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耳光

第十章 耳光

這個動作帶出來的風聲絕對不小,徐慕安縱然是專心在葯上,此時也已經聽到了動靜,轉了身手明眼快的將雲漫接進了懷裡,想到雲漫險些摔倒,不由得有幾分又驚又怕:「雲漫姑娘,你沒事吧,怎麼不小心些?」

雲漫不如其他的女孩兒那樣的矜持,也沒覺得將摔的時候被人扶了一下有什麼不妥,真要想的話,她的第一反應也是徐大夫這麼一個老思想的人,他扶了自己這一下,自己算不算是佔了他的便宜啊?

不過這思想也不過轉瞬即逝,她很快就想起來了正事,急急開口:「我接到報案城裡又有人死了。不是說這件事情已經解決了嗎?」

這話后,徐慕安並沒有立即答話,而是將那碗葯繼續熬煮了下去,看那瓦罐的葯鍋雲漫便看得出來,這葯是給自己父親的,而徐慕安現在,正將一張暗黃色的紙點燃,將那些燃盡了的灰,落進了鍋里。

雲漫望向他,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自己的眼裡,她知道徐慕安不會害自己的父親,但仍是不免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手裡的這是什麼?」

徐慕安從旁邊的袋子里抽出了一張,讓雲漫看的清楚:「這是道長給的符,每日燒了融在湯藥里,令尊才能好的如此之快。」

徐慕安完全忽視了雲漫之前過來時的話,只拿了湯匙慢慢撥弄著鍋內的葯,熱氣蒸騰叫他容貌隱藏其中,有些不清不楚的,他極輕的笑了一聲:「你曾問過我世上可有鬼怪,我想,現在雲漫姑娘理應知曉了。」

雲漫輕蹙了眉,「這葯……」雲漫的話只說到一半,便止住了,她顯然是有些明白了什麼,卻又不願意自己開口說出來。

徐慕安倒是也不逼她:「這葯只能穩固神魂,救下令尊的性命,卻無法傷及別的東西,那些東西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自然會轉換目標。」

雲漫面上的神情頓時有些奇怪,她抬眼去尋徐慕安的眼睛,她開口問他:「你是說死的那個人,是我害了他?」

雲漫到底還只是個二十多的小年輕,即便是經過一些人的死亡,也系統的學習過一些案件處理分析和心理學,可是當這件事開始實際的跟自己扯上了關係的時候,她還是不由得有些遲疑膽怯了,她的語氣裡帶了一些微顫,似乎是有些不敢想象這樣的事情。

徐慕安見不得她這樣把所有事情攬上自己肩頭的樣子,抬手撫了一下眼鏡,斯斯文文的開口:「那些東西選擇的人都是同一類,看起來應該是早有計劃的,所以即便是令尊這邊沒有這次的事,那麼在令尊死後,那個人的結局還是和現在的一樣,只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的事情罷了。」

徐慕安是個大夫,他見慣了生老病死,可是他現在這樣的平靜語氣,卻是不由得叫雲漫抖了一抖。

尖銳的齒尖研磨著唇肉,雲漫認認真真的看著面前這個溫柔心善的人,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的在詢問他:「你早知道這件事了?」

徐慕安不解釋,只是點了一下頭,可這一下,卻彷彿點燃了火一樣,雲漫上前一把扯住了他的領子,幾乎是將話從牙縫間擠出來:「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要讓她傻子一樣的以為事情結束高枕無憂,若是她能夠早一點知道,也許那個人……也許那個人……

就能活下來啊……

徐慕安挺高的個子,可是面對雲漫的動作,他卻絲毫不做掙扎,順從的彎了腰下去,他冷靜的等待著雲漫的話說完,才輕聲的開口:「我在最初的時候,的確想過這麼做,但即便是我告訴了你,可是你能做什麼呢?」

「徐慕安,你……」雲漫的指甲微長,此時隔著徐慕安的衣服,幾乎要在自己的掌心刺出血來,她幾乎將一句話說的心灰意冷:「…是了…可是總有其他的方法吧…」

最後一句話的聲音很低,可落在徐慕安的耳朵里時,卻叫他有了一瞬間的慌亂,他彷彿是透過面前的這個人,又想起了一些過往,那個想護著所有人卻又沒有能力大師姐。

雲漫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而起的如此大的情緒,她不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她當然知道死亡,可她卻是第一次如此的懼怕與悲傷,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的這份悲傷到底是為那個死去的人,還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和自己所以為的是那樣的不同。

情緒不對,又已成為了不可更改的事實,她的眼裡有點隱隱的淚光,唇后的嫩肉被咬了又咬,怪誰?

她心裡有一點無名的火,可卻又找不到發泄的途徑,是啊,縱然是她知道了,她又能做什麼呢。

她學了那麼多有什麼用,她連自己的父親都救不了,而她現在,居然來責怪這位救了她父親的人……

雲漫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彷彿是為了趕走這份莫名的情緒一樣,她抬手狠狠一記耳光甩在了自己的臉上。

這一記耳光后,雲漫和徐慕安兩個人就都愣了,雲漫被這記耳光打的臉上浮現出一點指印,這一切發生的又快又狠,徐慕安猜過了所有的反應,卻沒有猜到這個。

聲音響起來的一瞬間,他整個人就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他把雲漫的手緊緊抓住,將整個人往身前一帶,兩個人的距離極其近,方才被雲漫揪住領子都一副八風不動模樣的徐慕安,此時眼神里突然有了點怒氣,緊緊的落在了雲漫臉上那淡淡的指痕上。

他彷彿是試圖用自己的眼神將那指痕給盯下去,可那指痕卻很沒有眼力見的,隨著時間消逝腫的越發厲害了。

淡淡銀光碟旋在徐慕安的腳底,自下而上的瀰漫,彷彿是在打算包裹吞噬什麼,這本是個令人驚愕的場景,可是因著屋子裡的熱氣掩蓋,雲漫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雲漫的臉上火辣辣的,也讓自己冷靜了一點,比起臉上的疼痛,讓她更加在意的,是現在這個抬頭快要碰到下巴的距離。

她彷彿是一個激靈似的掙開,退後了兩步。

雲漫不知道為什麼徐慕安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時衝動,或是單純的為了阻止她?但無論怎麼來說,這現在的行為,都是有些過了的,尤其是在這兩個人不過是普通的醫患關係的時候。

雲漫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手,張了嘴還沒有說出什麼,手掌心麻麻的有些泛燙,臉上也是。徐慕安卻是不待她組織好語言,又握住了雲漫的手,他還是個瘦弱的樣子,這回可是力道竟是雲漫這個最近在學習搏擊術的人所掙脫不開的。

徐慕安這個舉動讓雲漫有些驚訝,她可不覺得面前這個把個脈都要墊個手絹的人,會有什麼多餘的心思,如果非要說的話,雲漫更覺得徐慕安是擔心自己會不會再甩自己一耳光。

這個念頭叫雲漫很是不合時宜的陷入了半秒鐘的好笑,然後又被臉上的火辣拉回了神情,她當然不會再甩自己一下,只不過這話說起來實在有點尷尬,她只好甩了甩手試圖把徐慕安甩開,可徐慕安卻是給她捉的更緊了,叫雲漫生出了幾分無可奈何來。

搏擊術自然不是白學的,若論辦法,雲漫自然是有的,只不過這附近都是藥罐火爐,位置也不大,若是雲漫想要用強來掙脫徐慕安的話,那麼就無比會造成更大的損傷,徐慕安又沒有什麼別的心思,雲漫自然是不大願意傷到徐慕安,所以此時掙脫兩下見掙脫不開,便開了口道:「你放手。」

徐慕安不肯鬆手,他的眼睛低垂又抬起,這才帶了幾分嘆息開口:「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夫,我盡我所能在疾病手中將人命爭搶過來已是不易,從其他的東西手裡,我雖心有餘,卻力有不濟。」

頓一頓,他接著道:「你也一樣,你雖是警長,可你應該處理的,都是世俗間的事情,這些早已經超過了你的能力範圍,你做不到最好,其實也沒什麼可以責怪自己的。」他看著雲漫的眼睛,彷彿是個服軟一樣:「事情已成定局,以後我不會再擅自做什麼,若是怕別人看到誤會,不如先去塗點葯吧。」

雲漫沉默了片刻后,卻也不得不承認徐慕安說的的確是事實,若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她好歹還能努力的去尋找證據,可這樣子的事情,她卻是很有些無能為力的,就如同徐慕安所說的心有餘,而力有不濟,有那麼一個瞬間,雲漫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當時去外國進修心理學有什麼用,還不如當初去茅山學個畫符捉鬼呢。

見雲漫不說話,徐慕安便當是雲漫默認了,鬆了雲漫的手,轉而帶著她去上藥。

淡綠色的葯脂帶了薄荷的氣息,徐慕安先拿了冷水為雲漫冰敷鎮痛后,這才將葯點在掌心,溫熱化開后才為雲漫慢慢點塗。

徐慕安的臉上仍是一貫的淡淡樣子,動作也是十分的貼心柔和,只是雲漫之前對自己下手實在是太重了,所以現在腫的厲害,即便是輕輕觸碰,還是不由的輕嘶了起來。

徐慕安的手上動作頓了頓,更加的放輕了幾分,可是雲漫卻敏感的發現徐慕安現在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對,就彷彿是……在生氣一樣。

雲漫認識徐慕安到現在也有月余,來他這裡取葯的時候,也曾看過他應付那些難纏的病人,世上的惡人不少,被徐慕安施恩,卻不思回報的也有,可徐慕安都沒有生氣過,由此可見,自己今天的行為,實在是有點戳到徐慕安的逆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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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我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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