到來。儘管龐德元帥明確表示不會派遣艦隊支援，但潛艇顯然不在其中。相比於殘缺不全的水面艦隊，她們是英國海軍唯一拿得出手的完整成員。
事實上，英國玩的這個小花招並未給他們爭取到多少工夫。因為德軍集結了大量人員和物資，本身就需要超過10天才能從法國完全運抵西班牙展開。伴隨著火車頭的轟鳴，整列整列的炮彈、炸藥、輜重隆隆翻越比利牛斯山脈，晝夜不停；德國飛機呼嘯著迅速轉場，地勤人員緊鑼密鼓清點著從後方運送上來的燃料和各種零配件。陣地構築，機場修建，西班牙這個名義上的中立國很快就遍地開花，如雨後春筍般迅速冒出了無數德國兵營和倉庫補給站。
為了籌備此次行動，德國陸軍準備了多達50萬發炮彈和1.5萬噸航彈，考慮到火炮口徑的差異，這個爆炸噸位已經比1916年進攻凡爾登要塞時還要誇張。
不等地面主攻部隊到齊，德國航空兵就率先發動了攻擊。9月21日，130架Do-17和He-111集群轟炸直布羅陀，雖然它們投彈的準頭不敢恭維，但卻成功將直布羅陀南部表面炸得一片狼藉，使其喪失了作為機場的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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