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毛遂自薦（上）】

見人家公司有正事，莫凡連忙起身讓位。

新進來的一伙人，連同陳總那四人，就圍著茶几討論起來。這些人似乎都很著急，討論了一會，有人說，這樣不是辦法，大家去會議室開個會吧。又一人說，開會還不就是這樣？於是繼續七嘴八舌的爭論。

莫凡在外圍看著這些人，心中有點無奈。照那群人的勢頭，這場討論似乎還會持續一會。不辭而別顯然缺乏禮數，之前這方面就沒做好，這次就不要了吧。上前告辭呢，陳總被一堆人圍得都見不到人了，不管是往裡擠還是在外面大喊，都不太好。

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四點了，下班前回公司做合同肯定是來不及了，只能明天再說了。

想起自己那個狹小悶熱的房間，莫凡也沒什麼早早回家的興緻，如果那個地方能算是家的話。反正陳總這間辦公室冷氣很足，他索性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等他們討論完向陳總告辭再走，就當是在這裡乘涼了。

在旁邊聽了一會，莫凡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陳總的公司將要進行一次投標，項目金額上億，日期就在明天。今天他們拿到了招標的業主方面最新一版的設計圖，與之前的設計圖在結構形勢上有了很大變化，導致他們之前的方案幾乎完全作廢。

莫凡非常懷疑，陳總沒有給招標方那邊的相關人員送足好處，哪有投標前一天才拿到最新設計圖的，這不是在整人么！當然，也不排除是他們的競爭對手從中使壞。

比較悲催的是，陳總這邊負責這方面的總工昨天剛剛休假，帶著家口去某海島旅遊了。那位總工大概根本想不到，他帶著人辛苦半個多月做的方案已經成了廢紙。

目前在場的人當中，沒人能扛起這一塊，才會引發這一場討論。

莫凡心中感嘆，資本家果然都是黑心腸的，慣會壓榨勞動者的最大價值。這麼大一個公司，居然只有一位總工在這方面拿得出手，你就不會安排一個替補嗎？也不知那位總工勞累了多久才撈到這麼個度假機會。

再看爭吵不休的那些人，莫凡暗暗搖頭。這般吵，吵到天明也沒個結果，也不能說他們都是廢物，技術和經驗方面的欠缺，不是一時半會能彌補得了的。或許有人有這個能力，卻缺乏自信和承擔責任的勇氣，從而不敢站出來。

哎，多好的機會啊，只要能把這事扛起來，以後身價肯定會大大不同。

不過這個眼前的機會，我是不是應該把握一下呢？他們說的那些東西，我好像很懂啊！

莫凡正有些心動，那邊陳總已經拍起桌子，大聲說：「吵，吵，吵，你們除了吵還會什麼？這麼多人連個方案都拿不出來，你們做這一行短的也有三年了，長的超過十年，就這麼點本事么，啊？」

陳偉傑貌不驚人，但老總的氣場發散出來，員工們哪有不懼怕的，一個個全都默不作聲。

可發火歸發火，現在的問題吵鬧解決不了，發火同樣解決不了。陳偉傑揚了下手，說：「都回去，先把手頭的事做好。」

一幫人出了辦公室，只剩下了陳偉傑以及他的三個親信。

老劉說：「要不讓老王回來？」老王就是他們公司的總工。

陳偉傑瞪著老劉：「你覺得趕得及嗎？」

老吳說：「不行先給老王打個電話，問問他的意見。」

陳偉傑又瞪著老吳說：「你覺得電話里能說清楚什麼？」

他這會心氣不順，逮誰瞪誰。年紀最輕的小夏很識趣，乾脆不吭聲了。

陳偉傑這麼三瞪兩瞪，倒是看到莫凡了，稍愣了一下，換了副語氣說：「小莫啊，不好意思，把你掠一邊了。」

陳總訓斥下屬的時候，莫凡哪好上去湊熱鬧，見他對自己說話，這才走上前去，說：「沒什麼的，陳總，我完全理解。」

茶几上放著那些人留下的一大摞圖紙，應當就是投標項目的設計圖了。莫凡沒有表露出要走人的意思，在陳偉傑旁邊坐了下來，指著圖紙說：「陳總，我能看看這個嗎？」

「哦，你還懂這個？」陳偉傑很詫異，將那摞圖紙移到莫凡面前。

「略懂。」莫凡很欠抽地微笑說道，拿過圖紙翻看起來。

這是一摞A3大小的圖紙，足有兩百多張。莫凡起初看得還比較慢，後來一兩秒鐘便翻過一張圖。

有一部科幻片，主角有一個很逆天的能力，叫高清圖像記憶能力。莫凡不知道自己這個是不是高清版的，但他發現自己有圖紙記憶能力。每張圖用一秒鐘左右的時間掃過，所有的內容便都記在了腦中。

隨著圖紙不斷向後翻，那些平面上的線條在他腦中變成了三維模型。圖紙翻的越多，這個三維模型便越完整。

陳偉傑只當莫凡對他們這個項目有些好奇，所以想看看圖紙，年輕人嘛，好奇心重並不奇怪。但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看法，前面十來頁大概還算是看了，後面就是刷刷地翻頁，這樣也叫看圖？

老劉那三人也很不解，這小子是在翻哪一頁上印著朵花嗎？

不過陳偉傑都說了允許人家看，既然喜歡翻，那就翻吧，照這種翻頁速度，一本圖翻完也用不了多久。

四個人互相看看，都有些無奈。陳偉傑給大家發上煙，點燃后嘆了口氣，說：「實在不行，這個項目就放棄吧。」

另外三人沉默抽著煙，都有些不甘心。老劉說：「有人在裡面使壞。」

陳偉傑沒好氣說：「廢話。」他當然也不甘心，可實在是沒有辦法可想。

如果是個小項目，他可以放棄利潤甚至賠錢拿下，噁心一下對手也是好的。商人也有不追求利潤的時候，比如因為面子問題。但這是一個上億元的大項目，容不得他意氣用事。鋼結構這個行當，正常情況下利潤率並不算高，真要賠起來，那可就沒準頭了。

而且這種項目絕非價格上有優勢就可以拿下的，生產及安裝方案如果有問題，達不到業主那邊的評估要求，就不要妄想得到這個項目了。大一點的項目都要考慮影響，成本當然是一方面，但質量和生產周期以及安全因素，同樣極為重要。

這時莫凡看完了整套圖紙，大概用了7分鐘。在他腦中，一個建築的三維模型已經完成。

不過因為設計圖本身有問題，他腦中的這個建築並不完善。用來投標的設計圖，並非終版設計圖，幾乎沒有不出疏漏的。這套圖主要是讓投標方了解工程量、結構形式、生產安裝難度等等。

莫凡翻完圖之後，陳總那幾人也不說話了，都看向他。莫凡能感覺到，這是在等他告辭。畢竟人家公司有麻煩，幾個人正鬧心呢，他杵在這挺礙眼的。要不是之前交流還算愉快，怕是早就逐客了。

但莫凡卻另有主意。幫陳總做成這件事，對大家都有好處。這個機會不把握住的話，就太可惜了。

而且他想挑戰一下自己的能力，或者說，他喜歡這件有挑戰的事。

「陳總，如果我說能幫你重新做一份標書，你相信嗎？」

「你？」陳偉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小莫，別開玩笑了。」

莫凡也跟著笑了笑，然後正色說：「陳總，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陳偉傑很是詫異，他感覺到了莫凡的認真，可他並不相信莫凡有個這能力。就算莫凡以前是學這個專業的，並且成績極為優秀，但為一個大項目做方案投標，需要考慮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多了，沒有個十年八年的工作經驗，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老劉、老吳、小夏三個都拿異樣的目光看著莫凡，就像是在看一個大白天說夢話的人。

陳偉傑斜了三個親信一眼，顯然對他們的神態不滿。不管怎麼說，莫凡是想幫他們，心思是好的，哪能這麼看人家呢？心裡是這麼想的也不要表露出來嘛！

陳偉傑說：「小莫啊，這件事可不簡單，你有把握嗎？」

莫凡說：「現在把握不大，只有三成。我想看到你們前面做的標書。」

投標前，標書算是一個公司的高級商業機密，哪能輕易給外人看。可作廢的標書嘛，那就看老闆的態度了。

陳偉傑心想，也好，讓你看看標書是什麼樣的，就知道這事有多難了。說：「小夏，你去把老王做得那個標書拿過來。」

小夏露出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起身出去了，不多時抱了一大摞東西回來，放在莫凡眼前，說：「好好看吧。」話語中止不住透出譏諷之意。

老劉、老吳臉上露出幸災樂禍一般的神情，好似在說，小子，傻眼了吧？

這份標書包括200多頁A3紙的上一版設計圖，以及500多頁A4紙的正文，放在一起，真是好厚的一摞。

莫凡先看上一版設計圖，看了之後，就知道陳總手下的技術員為什麼會那麼著慌了。

這兩個設計方案的外部造型是一樣的，如果都建起來的話，外表看不出什麼區別。但在內行眼中，就好像原來是要修跨海大橋的，現在橋不修了，改海底隧道了。這區別簡直大了去了。

同時莫凡也知道了，為什麼這個設計方案會被廢掉。因為這裡面有個重大缺陷，所以才會用現在的結構形式重新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