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馬能戰鬥,豬有震懾

第四十二章 馬能戰鬥,豬有震懾

蒙古人和中原豬爭奶,而且還落了下風,也算是少見的奇觀了。

驟然間碰到這令人捧腹的場面,不止是徐麟,追捕兵團上下其他人等,也都有種想要捧腹一笑的衝動。但鄭一官不是這些人真正的一份子,他此時的衝動不是笑,而是抓住稍縱即逝的絕好機會。鄭一官一直在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要暗殺的目標,圍村的那短短一陣停頓期間,他早已馭馬貼近在徐麟的健馬左後側三尺之地。忽然間鄭一官見到,那徐麟身形略微緊繃的同時雙腿已然急速張開,顯然是要準備縱馬衝進村子中去。

機不可失,鄭一官也不猶豫。

夾腿驅馬之間,他刁狠一劍,對準了徐麟後背心,無聲無息,冷不丁刺出。

見徐麟仍渾然不覺死神的逼近,無比亢奮的鄭一官一邊刺去,忍不住一邊在心裡冷笑,「泉州翁大師自幼授教,莆田南少林三年深造,小爺的劍法稱不上登峰造極,殺你卻是足夠。」

但光有劍術是不夠的,徐麟不僅有凌波這個妹妹,而且還有不小的運氣呢。

本已經拔出軟劍準備陪哥哥一起衝鋒的凌波,美目流轉之間,已然捕捉到了那刺眼的寒光,頓時驚得花容失色。無奈此時此刻身在馬鞍之上,蝶舞身法根本來不及,她又在徐麟的右側,右手的軟劍根本無法夠及另一邊的殺手,只怕還沒等到她給予殺手實質上的威脅,哥哥就已經被刺成了肉串!

「鏗!」電光石火之間,凌波嬌叱一聲急扭腰肢,使出全身的力氣揮劍如刀,向殺手的劍鋒砍下去,那軟劍劍面柔韌而側鋒鋼強,她一劍劈下去,鄭一官的劍鋒自然不免將要下沉了幾分。驀然出了個少女護衛急救徐麟,鄭一官無疑是一驚,但他毫不擔心。在他看來,徐麟已經是個死人了,無非是后心洞穿而死,或者腰腎重創而死的區別罷了。

可鄭一官實在小瞧了凌波的雌威大發,也真不湊巧碰上徐麟雙腿向馬肚子上的那一夾之力……凌波傾盡全力的一劈,扎紮實實地將鄭一官的劍鋒劈下去了一尺有餘,不偏不倚,刺中了徐麟健馬的后臀正中,恰逢那健馬後臀用力蹬地之際,陡然間遇刺之下,鑽了馬心的劇痛和滿腔的蓄勢馬力,竟然刺激得那健馬蹦蹦跳跳,尻門大開,一灘稀呼呼黏稠稠的馬糞如彈出炮膛,射得鄭一官滿臉都是!

噗噗噗!啪啪啪!

馬很有戰鬥力。

鄭一官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暗殺大業,竟然在馬糞暗器的突襲之下,功敗垂成?!他哪敢再拖泥帶水的遲疑,連臉上的馬糞都不敢擦,便借著自己胯下的馬勢,趕緊發狂一般地逃竄了開去。變起倉促,驚呼連連。徐麟被莫名其妙發了狂的健馬掀翻落地,大夥都急於涌過來撈救堂堂副千戶大人,倒也確實沒有空去追他這個膽大包天的刺客,只得先顧全生死不知的徐麟再說。

萬幸,徐麟除了摔得頭上淤青斑斑之外,沒什麼大事。

只可惜的是,這廂橫生枝節鬧出的行刺驚變,不但破壞了已經部署完成了的包圍圈,而且還在喧鬧中引起了村中苑康等人的驚弓之警。幾聲炸吼怒喊之中,蒙古人的箭嗖嗖嗖嗖射出來,卻根本不困獸猶鬥,緊接著便是馬蹄聲從村後傳出來,亡命的逃竄又開始了。繞是徐麟這邊人多勢眾,官兵們也奮死用力,但到最後收攏人手點清戰果,卻仍是被逃脫了三個:苑康、薩滿教大祭司和一個蒙古護衛不見了――――一次完全可以畢其功於一役的大好行動,就這麼留下了遺憾。

徐麟卻不為此遺憾而耿耿於懷。

不管怎麼說,逮住了一個偷偷潛入國境居心顛覆的,而且是明朝敵人努爾哈赤小舅子的科爾沁蒙古小貝勒,就已經足夠他徐麟名揚天下了……大明朝還找得出他這麼樣正義凜然又能偵擅捕的錦衣衛么?朝廷中的嘉獎,錦衣衛的升遷,內心裡的正義感,他將全都會得到很好的報償!

與此同時,高調出發的豪華追步兵團能取得這個收穫,旁人再怎麼苛責,也不能說徐麟和華安邦丟誰的面子了。至於逃去的苑康和阿嘎欽,即使他們逃進了河南,仍然是在我華夏境內。青山綠水,來日方長,堅忍不拔地繼續追去,也不是完全沒可能捕獲的!

而更重要的是,徐麟此刻完全沉浸在愛恨二重天里,根本沒心思去再想苑康等雜碎。

有仇,必報。聞訊趕來的華安邦也罷,身在現場的楊河森也好,全都被那突如其來的刺客驚變弄得火冒三丈。

那鄭貴妃家的人馬,當年連太子殿下都有膽子敢去刺殺,此次刺殺一個從五品的錦衣衛副千戶,那馬虎,那囂張,那狂妄,簡直就是**裸毫不遮掩,依舊承襲了當年梃擊案的低智商-----------一番並不複雜的調查之下,三下兩下便弄清楚了刺客的來源,不正是以福王及國舅為後台的大鹽梟鄭三味,還能是誰?

華安邦不必說了,眼睛都氣烏了。他也不等徐麟吩咐,對著手下好漢們一聲令下,就馬如龍捲般向太和縣城呼嘯而去。而太和知縣楊河森,此時也著實惱火鹽梟們在自己境內弄此大案,便全當自己從來沒見過福王鹽引一般,不僅任由那些江湖好漢們去火拚鹽梟,而且還追出去對華安邦道,「華老弟,拜託你一件事……我們太和縣大牢最近沒有空監房。」

華安邦一愣之後,明白了潛台詞,嘿嘿一笑道,「只要你們有亂葬崗就行!」

有恩,也必須報。坐在鹹魚村唯一一間像樣點的泥茅混合瓦房裡,看著猶在拍胸口后怕的凌波妹妹,徐麟滿腹都是柔腸百結。

這一次明月夜晚的險死還生,讓他滿肚子都是對凌波的感激和珍重。不是她全身心的護衛,再加上一些運氣,自己現在只怕早已經魂歸天國了。再次回想那恍若夢境一般的遇刺,徐麟總算體會到了什麼叫人生苦短,也越發明白了珍惜二字很重要。此時此刻,他和凌波之間,到底是誰有恩於誰,又是誰的恩更重一些,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最有意義的是,倆人桃李相報恩情交織,更為平等,更為親近,已然是真正的同胞兄妹了。

凌波卻不僅僅是只為刺客事件而後怕,她也在為鹹魚村裡的一個嬰兒而後怕――――這村裡可並不是只有一頭老母豬有奶水的,那被逮住了的小貝勒裸本爾賴以及逃走了的大祭司,喝的可不是豬奶,而是在喝那嬰兒母親的人奶,若這群蒙古人還逗留幾天下去,那才兩個月大的嬰兒絕對會活活餓死――――凌波不禁恨道,「這些蠻夷到底有沒有人性?」

徐麟一笑點頭,蠻夷有沒有人性,日後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就是明證啊。陡然間,他莫名想起,到那國破的時候凌波不過才四十歲,必定有了家室子女,以她今日痛恨蠻夷的巾幗情懷,說不定她日後很可能就在那抗擊清兵的隊伍之中,豈不是也會在生靈塗炭中身披慘禍?!

忽地,徐麟設想得自己肝腸不禁一痛。不知不覺中,所謂狙殺反面人物的作為,在他心裡漸漸變得有些不夠了,總覺得那麼做,似乎太消極了一些。

伸出手去,輕輕撫住凌波拍胸口的玉臂,徐麟柔聲道,「好妹子,哥哥對著天地君親師發誓,自今往後一定要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天下萬物無論你想要的是什麼,哥哥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努力幫你謀取來……」

凌波聽了,驀地仰頭,一雙大大的眼眸盯著哥哥,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終於鼓起勇氣道,「哥哥是說真的嗎?妹妹想求哥哥一件事,你會答應嗎?」

徐麟恨不能把心都挖出來,拚命點頭,「當然。」

「妹妹希望,哥哥永遠都不要再見那傲菡小姐!」

徐麟大吃一驚。在他的印象中,凌波並沒有見到過傲菡的面啊,只是在探望張百佳兄弟的時候,聽他倆提及碧荷樓之事而已,她又怎麼會突然對自己提出這樣一個要求來?疑問中,傲菡小姐美麗溫婉的音容笑貌浮現在徐麟的眼前,尤其是那晚二人秉燭促膝交談的舒適感覺也泛上心頭,讓徐麟好生躊躇,因問道,「為什麼?」

凌波卻不回答,只是幽幽目光望了哥哥幾眼,忽地起身笑道,「就知道那大美人姐姐會讓哥哥遲疑……嘻嘻,逗哥哥你玩著的呢……夜了,妹妹先去備馬,哥哥理完公務就回城好好歇著吧,這裡的稻草鋪可不適合哥你睡,會長虱子的,小心咬著了。」

說罷,凌波轉身就低頭走了出去,自去指揮緹騎們上鞍飲馬不提。徐麟看著如水月色下的凌波在那裡忙活,不禁又有些擔憂泛上心頭:但願她對傲菡沒什麼敵意,不然若我以後真喜歡上了傲菡,豈不是追求起來有些麻煩?

但這畢竟只是以後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麻煩罷了,正在胡亂擔憂的時候,一樁眼前的麻煩尋上了他。一個準備押送蒙古小貝勒的緹騎前來稟報,「大人,不好了,那個裸本爾賴仗著自己有點子身份,說反正他的下場多半是部落以大批軍馬贖他回去,所以在囚車前威脅我們,要是一路上沒有奶茶喝的話,他寧願現在就咬舌自盡,也不肯被押送入京呢。」

徐麟本來就又恨刺客,又憂凌波,一聽裸本爾賴竟然還在擺譜,氣得奔到院外的囚車那裡,一腳蹬在裸本爾賴的屁股上。

他才不信一個貪圖口舌之福的人有勇氣自殺,破口大罵道,「奶茶就沒有,母豬有一頭,來啊,把母豬也給他塞進囚車去!要死要活,嚇唬誰?」

翻譯過去,裸本爾賴當然憤怒,繼續耍賴。

但徐麟接下來的一句話,嚇得他乖乖地含淚接受了和母豬同車的侮辱,「再唧唧歪歪,小心老子給你灌春藥!」

母豬很有震懾力的……哐!囚車關上,裸本爾賴看著那頭髒兮兮的老母豬,還是一陣后怕----幸虧咱很識相,不然春藥一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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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明代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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