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大難不死
我不想死啊——!
樊景琪張著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高呼救命根本沒有用,誰能在這個時候能把自己接住呢?又不是在演蜘蛛俠!肺管被上升氣流慣沖,疼得他難以呼吸。臨近生命終點,樊景琪心底萌生出認命的洒脫,乾脆閉上眼睛,不再做無謂的掙扎。
然而——
站在破窗戶前的男人口中打了個呼哨,如跳水般奮然躍下,夜風呼嘯,在他身側形成一層透明防護罩。他單手甩出條細繩,浮空中金光乍現,繩索伸長數米環繞住樊景琪的腰。男人用力向上提起,將人準確地拽入自己的懷中。
就在此時,一隻瑞獸從建築物的後方出現,咆哮著向樊景琪二人衝去。男人兩腿分開,準確地騎在瑞獸身上,空餘出來的手抓住它的鬃毛向上扯。
瑞獸四蹄蹬踹,銀白色的毛髮如雲般飄逸,直接自五樓飛到了十九樓。男人抱著半昏迷的樊景琪跳進室內,打了記響指。瑞獸甩了甩頭,叼著落在地上的斷尾,復又抬頭,如拳頭般大的眼中倒映出樊景琪昏迷的模樣。
男人冷道:「還不走?」
瑞獸從喉嚨里發出低吼,調轉身體,消失得無影無蹤。
男人將樊景琪抱到室內,打開檯燈,正要離開時,卻像是想起什麼又盯著他的臉再看。
半昏迷中的樊景琪臉色蒼白,髮絲向後垂下,露出原本乾淨清秀的模樣,唯獨被打得淤青破壞了一絲美感。男人坐在床邊,低下身動作輕緩地拍了拍他的臉:「喂,沒事吧?」
樊景琪緊咬牙關,依舊不敢睜開眼睛。
男人躬下身子,用手摁著樊景琪的額頭,拇指翻開他的眼皮。
樊景琪覺到刺激,瞳仁向上翻滾,不經意間瞥到了男人放大的俊臉:「哇——!」
樊景琪大喊,下意識抬手推開了男人的肩膀。男人見他方醒,沒有做多餘的計較。樊景琪坐直身體,來回摸著自己的胸膛:「我沒死!?」
男人面無表情,把桌旁的椅子移到床邊,坐在樊景琪的手側,兩條長腿擺了個舒服的造型,等待樊景琪完全恢復意識。
樊景琪將自己摸了個差不多,想起剛剛發生的所有事情,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人:「我、我還活著!」
男人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樊景琪的問題。
「那我朋友呢!賀嘉源呢?」樊景琪緊張了起來,湊到他的面前,生怕在對方口中聽到不想聽到的話。
男人目光中有一瞬的恍惚,又馬上消失:「也活著,現在就在客廳,但需要十個小時才能恢復清醒。」
樊景琪長舒一口氣,點頭道:「那就好……謝謝你。」他抬起頭,這才意識到兩個人的距離有多近。
感覺像是在做夢,男人的臉在暖光燈下更顯深邃,如刀般的眉、微深的眼眶還有恰到好處的嘴唇,就連那鼻樑都像是經由專業人士雕刻過後的傑出作品。樊景琪的眼珠向下移,倒吸一口冷氣。這男人還穿著白襯衫,袖子挽到小臂,簡直是網上人人稱讚的男神穿衣法。莫非自己正在做和明星拍電影的夢?
男人的表情定格,兩個人四目對視。一秒、兩秒……十秒過去了,尷尬的氣氛凝聚成形。樊景琪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痴態,忙道:「對不起。啊,不對,是謝、謝謝!」
男人望著他,點點頭。
樊景琪覺得干坐著對救命恩人太沒有禮貌了,他從床上蹭下去,身體還處於被嚇的狀態,兩腳發軟姿勢怪異地要去把大燈打開,卻被男人拉住了胳膊。
男人冰封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縫:「你幹什麼?」
「開燈,順便幫你倒杯水。」樊景琪老實回道。
男人用力一拽,把樊景琪扔回床上:「不需要,我問你幾個問題就要離開。」
樊景琪被男人擋住了去路,只好省去多餘的禮節:「好的,但我能不能先問你一個問題。」
男人沉默,瞪著樊景琪。
「……」樊景琪咽了口口水,縮縮脖子,「我不問了。」
男人說:「算了,問吧。」
樊景琪額頭降下三道黑線,表面仍然感激涕零把握好機會,問:「那個……我要怎麼稱呼您?」
「耀明。」男人道。
感情賀嘉源喊的「要命」就是這個男人的名字啊,樊景琪嘴角抽搐,不知該以什麼表情面對他。
「另外,要殺你的不是人,是狐妖。」
「……」
今晚的事完完全全顛覆了樊景琪之前二十三年的認知,他情願耀明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電視台的整蠱遊戲,而自己正是那個不幸被選中的倒霉蛋:「狐、狐妖為什麼要殺我?」
耀明聳肩:「不知道。」
樊景琪問道:「是要修行嗎?就像電視劇小說里寫的那樣,殺人奪舍吸人精氣……額,這種的?」
「修行?」耀明說,「那都是虛構的,沒有妖會走這條路。」
樊景琪問:「那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耀明看了樊景琪一眼,說:「不知道跟哪裡看到的學的吧,畢竟他只有四根尾巴。」
樊景琪沒想到狐妖的年齡竟然是靠尾巴的數量來算,還真的是大開眼界,「四根尾巴就代表年紀很小嗎?」
「是修為,他的修為依靠賀……」耀明說到一半,又覺得解釋起來很麻煩,簡單道:「你把他想象成人類的七、八歲即可。」
「好吧。」樊景琪想到了新聞中報道的因模仿電視劇而闖禍的熊孩子們,還真的是哪裡都有這種分不清虛擬與現實的人,啊不,妖,啊不對……人……人妖吧……樊景琪好奇道:「那增加修為的正途是什麼呢?」
耀明望向樊景琪的雙眼,說:「你的一個問題是指六個嗎?」
「……」
樊景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對不起。」
耀明點頭,「我問你,你為什麼可以覺察到妖氣?」
樊景琪也跟著疑惑,他真的不知道這項特異功能是怎麼來的,「我不知道。嗯?你也知道妖氣的事情?」
耀明雙手環抱在胸前,觀察樊景琪的臉色,並不答話。
樊景琪不明所以,以為是自己問話太多惹對方不高興了,只得乖乖坐好。
耀明道:「我聽那個狐妖問的,對不起。」
樊景琪被莫名的道歉沖昏了頭,迷茫地看向耀明。忽然腦海中爆出小火花。耀明聽狐妖說的……那豈不是他很早就在暗中觀察著自己和狐妖,怪不得能在恰到好處的時候出現。不過幫忙是情分,樊景琪還是懂這個道理的,並沒有產生難過的情緒,他歪著頭用食指指著自己的眼睛,轉移話題道:「那我的眼睛可以治好嗎?」
二人的主動權又換了位置。耀明皺眉,回道:「可以,但能看見妖氣的人,理應都是除妖世家的人。你家裡誰懂捉妖術?」
樊景琪搖頭:「沒有。」
耀明沉思片刻,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低頭在屏幕上打字。
樊景琪把頭撐在膝蓋上,打了個哈欠。腦海中翻滾出在《聊齋》里讀過的各種各類的狐妖,總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如果不是今晚的親身經歷,這輩子他都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的存在。
又過了近半個小時,耀明還未收到回復,他和樊景琪打了個招呼,走到客廳內打電話。
緊張過後,神經得到放鬆,能讓人更快進入睡眠,樊景琪努力地趕走瞌睡蟲,奈何眼皮里像是被灌了鉛,整個人向左栽倒,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耀明打完電話,想要再問樊景琪幾個問題,回到房間卻看到閉著雙眼的他。
耀明替樊景琪舒展身體蓋好被子,躺在旁邊。
長夜漫漫,二人呼吸平穩,耀明翻了個身把手搭在樊景琪的腰上,睡得熟了。
天亮,樊景琪是被尖叫聲喊了起來,他全身像是被打散般,疼得不想睜眼。哼哼唧唧的朝床裡面縮去,背靠著一個溫暖源還算舒服些。等等——!溫暖源?樊景琪一下子睜開了眼皮。
耀明起床,和賀嘉源要了套新的洗漱用品,踢踏著樊景琪的拖鞋去洗手間。
樊景琪坐在床上,直愣愣的盯著耀明的背肌,昨晚自己有留耀明嗎?
賀嘉源站在門口,揶揄地嘻嘻笑:「兄弟,你好厲害啊!」
「厲害什麼?」話剛出口,把室內的兩個人都驚到了,樊景琪的聲音嘶啞難聽,彷彿吃了十斤辣椒外加吼了一晚上的青藏高原。
賀嘉源訝然:「靠,你昨晚幹什麼了?嗓子都叫成這樣了。你的脖……玩這麼大啊?」賀嘉源把桌子上的半杯水遞給樊景琪,近距離看到了樊景琪脖子上的勒痕。
樊景琪欲哭無淚,喝了口水感覺好些,才解釋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不然能怎樣?沒想到人長得帥心卻這麼黑,」賀嘉源打抱不平地說,「還是不該給你介紹他。」
「唔?」樊景琪瞪大雙眼,「介紹?」
「對啊,你忘了嗎?我昨晚不是給你打電話說介紹一個gay給你,就是他啦。哦對,耀明是怎麼到咱家來的啊?還有玻璃怎麼碎了啊?」賀嘉源問。
一連串的問題拋來,砸得樊景琪腦袋嗡嗡作響,心想你竟然只記得這一段,要說你被狐妖附身的事情肯定會被當成發燒燒壞了腦子。
賀嘉源見樊景琪面露難色,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算了,你先休息,我去幫你買飯。」
樊景琪轉頭,看到了桌上的電子錶——十一點四十:「天吶!我的面試!」樊景琪從床上跳了下來,慌忙在試卷下翻找著自己的手機,全黑的屏幕任他怎麼戳都沒有亮。
賀嘉源在旁補充道:「沒電了吧?」
樊景琪哭喪著臉,去抽屜中拿出充電器。
賀嘉源安慰說:「別擔心了,只是一個面試而已,就給自己放天假。」
樊景琪嘆了口氣,如今不這樣想也沒其他辦法。就算是自己去了,就憑現在的模樣也肯定是被刷下來的。
賀嘉源狼心狗肺,無視人家正傷心難過,湊到樊景琪身邊去問八卦:「你還沒告訴我,你倆怎麼就天雷勾地火了呢。」
樊景琪插好電源,嘆道:「都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還能怎樣?我一直當你是乖寶寶,沒想到比我還……嘖嘖!讓我看看別的地方!」賀嘉源說著,兩隻手就朝樊景琪的身上抓去。
樊景琪慌忙躲閃,腋下突然多出兩隻手。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眼前便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我收拾好了。」
耀明擋在樊景琪的身前,嚇得賀嘉源立刻站直,就差敬禮高呼首長好了。
這算又救自己一命嗎?樊景琪臉上發紅,和賀嘉源打了聲招呼,去洗手間洗漱。他刷著牙,對鏡子里的自己看擺了個鬼臉。脖子上的淤青過於明顯,真的好像被那個了似的。慘,真的是慘無人道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