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琴衣見這女修聽了她的話真的乖乖收拾起茶具,坐在她對面的那名劍修則平靜的看著她的動作,心裡意外極了。
自己適才那番話可以說是不客氣極了,等於是在趕客,她方才見這名劍修如此護著這女修的樣子,還以為會不捨得讓她受委屈,原本早已做好了對方會發難的準備,如今見他沒有反應的坐在那,心下只覺得愕然。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林淮竹站起身,與秦江瀾並肩站在一起,同琴衣道別。
「等等。」琴衣看著他們轉身離去,突然出聲喊道。
林淮竹與秦江瀾聞言側過身來看著她,臉上神情各異。
林淮竹是對她突然喊住他們的行為感到奇怪,面露不解,秦江瀾則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我瞧你們氣度不凡,身上布料皆為上乘,想必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的修真子弟吧?」
「這個,道友猜的不錯,我有幸拜在我師父的門下,是三大仙門之一的太初門弟子。」林淮竹一聽,忍不住小尾巴一翹,自豪的說道。
「太初門啊……」琴衣點點頭,「那確實是名門大派。」
林淮竹納悶的看著她,不明白她此舉的意義為何,難道就只是為了驗證她看人的目光準不準?
林淮竹正要再次道別離去,卻在下一秒被琴衣話里的內容驚在了原地,神情錯愕的看著她,而站在一旁的秦江瀾也目光冷厲的朝她看去,抿著薄唇,身上氣勢陡然變得凌厲起來。
「那你可知道,如今魔城的魔尊,與你太初門的開山祖師爺,原本是同出一族嗎?」琴衣如此說道。
話音一落,空氣瞬時凝固了,許久林淮竹問道:「你、你說什麼?」
琴衣知道他們一時半會的接受不了這樣的消息,但她還是複述了一遍:「現如今的魔尊,與太初門的開山祖師爺,同出一族。」
同出一族?那邊都是她巫靈族的族人了?
「你如何能證明?」林淮竹蹙眉問道。
四海大陸現在魔修靈修之間勢不兩立,若此時傳出太初門與魔尊有關係,勢必會成為眾人視線的聚焦點,到時再有心懷不軌的人大做文章,太初門可就是眾矢之的。
「這件事情是我無意中偷聽來的,你要說證據,我拿不出來,但是這件事我沒有騙你們的必要,我若真是不懷好意,大可不必告訴你們,只等你們離開,我馬上撤離此地,任由這消息日後被暴露出來就是,何必現在就打草驚蛇,提前告知你們呢?」琴衣面上不懼的淡然說道。
林淮竹拿不準主意該不該信她,連忙把目光投向秦江瀾,交由他來做決定。
「你除了這個,還知道什麼?」秦江瀾一臉凝重,肅然問道。
「我還知道魔尊這些年派人攪亂四海大陸的平靜,是為了轉移你們的目光,讓你們注意不到他真正的目的。」琴衣道,「他讓人在四海大陸各處隱秘的地方投放陣法,用以消耗靈氣,使其快速被消耗殆盡,而魔尊萬年前在上古遺迹里尋得一枚魔花的種子,一旦魔花開花,便會源源不斷的釋放出魔氣,這朵魔花如今已成魔修界的聖花。聖花未開,魔尊不會出售行事,如今看來,應當是已經開了,他的目的是要讓四海大陸從此以後只有魔氣,再無靈氣。」
「只是這麼簡單?」秦江瀾眉宇微皺的問道,魔尊費了如此大的功夫做下這一切事情,就只是為了讓魔氣取代靈氣的位置而已?
從魔道這些年的行為來看,準備絕非一日之功,說明他早已知曉四海大陸有一天會靈氣減退至無,那又何須多此一舉,只要靜候著靈氣自然消散便是。
哪怕就算是他等不及,想要提前將靈氣消耗殆盡,那也只需投放陣法悄悄行事就好,為何還故意在四海大陸如此高調行事,惹得大家關注,提高警惕呢?
「自然不是,魔尊的打算不僅於此。」琴衣搖首道,「消耗靈氣只是第一個意圖,這第二個意圖,也有向靈修界示威的意思,第三個意圖……怕是待靈氣消散后,靈修界的災難……才真正來臨。」
言下之意,便是魔尊準備等到那時要對整個靈修界出手了。
「那咱們要趕緊通知掌門師伯他們!」林淮竹一驚,連忙對著秦江瀾道。
沒了靈氣又遭到魔修大肆來襲,屆時靈修豈不是猶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嗯。」秦江瀾頷首,深知其中利害的嚴肅道,「我們只能先暫時停下尋找了。」
兩人商量出了決定,林淮竹朝著琴衣稍稍欠了欠身,感激道:「多謝道友告知我們這個消息。」
琴衣神情淡然的看著她:「不必道謝,我願意將此事說出,是因為你救了我兩次,至於你說的那位魔修好友,我不知道他是誰,但如果你再見到他,請幫我向他轉達一聲謝意,琴衣感激不盡。」
她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林淮竹如何認得她,但既然林淮竹這麼說了,她便也這麼回了。
「我會的。」林淮竹點頭應道,知道她心裡的疑惑,卻也沒法多解釋一句。
說完了該說的以後,她與秦江瀾離開了山洞,在山谷里秦江瀾拋出一張木船,兩人乘了上去,木船瞬間離地而起,迎著風直往太初門的方向去。
木船上,秦江瀾長身鶴立的站在船頭,神情凝重的看著前方,然而他的注意力卻不在這些遠景上,心神全在琴衣告知他們的那些消息上。
林淮竹看著他的背影,走至他身旁,道:「師父可是在擔憂魔修會進攻靈修界一事?」
她極少見到他這樣心神不寧的樣子,不免有些關切起來。
秦江瀾回過神,側過身面向她,道:「如果靈氣消散已是註定的事,擔憂也沒用。」
林淮竹聽了不解:「那為何?」
「淮竹。」秦江瀾凝視著她,見她的頭髮被微風吹散,凌亂的散落下來,伸出手輕輕將她額邊的髮絲拂至耳後,幽深不見底的黑亮瞳孔里,竟莫名升起一絲焦慮,一向沉穩的聲音裡帶了幾分焦灼,「巫靈族後人的身份於你而言是種災禍,自從得知四海大陸即將面臨的危機后,我這心裡總有些惴惴不安,那名白姓少年不過是服用了洗髓丹才成的木系天靈根便已經如此被眾人覬覦,若是大家知道你才是真正的血脈傳人,不知會面臨怎樣的下場。」
林淮竹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安撫道:「師父不用擔心,我今後一定會小心謹慎,不叫人發覺我的血脈天賦,更何況那少年是服了洗髓丹一事只有我們知道,旁人不清楚,自然以為他才是真正繼承血脈的人,目光便不會放在尋找其他巫靈族後人上面,我還是安全的。」
秦江瀾目光沉沉的看著她,沒有言語。
就算是暫時將目光放在那名少年身上又如何?他所種植出來的靈脈是有時效的,等到大家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先前在暮懷山山頂發現的那株蓮花便成了疑點,難保不會有人聯想到還有一名真正的血脈傳人存活於世,繼而尋找。
誰又能保證不會查到林淮竹身上去?
他只要一想到這裡,心就滿是焦慮的惶惶不安,像是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無法當成沒事人一樣。
林淮竹其實也知道這些,她不是才進入修真界的無知弟子了,還不至於天真至此。
只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暮懷山的蓮花也已然成了證據,她便是再後悔都無濟於事,只能先且安慰著秦江瀾,走一步是一步了。
「想起師父說的,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會在一起,不論生死,對我而言,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林淮竹與他十指緊握,感覺到手掌里傳來厚厚一層的繭子,對著他甜甜笑道。
秦江瀾凝視著她,半晌終低低應道:「嗯,不論生死。」
能相伴一起,就是最好的結局。
他們兩人此刻已經忘記了身邊還有白曜和小胖兩隻,旁若無人的說著話,讓白曜看了忍不住在心裡哼哼唧唧道,這兩人太過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當眾表現的如此親昵,太欺負萬年單身妖了!實在是過分!
白曜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直接開口打斷他們的行為,道:「喂,你們莫不是忘了知道小丫頭身份的人不止我們幾個,還有那個了因和尚嗎,他要是在外面將小丫頭的身份說了去,那可怎麼辦呀?」
這煞風景的聲音剛落,秦江瀾與林淮竹便分開快黏在一起的身體,稍稍拉開了些距離,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向周圍,而後秦江瀾負手站立,穩聲道:「不管了因大師怎麼做,我與淮竹定當死生與共!」
白曜忍不住抖了抖,只覺得空氣中發酵著一股甜膩的氣息,膩的它眼角抽了抽,渾身的毛都恨不得炸了起來,也幸虧它現在是個發簪,才沒有炸毛。
船頭瞬間恢復了沉默,氣氛有些凝固,大家各懷心事的看著木船在空中緩緩前行,誰都沒有心情想要開口緩解一下凝滯的空氣。
就在此時,下方突然傳來幾聲巨響,伴隨著山體劇烈的搖晃,林淮竹被聲音驚動,下意識的朝下方看了幾眼:「怎麼回事?」
「像是有兩隊人馬,不,三隊人馬在決鬥!」白曜的神識很快就掃了過去,立即答道,「其中有一隊還是魔修!」
「魔修?」林淮竹連忙看向秦江瀾,見他毫不猶豫的將木船調轉方向往那三隊人馬的地方去,這才繼續將視線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蹙眉凝望,想看的更清楚些。
片刻,林淮竹睜大了眼睛,吃驚的望向那群人,伸手指著其中一人,驚訝到有些舌頭有些打結的看著秦江瀾:「師、師父,那個人,那個一身灰衣的少年,就是我說的那白姓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