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倒霉加倒霉
樊景琪用手背擦著眼睛,可淚水如宣洩的瀑布根本無法止住。
「喲,幹嘛哭呢?」賀嘉源從電梯內側走了出來,笑吟吟地盯著樊景琪,「是想我想的嗎?」
樊景琪猛地抬起頭,賀嘉源喝得飄飄然,腳步虛晃走到他的身邊。電梯間的燈光猛然閃了一下,蒼白顏色照在賀嘉源的臉上,浮現出不正常的青黑。
眼淚讓樊景琪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他使勁眨了眨眼睛,勉強看清了賀嘉源的臉:「你怎麼回來了?」
賀嘉源拉著樊景琪的手臂朝家門的方向走:「廢話,玩完不回家去哪。」
樊景琪納悶,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正好是結束通話的界面。他估算了一下,賀嘉源到家至多用了十分鐘:「你怎麼這麼快回來的?剛剛還有人用你手機說你不見了。」
「我手機?」賀嘉源靠著樓道牆壁,單手插兜摸索起來,「我手機……我手機呢!」
樊景琪看出面前的醉鬼意識已經混亂,上前攙扶賀嘉源:「算了,等你明天酒醒了再說。」賀嘉源半個身子歪倒在樊景琪的右肩上,樊景琪彆扭得在自己口袋裡掏鑰匙。
「你怎麼還在哭?」賀嘉源的手背被眼淚打濕,他不爽地停住腳,推開了樊景琪。
二人站在家門前,兩步的距離摔不倒。樊景琪不管他,用衣袖擦拭眼淚,背對著賀嘉源開門:「不知道,進來吧。」他說完,去拉賀嘉源的衣服。
「嗝,」賀嘉源打了個酒嗝,熏得樊景琪倒退兩步,「你不說,我不進屋。」
「……」樊景琪恨不得直接把人敲暈,拖進屋裡,「別這樣,我明天還有面試和家教。」
樊景琪聲音放柔,想要把人哄進門。賀嘉源脾氣更大,貼在樓道的牆根處緩緩坐在地上,拿出根煙叼在嘴裡。
樊景琪蹲下身,低聲道:「好吧,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
賀嘉源把煙從嘴裡拖出來,扔在地上:「嗯哼?」
「一直這樣,我只要看到別人身上有黑霧就會哭,」樊景琪心想說就說了吧,看你喝成這樣反正明天啥也記不住了。他擦了把眼角,說,「小時候有個神婆看過,說這沒辦法治。嗯……更說是一種不好的命格,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
賀嘉源原本認真地聽,卻在樊景琪講出最後一句話時笑了出來,大著舌頭道:「封建迷信。」
樊景琪笑著伸出手,把人拉了起來:「可以回家了吧?」
賀嘉源推了把樊景琪,讓他在前面走:「我自己能走。」
「好好好。」樊景琪走在前面,無奈地吸了吸鼻涕。眼淚根本沒有停止的意向,哭得他兩隻眼睛生疼。
「不過你說的黑霧,」賀嘉源在後面忽然抬起頭,借著樓道內的燈光盯著樊景琪的後腦勺,雙目中絲毫沒有醉酒的混沌,「哪裡來的黑霧?」
樊景琪推開房門,手指摸向燈的開關:「我也不知道,有些人身上有有些人沒有。奇怪……你離家之前身上也沒有啊。」他正要撥到「開」的位置,手背卻被賀嘉源扣住,動彈不得。
樊景琪奇怪的抬起頭:「怎麼?」
「你想知道原因?」賀嘉源把大門帶上。
樊景琪說:「其實不太想。」
「……」
樊景琪見賀嘉源啞巴了,自己的手卻被對方像是泄憤似得抓著曲成一團:「嘶,手。」
賀嘉源低聲道:「你說你想!」
和酒鬼就是不能較真。樊景琪順著賀嘉源的意思敷衍地說:「想!你先放手!」
「那是因為,我不是他啊。」
賀嘉源的聲音突變,似女非女似男非男,兩種不同的音色重疊在一起,在漆黑的環境中格外詭異。
「嗯?」樊景琪被變故打的措手不及,連往回抽手都忘記了。他直愣愣的看著賀嘉源的方向,再次確認那聲音確實是由他發出的。
賀嘉源抬起腳蹬在樊景琪的胸口處,毫不費力地將一米八的青年踹到沙發后。
樊景琪根本來不及看清他的動作,整個人像張薄紙般飛了出去,後腦勺撞在沙發背上,疼得他眼前發黑。
賀嘉源身形一晃,瞬間來到了樊景琪的身邊,他單腳踩住樊景琪的胸口,居高臨下地看著那道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回答我,你為什麼可以看到妖氣?」
對方下腳十分有力度,樊景琪的肺管子里只有出去的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賀嘉源!」
「賀嘉源,呵呵,」賀嘉源用嘲諷的口吻念自己的名字,畫面簡直不能在違和,「原來這個色慾熏心的人叫賀嘉源。」賀嘉源來回撫摸自己的臉頰,眼中盡展嘲諷。
樊景琪雙手抓住賀嘉源的腳,用力上抬:「不要鬧了,再這樣我真的會生氣。」
都到這種程度了還不肯相信自己不是賀嘉源嗎?賀嘉源氣到笑,收回腳想要看看這個人類的腦迴路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不明白嗎?賀嘉源已經被……」話未說完,樊景琪踢向賀嘉源的小腿,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跑向門口。
「該死!」賀嘉源沒想到他會使詐,五指對準樊景琪的背影,猛地一抓。
樊景琪全身血液凝固,整個人像是被捲入了巨大的螺旋器之中,不斷地被向後吸過去。他抱著門口的鞋櫃,而鞋櫃也被拖住,在地板上劃出尖銳的響聲。
「倒是我小瞧了你這人類,」賀嘉源笑道,「你比賀嘉源聰明得多。」他向後收回手臂,樊景琪與鞋櫃分離,身體瞬間在空中劃出弧線,摔了回去。
「咳咳咳。」樊景琪眼冒金星,第一次迫切希望樓下的鄰居嫌吵,上來找自己談話。他掙扎著坐起來,高聲喝道:「你是誰?到底想做什麼!」
賀嘉源居高臨下盯著他:「問這麼多幹嘛,還是要死的。」
樊景琪一愣,隨即和他商量道:「至少讓我做個明白鬼吧?」
「那去黃泉問你的朋友吧!」賀嘉源伸出手頭舔了舔中指,黝黑的瞳仁陡然生出綠光。他抓起樊景琪的脖子,將人提到半空中,變長的指甲赫然扎進待宰羔羊的皮肉之中,「殺你很簡單,人類的身體實在是太脆弱了,就像這樣。」他的手掌猛地用力一捏,樊景琪連痛苦的聲音都無法發出。
「不過呢,」賀嘉源將鉗制鬆開些許,把樊景琪拉到自己身前,鼻尖在他的耳側輕嗅,「嘖。」他的眉毛擰在一起,像是不甘願般,又單手從樊景琪的衣擺中伸了進去,溫熱的掌心貼在他的胸口處。
樊景琪下意識反抗,卻被反手打了一耳光,這道力氣超越凡人,腦袋裡嗡嗡的聲音足足響了半分鐘。這下樊景琪老實了,他像個木偶被賀嘉源撥來擺去。
「你確實是個普通人。」賀嘉源確認完畢,晃了晃半昏迷的樊景琪,「連點除妖師的氣息都沒有。」
除妖師……樊景琪聽著他的話,確定是母語,但怎麼就叫人聽不懂了呢。
賀嘉源把樊景琪向天空一拋,背後鑽出四條毛絨絨的長尾,分別捆住樊景琪的脖子,雙手和雙腿。賀嘉源的嘴咧至耳根,瞳仁豎成線發出螢綠色光芒:「不過沒關係,我可以把你的眼睛挖下來研究。」
樊景琪認命的閉上了雙眼,做好了喪命於此的準備。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室內不正常的安靜讓樊景琪睜開了雙眼。而這一眼,又驚得他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語言來描述。
一名陌生的男子站在房中,手中緊握著柄短刀,正用刀刃抵在賀嘉源的頭頂。
刀刃上散發出如火焰般的紅光,照亮屋內。
「放開他,不然我劈了你的內丹。」男人冷漠地開口,聲音卻在樊景琪聽來有些耳熟。但沒有時間讓他猜測來者是誰。
賀嘉源大吼一聲,把樊景琪甩了出去,四條尾巴橫掃向男人。
男人果斷地抓住最上方的尾巴,單腳點地,身子騰空躲開了三條尾巴的攻擊,拿刀的手順勢劃過,瞬間砍斷了長尾。
「啊——!」賀嘉源哀嚎,但卻沒有放棄反抗。他的指甲再次變長,立刻朝那人抓去。
男人站定,二指在短刀刀身一抹,折出璀璨紅光,閃得賀嘉源睜不開眼。男人找準時機迅速出刀,割向賀嘉源的咽喉。
賀嘉源大吼,連忙躲閃,卻仍是被蹭出一道傷口。他惡狠狠地盯著那男人,捂著側頸,不斷喘著粗氣:「你是誰!」
男人抖開刀身,紅色的光影瞬間彈出。
賀嘉源跳到半空,堪堪躲過光球,用餘光瞥向躲在角落裡的樊景琪。
男人冷道:「別看了,念你是狐族的份上,我才沒下狠手。」
賀嘉源一驚,既然身份暴露,也沒必要再藏著原形。他大聲嘶吼,雙眼徹底變成獸瞳:「你是怎麼知道的!莫非……」
男人不耐煩地說:「快點,帶你去見你祖宗。」
賀嘉源:「……」
樊景琪嘴角抽搐,他終於想起這個聲音在哪裡聽過了,這個人就是當初拿著賀嘉源手機的人!
賀嘉源的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的他再次向男人衝去。男人支出短刀擋在自己身前,然而就在兩人相撞之際,賀嘉源突然轉了個方向,朝樊景琪飛去。他腰后的尾巴瞬間加長,纏住樊景琪的腰。
樊景琪慘叫一聲,被尾巴卷到半空中,頭朝下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男人:「救……」
話未說完,樊景琪又覺得眼前景色變換,臉頰上被生冷的風吹得麻木。
賀嘉源擊碎玻璃,用尾巴將樊景琪橫在窗外,威脅男人道:「你放我走,我饒他不死。」
「嘖。」男人咂舌,挽了個刀花,紅光消失。
賀嘉源緩緩退到窗邊,笑容被月光渡上一層陰險:「傻。」
白色尾巴放開,樊景琪頭下腳上,整個人垂直自十九層樓墜了下去。而賀嘉源的頭頂冒出一縷白煙,從破口的地方鑽了出去,身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