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章 魚和熊掌
?對於太後送的這份大禮景驪基本上還是滿意的,當然,如果那個人不是綠珠就更完美了。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接受,至於背地裡要搞的那些小動作是免不了的,比如說,該用什麼借口能把她迅速冠冕堂皇地趕得遠遠的,就是他接下來要考慮的最重要的事情。
幸好衛衍近來很忙,公事之餘還要關心他的腳疾,到了晚間更是被他以各種理由索要,既無空閑也無精力,根本就顧不上別的事情。就算如此,景驪也不敢掉以輕心,從上到下里裡外外知道此事的人都被他下了禁口令,還特地放了衛衍半日的假出宮后才敢偷偷摸摸召見綠珠,千般慎重萬般機密,就怕有半點風聲傳到衛衍耳中去。
景驪從沒見過綠珠,甚至連畫像都沒看到過。雖然早就知道有這麼個女子存在,但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就算與衛衍在床上廝混過他也根本沒放在心上。以他一國之君天下共主的身份,與衛衍的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女人計較實在是有**份。這話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反正在衛衍面前對於這種事他擺出的始終是寬大為懷不屑計較的姿態。不過,在知道那個女人為衛衍生了個孩子后他卻開始計較起來。
這個世上有很多女人都是「母憑子貴」出頭的,以他對衛衍的了解,一個與他春風一度的女人他最多偶爾想起,但是一個為他生兒育女的女人肯定會在他心裡占上很重要的地位,好看的:。
那時,景驪乍聞謝萌提起此事,一霎那曾經有過別的心思。當然他最終還是容忍下了那個孩子,但是對於孩子的母親,他顯然還沒有那麼大的心胸一起接納,然後在一旁看他們一家三口團團圓圓卿卿我我,所以那時候才有綠珠已死一說。實際上那時候綠珠是下落不明,而他也懶得讓人查她的下落,最好就這樣永遠不被人提起才好。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還沒過幾年安生日子,他與衛家那個混蛋小子的爭風吃醋還沒有分出勝負,又冒出了孩子的母親來和他爭,再加上孩子母親暗中的那個身份,他還不能對她悄悄處置偷偷打發,想想就非常鬱悶。
這種鬱悶在見到綠珠本人的時候更加嚴重了。
綠珠大約三十五、六歲的模樣,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眼角眉梢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端莊秀麗,神情恬淡氣質優雅,談吐應對進退有度,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在,都是衛衍喜歡的那種類型。
景驪心中已是驚濤駭浪,語言間卻絲毫不顯。整個召見的談話都是按照綠珠是南征功臣以及太后最倚重的手下進行的,恍如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與衛衍有無數糾葛。
嘉獎有了,勉勵也有了,景驪與她的談話慢慢轉到了西北方面。南邊大局已定,局部的紛亂有衛澤在那裡壓制,相信用不了多少時候就能平定。而西北蠻族多年來蠢蠢欲動,雖有陳天堯在西北大營鎮守,彼此間的摩擦也由來已久。此時,他從南邊騰出了手,目光自然放到了這一處。
況且這麼一來,既不浪費綠珠的才能,又達到了把她扔到遠處的目的,如此一舉二得的妙計,是他反覆思量很久才整出來的。
「陛下,奴婢有個不情之請,懇請陛下恩准。」綠珠又何嘗不明白皇帝的那點小小心思,不過她沒有去點破,免得皇帝當場惱羞成怒。
衛衍是很好,但是不是世上所有的人都會把他當成寶爭搶的,特別是對手是皇帝這種最會假公濟私公報私仇的人的時候,任何人都會三思而後行的。綠珠絲毫沒有與皇帝搶人的打算,但是她也沒有讓皇帝就此安心的好心腸,沒有多加解釋只是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朕准了。」景驪沒有想到她會提這樣的請求,考慮了很久才回答,答應以後又稍有些不安,沉吟片刻后又道,「西北的事不急在一時,你擬個詳細的章程出來,朕給你半年的時間準備妥當再出發。」
「謝陛下恩典。」準備計劃人手等等肯定不用半年時間,不過皇帝的這份恩典恐怕不是給她的,綠珠雖然謝恩了,卻是代人謝的。
綠珠退下后,景驪又開始考慮到時候該怎麼哄人。他又不是衛衍那種笨蛋,聽話辨音的本事早就爐火純青,綠珠話里的意思已經表明了態度,他繼續與一個女人作對就很掉份,況且這個女人的請求既為日後做了準備,又有助於他掃清橫在他眼前的兩個障礙,達到他獨佔某人的目的,怎麼想都是他佔便宜,何樂而不為。但是衛衍那裡……
想到這裡,他輕輕嘆了口氣。這個主意不是他出的,但是他答應了,衛衍知道后難免會有些想法。
這日已是大年二十九,衛衍白天回了府里,到了晚上依然入宮來陪他,神色間有些期期艾艾,似乎有話要對他說。景驪有點做賊心虛,以為是東窗事發,他暗地裡做的那些布置已經傳到了衛衍耳中,便有意無意攔住他的話頭,不讓他把話說出來。
衛衍當然不知道皇帝在心虛些什麼,以為皇帝只是明白了他要說什麼不肯答應才不讓他說,心中稍有些委屈,但是對於皇帝那種日益嚴重的霸道做法他向來是沒有辦法,只能小意服侍,期待皇帝能夠良心發現突然心軟。
「陛下……」
「嗯,。」景驪調整了姿勢,放慢速度細細疼愛懷中的人。
不讓人說話的辦法有很多種,他慣用的招數就是把人疼愛到說不出話來。現在衛衍不但身體在顫抖,連說話聲都是帶著顫音,讓他非常滿意。
「陛下……臣錯了……再也不敢了……」衛衍抱著皇帝的脖子,呢喃著認錯。他就偷偷玩了點小花樣,想讓皇帝早早完事,好有時間說他的事,結果就遭到了殘酷的懲罰,床上完了不算,又到了浴池裡面繼續,沒完沒了地折騰,直將他弄到身體發軟還不肯罷手。
「沒有下次。」霧氣騰騰的浴池中,隱約可見衛衍已經被他疼愛到眼睛紅,鼻子紅,渾身都泛紅,景驪相信他不會有力氣再來找他麻煩,終於故作寬大地饒了他這次。
衛衍當時自然不敢說什麼,但是躺下后一直睡不安穩,總有些輕微的動靜出來,結果到最後他還是心軟了:「說吧,什麼事?」
「明天是除夕夜。」衛衍低聲開口。除夕夜應該一家團圓,與家人在一起守歲,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是舍了皇帝就家人還是反過來,對他而言都是兩難。
原來是為了這事。某個始終在心虛所以先發制人借題發揮的人聽到這句話終於安下心來鬆了口氣。
「這樣啊,明天准你回府去,不過年後要陪著朕。」景驪其實捨不得放人,不過考慮到去年除夕衛衍是在他身邊過的,就算一年一邊也該輪到衛家了,而且剛剛他還以某個莫須有的借口欺負了衛衍一番,到底還是有點不忍的,終於准了他的請求。
在如此這般闔家團圓,外加某人的胡攪蠻纏刻意隱瞞中,弘慶五年的新年如常年一般一天天過去。
衛衍因被皇帝緊迫粘人,沒有閑暇去做別的事,除了除夕夜求到了恩典陪家人外,後來一直在宮裡伴駕。但是他沒空,不等於他的手下他的家人都沒空,他吩咐下去的事始終有人在盯著。
趙石那邊沒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有人卻偶然間發現他家兒子在偷偷摸摸做奇怪的事。
「侯爺不必過分擔憂,世子大概只是好奇,小孩子嘛對這種事難免會有些好奇,等過幾年他長大了就好了。」負責這事的屬下一邊向他彙報一邊寬慰他,說著說著覺得有些不妥,慢慢消了聲。
「敏文才多大?」衛衍踱著方步繞了幾圈,越想越不放心,敏文竟然這麼小的年紀就開始出入花街柳巷,而且還有可能是暗娼,會不會是被人騙了,有沒有吃虧,這樣一想叫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放得下心來,「不行,我要親自去探探。」
「世子大概隔兩日去一次,那戶人家守衛嚴密,屬下怕打草驚蛇,沒有驚動,如果侯爺要跑一趟,等屬下探明以後再說。」他的屬下怎麼敢放他去冒險,若他有一點點差池,他們要怎麼向皇帝交代,到時候大家都會有大麻煩的。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悄悄跟在敏文後面,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衛衍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對於屬下的過分小心謹慎並沒有放在心上。
屬下好打發,皇帝那邊卻不好愚弄,幸好還有一個準備萬壽節貢品的借口偶爾可以拿來用用。衛衍很少撒謊,特別是那種很容易就會被拆穿的低級謊話,所以皇帝不疑有他,到了他家敏文例行要去的那天他去求求就准許他出宮了。
回到府里后,衛衍裝模做樣在府里擺放貴重物品的庫房裡逛了一圈,做出是在挑貢品的樣子,免得回去以後皇帝那邊不好交代,其實萬壽節的貢品他家敏文早早就幫他備好了。自從有了兒子后,類似人情往來送禮回禮的事他一直在當甩手掌柜,全部是由兒子在操心。
衛衍想到兒子在身邊后的種種好處,又想到是由於他對兒子疏於關心才會發生這種事頓時愁緒滿懷。不管怎麼說,十五歲的孩子出入那種地方似乎早了一點。他仔細回憶自己是何時知曉床事,又是何時踏足那種場所?雖然十幾二十年過去具體時間已經模糊不可考,但是應該是成年以後是不會錯的,其他書友正在看:。接下去他又開始反省自己在府里住的時間不夠多,或者更甚一步是不是因為沒給兒子安排房中人才會出這種事?
腦中亂七八糟的事太多,他思索良久后還是沒有結果。要和兒子在一起多待些時日多親近親近是他一開始就有的想法,但是皇帝那頭始終擺不平,他在府里多住一兩天就開始有怨言,他只能夾在中間,勉力維持平衡的局面。再說那種房中事一般是由母親安排,他做父親的沒想到很正常就算如今想到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著手去辦。
他在庫房裡面長吁短嘆了半天,發現就算他能夠證實兒子是在出入那種地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兒子既懂事又能幹罵也捨不得訓也捨不得,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兒子明白他年紀還小這種事應該緩一緩。衛衍獨自在那裡糾結了半天,生兒容易養兒難的滋味他終於嘗到了。
「父親是要送禮?不知準備送誰,或許孩兒可以給點建議。」年節剛剛過完,衛敏文給自己放了一天假歇一歇,午後剛起來就聽大管家派人來悄悄稟報,說侯爺一個人在庫房裡面嘆氣半天,不知道在為什麼事為難。為人子者,替父分憂是理所當然,所以他匆匆趕過來看看他能做點什麼。
「不是,我就隨便看一看。」衛衍被突然冒出來的兒子嚇了一跳,急忙否認。
「父親今夜要留在府里嗎?孩兒讓人去加幾個菜。」衛敏文又問,如果他父親要留在府里,今夜他勢必不能出門,除了加菜外他還準備讓人去那邊送個口信。
「不用,我過一會兒就走。」按衛衍收到的情報,兒子一般是晚飯前去,宵禁前回來,如果他留在府里,肯定會打亂整個跟蹤計劃,趕緊說道,「你去忙自己的吧,我再看看就走。」
「庫房裡面陰冷,父親既然沒事就不要久待了。」衛敏文不明白他這是在唱哪出,最後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啰嗦了一句。
他家敏文真的是個好孩子,衛衍再一次確定。若兒子真的喜歡,就算那女子身份低微,他也會勸兒子接進府里。這是他唯一能為兒子做的。而且說真的,這座只有他們父子二人的府邸太冷清了一點,早就應該有個女主人了。
衛衍又待了一會兒就大張旗鼓帶著人離府往皇宮方向去了,等到了半路他脫離隊伍進了一家民宅,出來時已經換了衣服裝扮,若不是熟悉的人一時恐怕認不出來。
他的屬下早就打探好了一切。兒子會在城裡東繞西繞一圈,但是目的地不變,所以他只需等在兒子目的地附近的一家小飯館守株待兔即可。
他坐的那個位子可以看到那戶人家的邊門。果然,等到冬日的殘陽染紅西邊的天空的時候,他等到了兒子的身影,兒子騎著幾年前生辰時他送的那匹小馬駒被人迎了進去。一轉眼,小馬駒已經長成高頭駿馬,兒子也已經長大。衛衍慢慢覺得飯館里送的茶水澀得他舌尖發麻,本來他已經想得好好的要自己接受那個女子,事到臨頭卻發現原來兒子是要被人搶走了。
冬日的夜晚來得很早,才過了半個多時辰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衛衍出了那個飯館后很快隱入夜色。這一帶入夜後很安靜,據說這裡的宅子有不少是京官的外宅,還有些奇奇怪怪的場所。
他繞著那個宅子的圍牆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情報上所說的那棵樹。近衛營早就有人來探過了路,不過為了不驚動裡面的人以及他的兒子,他們只探了外圍,裡面還沒有摸清。
衛衍提氣縱身躍上圍牆很快摸上了樹。居高臨下,先將整個宅子的布局掃了一遍,確定了他要去的地方。這個宅子里護衛的確不少,不過他年少時也干過不少自詡風流實則荒唐的事,這樣的架勢並非第一次領教,再加上多年來他的功夫也沒有拉下,花了點時間后終於摸到了正廳。
「敏文乖寶寶……」剛隱入檐下的陰影里,還沒來得及挑開窗紙,就聽到這句話,嚇得他差點失手掉下來,不過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驚呆了,「……不要生娘的氣,娘現在不就是在問你的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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