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傳說
閣樓之上,幾件衣裙平鋪在床上。好朋友的生日派對自然不能穿的太普通,這麼多年過來,這還是蘇小小第一次去李小丫的那個家。蘇小小翻出壓箱底的衣服,這些日子,添置幾件心儀衣服對蘇小小來說都是一種奢侈。
總算,蘇小小長長舒了一口氣,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這件長裙是所有衣服中最好的了,而且適合宴會穿,蘇小小隻穿過一次,僅僅一次,之後它便如同珍視的記憶被擱置在衣櫃的角落。
那時候,蘇老爺子還在,但他的身體已經快走到人生的盡頭,蘇老爺子陪蘇小小過的最後一個生日,而這件長裙正是那個時候爺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衣服的包裝泛著微黃,但裡面的長裙依然如新,輕輕的撫平時間的褶皺,熨斗下水汽被蒸發出來,閣樓暗陳色的地板上映著女孩孤單的身影。
禮物早已備下,整理好長裙,蘇小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花蕾已然綻放,幾經磨鍊和摔打,那個青澀的小女孩如今平添幾分自信和成熟。
打開閣樓的門,餘暉即將隱沒,閣樓暗了幾分。
一個男孩立在她的門前,笑得傻呼呼的,真的好傻。男孩手中捧著一件漂亮的長裙,讓蘇小小落寞的心湖激起一片波瀾。
是巧合,還是命中的註定?
最近一列的遭遇讓胡凡經濟上出現了嚴重的虧空,也導致他一日三餐總在吃泡麵,吃泡麵的歲月實在是不堪回首,所以胡凡啟動戰時計劃經濟政策,蹭一切可蹭之飯,吃所有可吃之白食。
超市,一位漂亮的實習生美眉向已經餓的兩眼冒金星的胡凡推銷一種蛋糕。
「先生你好,這是我們新推出的蛋糕,請您免費嘗一嘗,」
胡凡:「免費的」
「是的,先生」
實習生美眉見終於有人願意品嘗,打起精神全力敲定第一單買賣,超市裡的顧客大都不理會這種形式的推銷,她都快放棄了。
胡凡:「免費品嘗,好,給你點個贊」
實習生美眉被忽悠的不好意思,說道:「先生,味道怎麼樣」
某人:「嗯,那個剛才我吃得太急,要不你再給我來一塊」
「沒有問題,找個大一點的」
某人:「我這次一定要慢慢品嘗」
漂亮美眉很溫柔的有給胡凡來了一小塊,胡凡確實細細的品嘗著。
某人:「嗯,有點發酸,不會變質了吧」
實習生美眉心中驚慌,不會這麼巧吧,嘴上卻說:「絕對不會」
某人:「可能是我感覺錯了,再來一塊」
實習生美眉:「沒有問題,您多多品嘗一下不同的味道」
當托盤上的蛋糕只剩下幾粒殘渣時,那美眉只恨得牙根痒痒。
某人:「終於嘗出是甜味了,呃,下回我一定買」
實習生美眉:「總算見過無恥的了」。
混吃混合這種事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吃多了就成了習慣。話說正巧趕上一對新人辦喜事,這孩子拿了十張一塊錢的紙幣塞進紅包,混進酒店宴席間,破天荒的和新郎新娘親密合影,當然餓狼撲食般大吃了一頓,那天是胡凡幾日來吃得最豐盛的一頓,最可氣的的是這孩子臨走前還打包處理了一批剩菜剩飯,浪費是可恥的,不拿白不拿。
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混吃混喝自然不是長久之計,由於胡凡的好名聲在外流傳已有幾日,公安局內形成有飯局躲胡凡的政治同盟,另外由於某人做得比較過分,許多婚宴開始現場點現,這無疑斷了胡凡混吃混喝的門路。
沒辦法,胡凡得去借錢。說真的,平日里大家都笑哈哈,可由於胡凡的人品混得比較不堪,一提到錢,所有人全都躲得遠遠的,弄得胡凡搶劫的心都有了。
但搶劫是犯法的,自己身為公職人員去搶劫,那叫明知故犯,絕對會死的更慘。最後胡凡只能向自己的親人求救,說起自己的親人。胡凡的父母還是比較開明的,胡老爹也充分繼承了老中醫的遺傳基因,靠著一手祖傳醫術創下一片天地,因此胡老爹也是電視講座的常客,所需謂子承父業,胡老爹對胡凡也寄予了厚望,祖宗的一手絕活不能斷送在自己手中。
可胡凡同學當時的態度很堅決,子承父業,不要從我算起,哥們從小的夢想就是當警察,估計孫承祖業還是可以做到的,哥們爭取一下,我保證繼承大業的任務絕對從我兒子做起。
為此,父子兩人的勢同水火,現在去找胡老爹要錢,是很不明智的。再說老爸不好對付啊!而胡凡的母親常年迫於父親的威壓也只是偶爾支援一下。
想來想去,胡凡只好去找一直惦記著抱重孫子的老中醫,自己的親爺爺。老中醫的態度也很堅決,要錢沒有,要命不給,當然在胡凡簽署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后,老中醫還是爽快的給了錢,而且胡凡感覺深深的肉痛。
據說四十年後,某人跟自己的孫子簽定了爺孫不平等條約,條約大致內容如下:爺爺胡凡,孫子胡小凡,今孫子從爺爺處借現金2000元,用於未來孫媳婦兒之用,孫子胡小凡保證在一年半載之內把爺爺胡凡的重孫子搞出來,當然還要還款2000元,附加利息2000元,以作老爺子的養老之用,估計放高利貨也就是這樣了吧。
那時,已經身為爺爺的胡凡依然清楚記得生命中的某一天,一個女孩站在商店的櫥窗外看著裡面的長裙,而恰巧有個在十字路口值勤的年輕警察看到了這一幕,那是女孩第一次站在玻璃窗外看長裙,也是最後一次看長裙,那天是她的生日。而年輕的警察只見過女孩漂亮的身影,雖然只是身影卻刻在心中。
誰也不曾想到,在不久以後,他們會再次相遇,偶然間,男孩找到了她。
胡凡傻乎乎的站在蘇小小的門口,給女孩子驚喜這種事情,胡凡不是第一次做,但他相信這絕對是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女孩做,胡家門風就是如此,一但傾情就不能自拔,畢竟上兩代的榜樣在那擺著呢。
奶奶是被爺爺扛回家的,老媽是被當時還一窮二白的老爸牽著手拉回來的。
女孩看著男孩,心砰然而動,幾分紅暈飛過臉頰。
男孩依然笑得傻呼呼,右手不住的在自己的後腦來回搓著,笑得似乎更傻了。
天色未暗,李公館門前已經是車馬雲集,各路人馬紛紛登場,福伯立在正廳門前接待來參加宴會的客人。
見到來人,福伯立刻拱手道:「黃先生、黃夫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福伯如此稱呼,黃某人怎麼擔得起啊,我在您面前永遠是晚輩,福伯,這是犬子定當,以後還煩勞福伯照顧」,黃天德拱手上前,說話間,一個年輕人上前向福伯見禮。
李福滿意的點點頭,「不錯,黃公子一表人材,不日銘鼎集團必當更盛一層樓」
「承福伯謬讚,小侄愧不敢當「,黃定當上前一步,臉上露出幾分得意,卻從不倨傲。
李福,人稱福伯,從黑衣社建立之初,他一直跟著李九,幾經風雨,戰功赫赫。十五年前,李福在一次內鬥中受傷,瘸了一條腿,此後福伯在李家就以管家的身份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誰要是真把這個老頭當成管家,那傢伙的腦袋就秀逗了。
一個黑衣人來到福伯身側,低聲說了幾句,李福的眉頭皺了一下,雖面帶微笑但眼中卻帶了些不悅。
黃銘鼎也極有眼色,「福伯,我們就不打擾了,」
「黃先生,請進,招待不周之處請多多包涵」
黃銘鼎一拱手帶著家人向宴會大廳走去,福伯則將招待客人的事情交給身旁一人,自己側身向門外走去,幾個轉彎,福伯來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
已經有人提前呆在那裡了,兩個黑衣人,還有一個穿著上不了檯面的人站在原地好奇的打量著周圍。
福伯在李家做了二十多年的管家,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人物沒見過,可是遇到眼前這位,福伯今天也算是開了眼界。
眼前這孩子除了忘記長帥是怎麼回事外,恐怕連腦袋發育也不是很健全,你瞧瞧這叫什麼裝扮,頭上一頂長筒帽,上身西服領帶,下身偏偏弄個棉褲衩,細長細長的鞋尖翻卷著向腳背,頗有一番撲克牌大小王的氣派。
李福實在記不起這是哪家的少爺,他現在猶豫著是不是該讓這小子直接滾蛋回家。按說這樣的小事,下面人應該可以直接處理了,畢竟現在敢在黑衣社地盤上鬧事的人都已經消失了,關鍵是這小子手中的請柬。
亮子手中的請柬很特別,從見到請柬的那一刻起,李福就感覺自己的眼皮直跳,這種請柬是專門為一個人準備的,它主人的名字叫李小丫。
是小姐請來的客人,自然不能簡單應付。
李福彷彿已經看到這孩子出現在宴會大廳里時的樣子,他似乎也看到了賓客們的異樣以及老爺的無奈,而這小子絕對是事後死得最慘的一個。
原來,這才是那丫頭的計劃。
今天參加宴會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讓那丫頭的計劃成功,黑衣社的威嚴何在。不,絕不能讓這一切發生,為了九爺,為了黑衣社,這一場鬧劇就到此為止吧。
李福雖然搞不清楚李小丫到底想幹什麼,但以李福的手段,至少在宴會結束之前,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消失一個晚上,還是很簡單的。
想到此處,李福向一旁的黑衣人一招手,「請這位先生到暗室呆一晚,不得為難」,李福的意思已經很明白,若是不出意外,今晚上亮子這頓小黑牢肯定是跑不了了。
亮子是來參加宴會的,說起這事身裝束,那可是大小姐欽定的,亮子也被迫忙乎了兩個小時才搞定這身衣服,穿這種衣服誰都會感覺不自在,但人家姑娘願意啊,好在哥們的臉皮已經經過千錘百鍊,基本可以無視任何非核武器,這一路走來也就是剛好有點偶像的感覺。
不要管別人的感覺,自我感覺良好就可以了,哥們要的就是這個范,當然也正是因為這身衣服,他被兩個黑衣人直接帶到了李宅的一個角落裡,要不是手中有請柬在,恐怕就沒有以後了。
後面的情況有點像電影裡面的情節,來了一個老頭,黑衣人稱他為福伯,福伯就福伯吧,哥們不管你是誰,但哥們一定要讓你明白我是誰,要不是你們家小姐被哥的風姿迷住了,哥才懶得搭理你們呢。當然這老頭的眼神還是有一定殺傷力的,但對哥們絕對是無效的,你盯著我,我就盯著你,大家都長著眼睛,眼睛的功能都是一樣的。
最後這老頭一揮手,亮子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兩人向後拖去,亮子想喊,可嘴巴早就被一隻手捂住了。
「福伯,他是我特意找來的,你就別為難他了,」
李福抬頭向前看去,一襲冷艷的藍從緩步而來,霎時間,周圍所有的視線都吸引過去,她本就是這個晚上最耀眼的珍珠。
「九爺,時間到了」
昏暗的書房內,李九一身正裝,歲月催人,到了這把歲數更禁不住煩鎖的事務,不知不覺的竟昏睡過去。
直到門外下人驚醒李九,他才從一場夢中醒轉過來。
人老了,心也老了,許多事情禁不念叨,往事在夢中如同翻書一般重新走了一遍。
幾十年前,這裡還是一所破舊的老宅子,幾個年輕人把這裡租下來,一場酒後,黑衣社的雛形就此誕生......
血雨腥風,伴隨著黑衣社的崛起,當初的幾個年輕人也變成了這個城市呼風喚雨的人物,恍若一場夢,不可思議。
夜雨驚雷,似是刀剜心的痛。
李九靜靜的看著懷中的妻子,一朵鮮紅的血花在她的胸口湧出,隨著雨水綻放。
黑衣社的戰神,戰神無需眼淚,許多年不知道淚水為何物的李九,嘗到了淚的味道,他方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然而這個答案卻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用生命換來的,李九的滿頭黑髮在一夜之間變成了灰白,戰神只剩下一具軀殼。
李小丫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再也沒有人見到李小丫的淚水,一座無形的障礙卻豎立在父女之間,無法翻越。
核心散亂,黑衣社從地下世界巔峰的王座跌落到谷底,兄弟相殘,眾叛親離,再加上政府的一系列的打擊行動,幾乎讓黑衣社遭受滅頂之災。
夢醒,李九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眼角深處留下的是晶瑩的痕迹。
這一刻,他是人。
許久,裡面依然沒有聲音,門外的傭人又想開口,卻聽到了門內響動的聲音。抬眼看去,那個飽經風霜磨難的身影站了起來,彷彿一座高山讓人無法翻越,令人窒息。
此刻,他是戰神。
人去,書房幾分落寞。
長長的走廊里回蕩著腳步聲,如同歷史長河裡的追溯,彷彿幾十年前那幾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並肩而行。
一起開創一個屬於他們的時代。
黑衣社在地下世界的影子正漸漸淡去,一個龐大的帝國正在覺醒。
宴會大廳里,李開山和穆連成並肩而行,無數目光牢牢定格在這對現實版的英雄與書生身上。他是霸王,他是周瑜,本不應該出現在同一個世界,可是世事就是如此難以捉摸,此刻他們淡笑風聲,雖爭鬥多年,兩人相攜而行有一種說不出的和諧。
閑談間,一個胖子來到兩人面前,這人如同一尊彌樂。
「在下左道,初來貴寶地,還煩請二位少東家多多照顧」,
李開山和穆連成對視一眼,兩人皆不認識此人,又齊齊看向眼前這個叫左道的胖子。
「說來也慚愧,兩位少東家自然不認識我這種江湖小人物,好不容易才弄到一張請柬,才有幸與二位相見,在下可謂三生有幸」
「幸會,左道,好名字,」李開山呵呵一笑,對一旁的穆連成道:「我還有事,你們慢慢聊」,側身走開。
左道不敢有絲毫不滿,滿臉期待的看著穆連成。
「穆少,鄙人有一個消息想告訴少東家,我想您一定感興趣」,左道壓低聲音說道,
「說來聽聽」,穆連成臉上無喜無憂,耐著性子聽左道說下去。
「我這有一個孩子的消息,」左道眼中閃動著光,如刃。
「奧?說吧,你需要什麼?」穆連成當然知道那個孩子指的是誰,如果能找到那孩子,也許自己會得到一些籌碼。
「我只需要穆少的友誼」,左道說完笑得更加低聲下氣,似乎他本就是穆連成的一個僕人。
「你很聰明,而我也喜歡聰明人,」穆連成從侍者的托盤上拿過一杯新的紅酒,遞給左道。
左道一幅受寵若驚的樣子,友誼就握在手中。
「宴會結束之前,您一定會見到那孩子,」左道謙卑的如同一個忠實的僕人。
他的人已經在路上,目的地是一個已經停工的工地上。
據傳,黑衣社在退出黑道之前,已經擬出一個計劃,讓各方勢力來填補黑衣社留下的真空地帶,多方勢力互相牽制,達到一種制衡,以便後世的太平。
左道與穆連成之間看似是交易,實際上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宴會大廳里,某人極度鍾情於各種美食,四處掃蕩,蝗蟲過境也不過如此,好在這孩子的臉皮已經達到非核無敵的地步。吃了這麼多天的速食麵,總算逮到一個白吃的機會了,引得周圍的人側目不已。
反正已經是非核無敵了,怕個球。
可有人實在忍不住了,蘇小小拉著胡凡躲到一處角落裡,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下。方才,有三個黑衣人已經將胡凡無聲包圍,敢在這混吃混喝的人都死了。蘇小小無奈之下,只能有意無意的將請柬露出一節在外面,才算逃過一劫。
「九爺到」,聲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道深的看不見盡頭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