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六章 自食其果

8第六章 自食其果

?皇帝在這雙石鎮外的行宮裡面故意耽擱了好幾天,要想在年前回到京城就時間上而言就變得非常緊迫,隨行的官員商量以後來請示皇帝的旨意,最後決定全體騎馬輕裝急行。

「臣以為不妥。」衛衍當時就強烈反對這個決定,覺得騎馬可能會影響皇帝的病情。可惜他的反對無效,因為最後做決定的那個人根本不把他的反對當一回事。

「不礙事,朕沒這麼嬌貴,就一點小病怎麼不能騎馬了?」皇帝不以為意地駁回了他的反對,其他人對衛衍的擔心也沒當回事。知情者知道皇帝是在他面前誇大了病情真的是沒擔心,不知情者跟隨皇帝行軍在外幾年,見慣了皇帝馬上的英姿,也覺得他是小題大做了。

無可奈何之下,衛衍不得不接受這個決定,一路上跟在皇帝身邊都是提心弔膽的,就怕皇帝萬一有個閃失,還好一連數日都沒出什麼事。

有天日行百里后錯過了宿頭,全體在野外紮營過夜,。

兩三萬人的隊伍,整個宿營地的帳篷連綿起伏將近數里,皇帝的主帳在正中間,左右是內侍近衛的營帳,其他人按品級大小依次向外延伸紮營。

衛衍到后,先與幾個負責扈衛的官員商量了一番,又按例巡查了各處防務后才返回主帳。

進去時皇帝已經換了常服,正由人伺候著在洗腳,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難受。

「臣早就說過不該騎馬,陛下就是不肯聽。」衛衍蹲到皇帝跟前,望著他浸在水裡因穿了一整天馬靴而有些浮腫的腳,萬分心痛,忍不住開始抱怨。

「不礙事的。」到了這個地步,景驪丟不起那個臉,就算真的礙事在衛衍面前也要強撐著說沒事。這幾日長時間騎馬趕路,再加上大腳趾上的指甲越長越離譜,表面硬邦邦的像岩石一般,旁邊的指甲卻開始往肉里頂,偶爾碰觸到靴子頂部就是鑽心的痛,偏偏還要在眾人和衛衍面前裝腔作勢,就算是呲牙咧嘴也只能在心裏面。

「陛下的腳這個樣子不能騎馬,不如明日換乘車輿?換了車輿換藥也方便。」衛衍接過內侍手裡的布巾,將皇帝的腳拭乾,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再一次建議。急著趕路連給皇帝換藥都不方便,只能早晚一次聊勝於無。

「說什麼傻話,像這般日行百里,再有兩日就能入京。若是換了車輿,日行四十里,須有五六日才能入京,你打算在這荒郊野外過除夕嗎?」景驪舉起手指在衛衍的額頭上滑過,發現那裡多了好些抬頭紋,知道他必是擔了許多無謂的心,湊過去親了親,「不要胡思亂想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若真受不住朕自然不會再騎馬,難道朕還會委屈自己?」

以衛衍對皇帝的了解,他的確是個絕不會委屈自己的主。

「可是……」衛衍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皇帝溫潤的唇在他額上一遍遍掃過,更讓他腦中一陣迷糊,很快就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

「好了,你也累了,先換了衣服,泡泡腳舒爽一下,然後再用膳。」衛衍那些啰里啰唆的話可以通過封住他的嘴巴不讓他說出來,但是他腦袋中的那些擔心卻不能如法炮製消除掉,景驪只能裝出一切安好的表象,盡量打消衛衍的擔心和疑慮。

睡到半夜,腳趾頭又隱約作痛起來,景驪驚醒后就再也睡不著,聞著懷中人的安詳氣息開始默想京中的那些事。京中這些年諸事早就被他理順,而且他軍權在握,自然不怕宵小之輩居心叵測。不過就算這樣,依然還是有些麻煩事存在。

太后多年隱於後宮雖說已經放權事實上依然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在那裡,況且那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不管是真是假這孝道他還是要守的,若無必要他也不想做那些讓她傷心的事。

皇子們日漸長大,儲位卻始終未定,後宮中那些有子嗣的宮妃自然個個都有小算盤,就算是那般疏疏落落的後宮隔段時日還是會有些波折發生。

儲君未定,臣子們便也會有些心思可想。皇子外家,豪門世族,恐怕在儲君之位確定前都會有些小動作。

很多朝臣給他上過摺子希望儲位早定,他也知道早點確立儲君可以穩定人心,打消某些人無謂的念頭,不過,他想到他那五個兒子,默默嘆了口氣。那幾個兒子都還不曾達到他心中所希冀的國之儲君的標準,看來還要磨練幾年才行,目前實在不需要急著立儲。

這是他這邊的國事家事麻煩事,至於衛衍那邊,卻也有他的麻煩事。

衛家對此事沉默了十多年,看情形依然會沉默下去,不過衛衍偶爾在家人問題上死腦筋的時候他根本就拿他沒轍,再加上他對他那個兒子莫名其妙的負罪心理,在他兒子面前一點沒有父親的威嚴,由著那小子欺負,經常是他們之間矛盾的起因。直到他後來不再提起那個混蛋小子才有所好轉,不過他心裏面對那個混蛋小子一點也沒有好感。若沒有那小子,衛衍的滿腹心神就會全部放在他的身上,誰也分不去一絲半毫,好看的:。

而且多年來他一直非常疑惑,那時候他一時心軟饒了那混蛋小子一命到底是為了什麼。只要他不說,謝萌沒機會說,衛衍這輩子恐怕都不會知道有個兒子流落在外。

不過事情做都做了到如今他也沒有機會再後悔,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因為京中有種種麻煩事,所以每次在外的時候,他都特別高興,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在西山行宮暫住,這個人都完全屬於他,沒有任何人可以分去他的注意力。

現在京城日近,想到回去後衛衍又要被別人分去時間分去心神,哪怕僅僅是手指甲那麼一丁點,他也極其不舒服,忍不住又重重嘆了口氣。

「陛下怎麼了?是不是腳痛?」懷中人似乎被他的嘆氣聲驚醒了,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問了一句。

帳中雖然置有火盆,不過天氣寒冷,再加上衛衍冬日畏寒,就算躺下時老老實實在他身側,等睡著了就會循著熱源纏上來,此時他手腳俱靠在他身上,整個人幾乎是窩在他的懷裡,連腦袋都貼在了他的胸口。

景驪欣喜他睡著了還念叨著他的腳,不過語氣中並沒有表現出來,更顧念著他這幾日忙前忙后也很辛苦,不忍打擾他的睡眠,聽到他的問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說道:「不是,你好好躺著不要亂動,朕馬上就睡。」

衛衍聽到皇帝的話只是「唔」了一聲,當時並沒有發覺異常,等過了一會兒整個人才清醒過來。側耳細聽,皇帝的呼吸聲雖然放得很輕,卻有些刻意,非熟睡時自然而然發出的那種柔和。

他想不通既然不是腳痛大半夜的皇帝為何不睡。想了一想,心思一動,想到了別的地方。

「陛下是不是要……臣不礙事的。」

雖然他的聲音比蚊子還要輕,後面幾個詞還有些含糊不清,不過冬日的蚊子嗡嗡聲也是夠突兀的。景驪乍聽之下愣了一下,復而失笑起來。

「別說傻話,你明日還要騎馬。」

若在平時,衛衍說這種話,他半分遲疑都不會有,直接就會將他撲倒在地抽筋剝皮吃干抹凈。但是如今是在趕路途中,日日都要騎馬,他只能忍了下來。畢竟以男子之身承受歡愛,身體的負累比較大,實在不宜在車馬奔波之時進行。

若現在真要了他,明日恐怕真的要換車輿才行。不是給他坐,而是要給衛衍坐。

「臣……」衛衍不死心,似乎還想說點什麼。

「噓……」景驪將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他從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一向信奉欠債還錢,衛衍這段時日欠的債他自然會一筆筆討還,不過不需要急在一時,反正他們還有一個漫長的年休可以用來慢慢清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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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近,家學裡面早就休學,而且年前府中事多,衛敏文這幾日便一直待在永寧侯府沒有去老侯爺老夫人那邊。

十二月二十三那日,衛敏文收到了他父親派人送來的家書。說他們大概在十二月二十六那日可以回到京城。

收到這封信后,衛敏文特地去他父親住的主院仔細逛了一圈,主卧書房客廳偏房耳房暖閣等等甚至連茅廁都沒有放過,從樹木修剪花草擺放,裡面的傢具擺設桌椅床幔窗紗等等統統都檢查了一遍,最後還用手摸了下棉被看看是否夠厚實。

雖然他那父親在這府邸大概每月能住兩三天,一年住上一個月也就了不起了,不過所有的一切必須是最好的,否則某個人恐怕就會要頒下諭旨來找人麻煩,好看的:。

衛敏文曾經收到過這樣的諭旨,當時就氣炸。他是永寧侯世子,是永寧侯的兒子,而不是這永寧侯府的總管家,也不是永寧侯的貼身奴僕,為什麼會收到這種內容的諭旨?而且,在那張諭旨上,竟然會細緻地羅列了他父親生活中需要用到的種種物事,不厭其煩地反覆強調種種注意事項,讓衛敏文當場就無言以對。

父親照顧年幼的兒子那是天經地義,從來沒有聽說過年幼的兒子必須去照顧正值壯年的父親的道理。而且,諭旨這種東西,不是應該用來關注民生國情才對嗎,為什麼要來關心他們府里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不過,他的父親是用常理無法推論的,坐北朝南的那位似乎更加不可理喻。衛敏文有理也沒法論有苦也沒處去說,只能開始了提前照顧父親的職責。

反正,總有一天這些東西都是他應該做的,現如今不過是提前了而已。心平氣和的時候,他可以非常有理性地這樣說服自己。不過,這種理性通常會隨著讓他頭痛的事情增多而慢慢消失,一旦讓人頭痛的事情超過了他能承受的極限,就只剩下怨念再無其他東西。

衛敏文忙完了這件因收到家書而多出來的事情,繼續回到正廳去煩惱他的年前節禮大事。有很多人家已經送來了節禮,他要做的就是確定回禮禮單,有些人家則是他們先送過去,目前收到的就是回禮禮單,清點以後準備入庫。

除此之外,管家又拿來了厚厚一疊請帖要他來看。正月間,走親訪友是重頭戲,衛敏文根據這些請帖,隨手排了個時間表出來,準備到時候按部就班一家家拜過去。至於他的父親,他實在指望不上,有時間去幾家最親近的人家就不錯了,其他人家顯然都是他的活。

他翻著翻著,翻到某一份請帖的時候卻停頓了下來,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因為那份請帖上最後赫然落筆兩個字——綠珠。

「這份請帖什麼時候收到的?是誰送來的?」被衛敏文舉在手裡的那份請帖封面並非與其他請帖那樣帶著新年氣息的大紅色,而是呈淡紫色,是由一種比較名貴的名紫金雲箋的紙所製成。這種紙南地比較流行,北地卻較罕見。

大管家雖然不記得每一份請帖的來歷,但是對這份特殊的請帖還是有印象的。

「這是昨天下午由趙石趙大人打發人送過來的。」

「趙石?」衛敏文摩挲著請帖表面的梅花暗紋沉默起來。

趙石原先是永寧侯屬官,這兩年調任近衛營副統領。他父親不在京中的時候,近衛營的所有事務就是由他掌管的。

按理說,他與衛家不可謂不親近,所以衛敏文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替那人來送信?

「趙大人還留了話讓世子看了後派人給他個迴音。世子是去還是不去?」大管家見他神情嚴峻,小心翼翼地詢問了一聲。

衛敏文掃了他一眼,明白了他對這份請帖能記這麼牢的原因。

不過去還是不去確實是個問題,因為這份請帖是一個早就被認定為死人的人發出來的,而那個人也是他的母親。他有很多話要問她,卻在有了機會的時候遲疑了。

鑒於某個坐北朝南的人實在是隨著年歲增長越來越不可理喻,正常人都不應該去挑戰他的忍耐力。而他的母親顯然是一個隨時都會讓某人失態的存在,見還是不見或者說該如何不驚動人的見上一面就成了一個非常值得思索的問題。

還有,他實在不明白,某人不在京里的時日那麼長,他的母親若想來見他隨時都有機會,為什麼要在某人即將返京的時候冒出來了。

「去。」當然,所有的考慮都敵不過數年的疑惑以及想念,衛敏文最後斷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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