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光頭在燈光下反射著光
走在街道上，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車笛聲，我忽然想到了一些往事，那與先前波浪捲髮男人類似的往事。
而與他不同的是，我一直都在寫書。
想到這，我停下了腳步，忽然覺得有些失落。
我不知道世界上究竟是否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但我知道，總是有些東西是類似的，就像我和他，都在最想做的事情上失敗了。
相比來看，我好像是幸運的，我在寫書的過程中接觸到了心理學，將其發展成了我的事業，而他，卻始終泯然眾人，最終因不堪生活重負，淪落為殺人犯。
但我真的就比他好上多少么？
我自問自己，卻找不到答案。
「小夥子，坐車不？」
就在我仍舊思考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我。
看著那人略有斑白的髮際，我忽然想到了家中的父親，於是心頭一動，點了點頭。
說出了地址后，我本想將要將帽子摘下來，可當我的手觸摸到我的頭髮時，才發現我在臨走時竟忘記了那頂帽子。
這讓我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笑，搖了搖頭。
哪位老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了我的表情，忽然開了口：「你的頭髮真好，想我年輕的時候，也留過這樣的長發，可是那時候頭髮太長就顯得太叛逆，我家人又管的嚴，給我一頓好打，後來也就斷了這個念想了，如今自己也成家了，孩子都老大了，我再想養頭髮，但我發現人老了，就總是掉發，也就養不起來了。」
聽著他突然的話語，我略微愣了愣，想著那個男人先前的話，開了口：「可這樣終究顯得很不利索。」
「小夥子，你這話就不對了，利索不利索可不是看頭髮，那是看顏值的，就像你，長得帥，留長頭髮那叫飄逸，瀟洒，而我要是養一頭長發，那可能就被人叫老流氓了。」
他明顯很善談，一句話便讓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我還是打算剪了，其實我不是很喜歡長發，這頭髮是我為見一個人刻意留的，今天我見過他了，所以也就沒有必要留了。」
想著兩個月前在監視審訊時候便有的打算，想著今天那個男人的話，我笑道。
「人的決定是自己的，而既然是為別人留的長發，那剪了也就剪了，不心疼，這人啊，順著本心走，終究會輕鬆許多。」
我對他的話極為認可，透過後視鏡望著他那略有蒼老的容貌，嘴角開始上挑，他讓我有攀談的興緻。
「師傅，您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很瀟洒的人吧？」
「哈哈，你這小夥子真會說話，不過瀟洒談不上，畢竟這麼多年也就把孩子他媽給騙到手了，如今老了，孩子都成家了，我這也瀟洒不起來了，索性就退了休，可還是閑不住，就出來找個活干。」
「那挺好的，有個事情干，終究不至於太無聊，我看您也差不多到了抱孫子年紀了吧？」想到家裡人最近催著我的大事，我開口問道。
「我也想抱孫子啊，可我那兒子今年三十才結婚，咋著也得等個一年吧，再說了，等他們真有孩子了，我也不準備給他們天天抱孩子，你看現在這教育發展多塊，讓我們這些老年人抱孩子，還不得把孩子養傻了？我一直就覺得，這老家非要看孩子的，那才是不負責了。」
「哦？」聽著他這番話，我臉上露出一絲不解。
「你想想啊，一個母親，生了孩子，要是都不自己養，哪能理解到作為母親的苦啊？現在的年輕人都太嬌氣了，沒受過什麼苦，這難得當父母了，不讓他們體會一下，他們這輩子不就少了點什麼么？」
「可若是他們工作太忙呢？畢竟現在就業壓力太大了，而看孩子總要放棄工作的。」我對他的話若有所思，說出了當今社會普遍狀況。
「這我也懂，所以到時候還是得商量著來，畢竟就業太難了，不過若她也願意自己抱孩子，我們這麼多年的積蓄就給他們補貼點，總不能讓他們壓力太大了，而且說實話，當老家那個不願意抱著孩子，但老一代的思維不適合這一代的孩子，我們也不能太自私了，還有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那媳婦我自己寵還來不及呢，總不能讓她老了再帶一次孩子吧，多累啊，萬一沒帶好，再給孩子埋怨了，也影響婆媳感情不是。」
說到這裡，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笑的極為燦爛。
「你們感情真好，您這媳婦遇到您可算是幸運了。」我跟著笑了起來，有些羨慕。
「感情都是慢慢培養的，當年我脾氣可暴了，兩人也沒少打架，但這人啊，終究是越活越明白，陪你到最後的還不是自己老婆啊，不疼著點，那就後悔去吧。」
我點了點頭，對這話極為認可。
老人很善談，一路上我們聊了很多，而這也讓我先前略顯壓抑的心情漸漸舒緩了下來。
下車的時候，他在接錢的時候笑了笑：「年輕人啊，心裡不要總壓著事，這樣活著太累了，現在網路這麼發達，實在不行就聊個妹子，傾訴一下，終究會舒服點。」
聽聞這話，我不由一愣，隨後戛然失笑，對著他伸出了一個大拇指來。
「其實您一點都不老，還是挺瀟洒的。」
聽過這話，他也大聲笑了起來，對我揮了揮手后，遠離了我的視線。
深深出了一口氣，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對於今天晚上要完成的犯罪心理報告，我忽然有了思路。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去一趟理髮店。
年輕的時候渴望過光頭、花臂，但如今為警方工作，我終究不可能紋上張揚的花臂，但光頭還是可以的。
所以當我從理髮店走出來后，我已經成了一個光頭，那打過東西的腦袋在路燈下顯得極為光亮。
看著路人對我忍不住的側目，我伸手摸了摸那光禿禿的腦袋，突然覺得這樣的手感也不錯。
這讓我的心情變得更加愉悅，忍不住吹起了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