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送舊迎新

第281章 送舊迎新

慶國公因為這個案子一病不起,沒熬過這年冬天便病重而亡。慶國公死後,聖上抄沒張氏一族的家產,將其族人貶為庶民,永不錄用。

聖上看著列著慶國公家產的清單,也遞給身邊的平王讓他看了一眼。兩人單獨呆在御書房內,安靜地看著那一張薄薄的紙還有邊上那一疊清單。慶國公個人的私產不多,他一向不講究吃穿,家中一應用度從儉,尤其是先帝建朝後的有幾年民生艱難,慶國公帶頭捐了他為數不多的家產,逼著其他官員也不得不掏銀子給國庫。那之後,慶國公一直保持著節儉的習慣。

但是張氏一族也僅僅只有他節儉,他的妻妾、子孫、族人甚至僕人都比他這個當主子的過得還要豪奢。慶國公夫人早年也聽從夫君吩咐,約束族人勤儉持家,但是後來,她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管不住自己的貪念,也開始對族人狐假虎威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為著一點私怨跟慶國公吹過枕邊風。如今慶國公一亡故,張家分崩離析,因為她而繁榮的呂氏一族也跟著迅速敗落。

慶國公一家被趕出慶國公府後,因為家產盡被抄沒,無處落腳,只能在舊仆私下置的宅子里暫時住上幾日。這期間她的幾個庶子吵著要分家,沒有慶國公在,呂氏壓不住他們,反正她手上也沒有家產,便讓他們愛去哪兒去哪兒。有個膽子大的庶子,見分不到錢財,就把嫡房的女兒拐出去賣了。

呂氏發現后,連忙讓兒子找尋孫女的下落,人是找到了,但是青樓卻扣著人不肯歸還,非讓他們交出已經給了的銀錢。呂氏求人幫忙,卻沒有人肯相助,更有那些落井下石之人盯著張家嫡系,哪怕他們借來了一些錢,也馬上去把銀錢搶走了。

這日珠花上街,見有些人圍著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打,便遣人過去查看。這些人看到有侍衛過來,也不敢去打聽是誰家的,都匆匆逃走了。下人查問之後,便回了珠花話,說那個書生是慶國公之孫,在家原是行十七,現在分了家行四。張四郎聽說是平王妃讓人救了她,便上前來道了謝,又小心地瞧了一眼她的臉色,欲言又止的。

珠花想著這些天,大家畏懼天顏不敢跟張家走得太近,怕是張家有什麼難處也無人敢幫。張四郎不敢上前也是怕平王妃發現救的是張家人心生不滿。不過平王府和聖上還處在鬧翻階段,珠花倒是不怕的。

「張家公子可有什麼難處?」珠花好聲問道。

張四郎聽了便支支吾吾地說想要借銀子,又說了自家姐妹身陷風塵的事,珠花聽了便讓人跟著他先去把人贖出來。有平王府出面,幾家青樓也給面子地收錢放人,珠花聽派去跟著張四郎贖人的下人說幾位姑娘並沒有失了清白,心下鬆了一口氣。

夜裡她把這事告訴了平王后,問道:「我這樣做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我們倒不會有什麼麻煩。慶國公一去,後面的事都用不著我們出手,那些記恨張家的世家就不會放過他的後人。不過你這樣幫了一把,怕是給你自己招了麻煩來。」

「我也不是那等心軟之人,幫過一次也算盡了親戚情份,就算他們來求,我也不會再出手了。」

話雖這樣說,第二天珠花聽說張四郎在外面求見,為的是他還陷在青樓的妹妹,也只能把他請入府內。珠花心裡也嘀咕,昨天不是說都贖出來了呢,怎麼一夜功夫又進去了,他家的姐妹會不會也太好拐了一些?這不會是在變相的訛她的錢吧?

張四郎有幾分不好意思開口,待珠花問了才知道他不是為了嫡親姐妹來的,他的那位庶叔除了拐了嫡出的姐妹外,還拐了一些族裡的姑娘。有些人家哪怕手裡有些錢,但在財產已經明著被抄沒的當下,他們有錢也不能拿出來花,想找人借錢當幌子,偏偏又借不到多少,正為難著聽說平王妃肯相助的事,他們便讓張四郎來說項。

珠花聽了不由皺眉,說實在她對慶國公本人還是存著一點尊敬的,但是張氏族人算什麼鬼,她非親非故的為什麼得為他們出頭。就在她心下抱怨的時候,秋初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珠花一愣朝秋初看了一眼,又看向了張四郎。

「四公子,這忙本王妃怕是不好相幫,裡面有樁事跟一位蓉卿姑娘有關,你去跟你族叔說了,他便知曉了。」

張四郎聞言點了點頭,也不敢勉強。

珠花怕他們之後再來找她,又說了一句:「本王妃也是看在南陽郡王娶了呂氏女的面子上出手相助,再多的怕也幫不上了。」

張四郎知道她話里的意思,兩邊也不是多近的關係,她幫了一次已經算盡了心,也不好要求太多。可惜住在狹小舊宅中的張老夫人聽到這話,卻想到了她們呂家還有一位當郡王妃的出嫁女可以依靠,便來了平王府,想找珠花借些盤纏去投奔呂氏。

珠花見張老夫人穿著八成新的錦緞華服來平王府,瞧著倒不減當初的威風,只是才短短數月,張老夫人蒼白了不少,甚至也背都駝了一些。珠花本來不想見她,後來也是想著呂氏的事還是要了結一下,才請了張老夫人進來。

等兩邊一寒喧完,張老夫人倒也直白地說明來意,她倒覺得囊中羞澀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開口還帶著一股你要是不借錢給我你就不是人的氣勢,讓珠花目光沉了沉。聽說她是想帶著人去邊關投奔呂氏,她稍微鬆了一口氣。

「張老夫人怕是去年忙碌還不知道吧?」珠花朝張老夫人看了一眼,淡淡地說:「呂氏去年秋天就已經病歿了。」

去年秋天正是慶國公卧病在床的時候,張老夫人的確顧不上許多,原泰又刻意讓報喪的人遲一些入京。慶國公一去世,張家人和呂家人都被軟禁在家裡,有些犯事的還被下了獄,連慶國公的葬禮都辦得簡陋,她也無從得知呂氏去世的消息。

呂氏自從服下猛葯落胎后,身子一直不見好,可是她哪能耐著性子整天窩在床上養病,都在這樣的時候,她還想著會她的情郎呢。後來見她漸漸憔悴又給不了銀錢,她的情郎漸漸也不來了,她就把氣出在身邊的小丫頭身上,把近身侍候的那個打得身上沒一塊好肉,這樣一來也沒有人肯盡心侍候她,甚至還在她的葯里加了東西,使她每日昏昏沉沉的只能躺在床上,也沒有力氣再責打下人。就這麼拖了許久,呂氏的身子越來越虛,終是沒能熬過秋天。

珠花倒是早就知道了消息,她也不好去那時亂糟糟的呂府問他們是不是已經知情了,原泰也說他自己會派人去通知呂府,珠花也不想多此一舉。只是從這會兒張老夫人的神情來看,呂府的人怕是沒有告訴她。

張老夫人一向很疼愛她的這個侄孫女,不管外人說她有多少不好,這她心裡這姑娘是個嘴甜的。她才多大的年紀,竟然說沒了就沒了,裡面沒什麼貓膩她才不信。

「你們,好狠的心。」她指著珠花罵道,讓陪著她來的張四郎心下一驚,連忙上前相勸。

珠花初時一愣,後來才想到她這是在說他們見慶國公府敗了就除去了呂氏,心下就有些惱火,冷著臉說:「張老夫人這說的是什麼話,這門親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就不說了,如今她自己福薄病歿了,跟我們有什麼相干,倒來怪我們。」

「王妃莫要跟一個民婦生氣,有什麼話讓奴婢們開口便是。」秋初連忙勸道。

珠花一聽也對,便朝張老夫人看了一眼,見她年紀一把了又心中悲痛,也不想跟她計較,就對秋初吩咐道:「送客吧,沒得什麼人都往王府帶。」

「是,王妃。」秋初應著就朝邊上幾個僕婦使了眼色,讓她們把人趕出去,這種庶民連她都犯不著親自去趕。

張老夫人出了平王府,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張四郎無奈地扶著她,倒讓兩邊的幾家府邸的門房多看了幾眼。平王府邊上就是南陽郡王府,張老夫人盯著那牌匾瞧了許多,忽得朝郡王府里沖了過去。守門的衛士猛地回神,急忙攔住她,把她推到了街上。

「你這瘋婦,這是你隨隨便便能闖的地方嗎?」

「我是慶國公夫人,你們的郡王妃是我的侄孫女。」

「充什麼官眷!這世上哪有什麼慶國公夫人,你再喧鬧,當心我讓人把你抓到大牢里,相信裡面有許多老熟人應該挺想見你的。」

如今刑部大牢里還關著許多待處理的官眷,有一些就是張氏族人,有一些是慶國公部下,他們的官眷張老夫人自然認得,她們以前奉承她,如今只怕是只會對她惡語相向。張老夫人聞言倒是冷靜了下來,被身後一臉無奈的張四郎扶著回了他們暫住的宅子。回去之後,張老夫人便一病不起,在張氏族人決定遷回老家的那天夜裡病逝了。

珠花聽聞倒是借了南陽郡王府的名義給嫡系的送了一些盤纏過去,當是盡了最後一點心。

去年一年都亂糟糟的,哪怕這會兒大地回春天色明朗,珠花卻有些提不起勁來。平王見她被外面的事擾了心緒,倒是跟她說了一件分散她注意的事,珠花一聽果然恢復了精神。

「團團懷孕了?」珠花不敢相信地看著平王。

平王微笑點頭,「剛剛正好在門口遇到團團身邊的丫頭來報信,我想著還是親自來跟你說,便讓她回去了。」

珠花聽了先是欣慰的笑笑,旋即又拉下臉來,「你怎麼就讓她走了呢,我這有許多話要交待呢,不行,我看我還是走一趟吧。」

「這天都晚了,還是明天再去吧。」平王連忙拉拄她,又握著她的手晃了晃。

珠花嗔怪地朝他看了一眼,「都要當外公的人了,怎麼還像家家似的。對了,還得跟家家傳個信,也要跟圓圓去說一聲,讓她明天陪我去安國侯府。」

「我已經都讓人去辦了。」平王說道,拉著她到榻上坐了下來,「當初你自己懷孕的時候,我都沒見你這麼急。」

珠花面上微窘,馬上又輕笑了一聲,「當初我娘查出懷上腸子的時候,我也沒有這麼急,那時還是我在家裡陪著我娘安胎的,因為我娘懷孕的時候最愛吃我做的腸子,才有了那樣一個小名。」

平王聽了倒了問了一些她小時候的事,見她說得津津有味,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團團順利地懷上孩子,幾家人都很高興,她成親也有兩年多了,從成親半年後她就開始著急為何遲遲沒有身孕的事。余泊琰跟她成親的時候本來年紀就大了,她還想著進門半年就順利懷上孩子,再來個三年抱兩年,結果到了第三年她還沒有懷上一個。謝珍妍看出她心中的焦急,時常寬慰她,反倒讓她更急了。

成親之後,安國侯府上下都對她很好,她就想早一些為余泊琰開枝散葉,余泊琰曾玩笑跟她說過,只要她生下兩個男丁,就不必為他安排什麼通房。她聽了暗暗記在心裡,見公公除了兩個嫡子還有一個庶子,就想著要為余泊琰生三個兒子,還偷偷去問了圓圓可聽說過什麼偏方。

圓圓倒是勸她看開些,見她聽不進去就告訴了珠花。珠花瞧著團團,忽覺得似曾相識,一日便約了她去城外上香,趁著旁人不在時問了她一句話。

「你還記得你六嬸嗎?」她看著團團,見她點頭卻又幾分不解,便拍拍她的手說:「沒有什麼比兩個人白頭到老更要緊的。」

團團便明白珠花的意思,想著自己讓娘親這樣擔心,心下過意不去,之後也總算慢慢放鬆下來。

這已經是去年春天的事了,珠花見女兒沒再時刻為懷孕的事心煩,也就放了心,怕團團再為此事傷神,之後也沒敢問她懷上沒有。時隔一年,猛然聽說了女兒懷孕的消息,她驚喜不已。

比起她來,安國侯府上下更加高興,余泊琰這會兒甚至都不讓團團站起來走動,生怕她累著了。團團見他如此也有些無奈,勸了他許久才讓他把心放了下來。

如今她總算是懷上了孩子,倒沒有那先前那般焦躁了。安國侯府與平王府不同,余泊琰還有一個嫡出的弟弟,年紀比家家小一歲,為了侯府將來安穩,她勢必要在她的未來弟媳生下嫡子前生下兒子在侯府站穩腳,再說她也的確不想余泊琰以此為借口納妾,哪怕余泊琰瞧著不像是這等薄情之人。

有了這樣一件喜事,珠花總算不再想那等與她無關的世事沉浮。長安城中的人也很快就把顯赫的慶國公給忘了,這一年正是考年,主考的是北川王原橫。百姓私下議論,若是將來真是這位北川王繼承大統,這屆學子就是頭一屆未來天子的門生,這是何等的榮耀。

歷年來哪怕考題不是主考官負責出的,但是主考官會能出好的試題中挑出幾個來,學子們便開始議論這位北川王會考哪些題目,哪還有心思去管剛剛覆滅的張氏一族。

聖上讓北川王主考,也是看重他的意思,若是慶國公一倒他就對原橫冷淡下來,便顯得他先前的好都是幌子。但是北川王到底年輕些,聖上原是打算再磨他幾年,在他看來,有些沉不住氣的北川王比他還不適合這個王位,好在他的才智倒是夠的,聖上才願意多花些時間等他把性子改了,不然,他早要把南陽郡王召回京城了。畢竟趁著張氏一族倒台,正是培植新勢力的好時候,若是原泰此刻在長安亮相,怕是多少能拉攏一些人。

等到春闈結束,這一屆的考生幾乎都謀到了缺,等到朝中局勢稍穩的時候,許多大臣都發覺朝政已經牢牢地掌握在聖上的手中,而北川王一派的勢力也壯大不少,只有陳王一派的官員沒什麼大的變化。

儘管如此,朝中有什麼在事,陳王一派都會跟北川王一派人的爭上一爭,聖上有時也會偏幫陳王一些,免得北川王的勢力繼續擴大。

就這麼吵吵鬧鬧地到了年底,不受朝政影響的平王府嫁出了第二個女兒。

圓圓在她二十歲的最後一個月出嫁了,嫁給了勸她早點成親勸得掏光了私房的穆臨。兩人是在京城成的親,成親后也會繼續呆在長安,這次成親,西海郡王並不會進京觀禮,而是讓兒子豪明代父前來。

雖然父母不能親臨,穆臨有些遺憾,但是他一向是顧大局的人,也沒有抱怨什麼。為了讓兩人婚後舒心,豪明照著父親的命令在京城為兩人買了一間大宅。正好去年落馬了一大批官員,京城空出了許多宅子,他便早早讓人留心著買了下來,還在開春的時候讓人請了工匠將那宅子稍微改了改,畢竟是新房,總得將裡面的東西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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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別怕,王妃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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