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交鋒
賽曼得知言家已下手為強,果真在辦公室里暴跳如雷,被遷怒的一干助理嚇得噤若寒蟬,大秘書長查理向前邁一步,「先生,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我認為,我們必須調整計劃。」
賽曼冷哼,「這我當然知道。」他重新坐下,指尖在平滑的桌面上敲打。
半響,他緩緩道,「破壞他們交易的可能性應該不大,言家那小子我知道,恐怕合同里提都沒提雙方違約的諸項事宜,說白了就是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違約。就景或那個孬種,根本玩不過他。」
查理點頭,「確實,但是我們也未必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賽曼摸了摸下巴,「準備一下,我要辦個酒會,邀請一區所有的黑道大家族,就……後天晚上。」
言畢,陰測測一笑。
他景或能合作,我賽曼難道還不行了嗎?
秘書長動作很快,在賽曼下令后不久就打電話到了一區最豪華的酒店,並出高價令酒店推到當晚原定的舞會。
賽曼在一區的威信很高,他奮力攬權,卻也不至於損害平民利益;他承認其餘黑道家族的存在,但也不會留下把柄給他們取而代之的機會。
他的手中永遠把握著微妙的平衡,這讓他永遠立於主動的境地,隨時可攻也可退。
梟自打他上任,便一直穩居一區最大家族之一,真正的勢力巔峰。
他能請到的盟友,不在少數。
可饒是這樣,他也沒想到,酒會的當天,言式會不請自來。
「好久不見。」言式說。
賽曼握著酒杯的手指抽動,臉上居然沒表現出來多少的驚訝,「言先生的消息真靈通。」
言式不痛不癢,「啊,是啊,我在一區有不少朋友。」
「朋友」二字被不易察覺的加重。
賽曼心裡冷哼,什麼朋友,是卧底吧?
言式你果真是膽子不小,敢把話說到這個份上!
他還是微笑著,那也別怪我說話直了,「言先生的人際圈果然不敢小覷。」
「聽聞您前幾天就跟景家簽了合同,幫了景或好大一個忙,如今又大老遠的來一區向我施與援手,真是義氣。」
整個大廳的人紛紛側目。
沒人不知道梟與景家的矛盾,已經達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言式擺擺手,「今天來了這麼多大家族,我言家就不獻醜了。」
他頓了頓,「再說了,我最近實在有一大攤子事要忙,在七區那邊。」
賽曼睜大了眼。
什麼?言家在七區有勢力?
他錯愕地看向言式身後的蔣承澤,對方滿臉公式化微笑,替言式要了杯酒。
蔣承澤,他最得意的一顆棋子,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
言式輕抿了口,上好的香檳,但度數還是太淺,甜絲絲的,令他作嘔。
他把酒杯塞回蔣承澤手裡,「摻點白的。」
蔣承澤無奈,「摻了。」
「多摻點,」言式略不爽的吩咐,「那點兒量喂鳥呢?」
看著蔣承澤親自往後廚的方向走去,他緩緩對賽曼開口道,「賽曼先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七區羅列究竟去了哪裡,我們都很清楚。」
賽曼嘴唇顫抖,「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言式平淡無波的臉上,緩緩的,勾出了一個笑來,本不算凌厲的五官愈顯溫柔,笑意卻危險,「你記得十年前一個名字裡帶『越』的青年嗎?」
賽曼臉色蒼白,五指顫抖,精心打磨的高腳杯在他掌心不堪重負的碎裂,酒液混著血液蜿蜒而下,弄髒潔白的瓷磚。
像他的罪孽。
蔣承澤在後廚的門口被賽曼堵了個正著。
賽曼沒來得及包紮的手狠狠抓緊他胸口的衣料,理智全無的發出低吼般的質問,「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
蔣承澤飛速地關門落鎖,狠狠拉開他的手,「你瘋了么?」
賽曼不死心地撲上來,又被蔣承澤狠狠推開,「怎麼,舊賬給人翻出來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地面痙攣不止的第一家族首領,唇角諷刺,「看看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他嘴裡「嘖嘖」兩聲,「髒得簡直像條狗啊。」
賽曼氣急敗壞地要起身,又被蔣承澤一腳踹回原地,「我說你啊,幹得壞事還少嗎?你至於嗎?」
賽曼趴在地上,停止了掙扎,蔣承澤的皮鞋踩在他的肩上,狠狠地碾磨,「怎麼,今天你的良知都回來了?」
他收腳,目光凜冽地掃過一干噤若寒蟬的廚師,突然無害地微笑,「諸位,對不起了。」
一個塊狀物被輕輕扣在後廚的門上。
蔣承澤一把拎起賽曼,出門,反鎖,扔垃圾一樣將他推給臉色煞白的秘書長,側身撞上端著一盤酒的服務員。另一手已經給言式撥通了電話。
「老大,我被個蠢貨淋了一身的酒,上樓洗個澡換衣服,你先回?」
言式淡淡的聲音從聽筒里傳過來,「過會兒把你的房號給我。」
蔣承澤應下,從便攜終端按下按鈕,裝在門上的毒氣彈發出聲悶響。
片刻,一股白煙從門縫緩緩泄了出來。
他跟在不停道歉的服務員身後進了電梯,一手已經點開了虛擬鍵盤,迅速的黑進了酒店的監控系統。
今天之內所有的攝像頭都會變成擺設,所有記錄都會是一片漆黑。
「知道我在幹什麼嗎?」蔣承澤盯著光幕問道。
服務員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對他說的,「呃……您應該在處理公務。」
蔣承澤抬頭,危險一笑。
服務員的身子突然一僵,他緩緩伸手撫上側頸。
那裡立著一根針管。
蔣承澤拆開電梯頂板,三下五除二把人塞進去,不忘順手撈走他手中備好的房卡。
電梯剛剛好到樓層,大門打開,外面正站著個優雅的女性Omega。
蔣承澤在電梯內沖她微笑,「Haveagoodday.」
Omega紅著臉道謝,目送著那個帥氣強大的Alpha消失在緩緩合上的電梯門縫裡。
蔣承澤刷開門,給樓下打電話,「送套西服上來。」並報出自己的尺寸,接著他把房號發給言式,將脫下來的西裝扔在地上,拿腳扒拉了兩下,直到看起來隨意又自然。
襯衫上面留著賽曼的一大片血,可他要是真銷毀了,言式才會懷疑。
匆匆沖了個澡,蔣承澤圍上浴巾出來,找了一圈,屋子裡沒言式的人影,正納悶,背後有人叫了一聲。
「這裡。」言式拉開陽台的滑門,手裡一根點燃的雪茄。
蔣承澤笑著把雪茄搶回來,叼在嘴裡深吸一口,「爽。」
腦子裡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言式那晚在陽台抽煙的樣子,一時間身子有些僵硬。
「嗆著了?」言式抱臂涼涼望著他。
蔣承澤否認,「不存在的。」他回頭拎起掛在衣架上的新衣服,「忘了問老闆,覺得我身材怎麼樣?」
言畢轉過身去,流氓的震動胸肌,「嗯?」
言式不忍直視地別開眼,「變態。」
蔣承澤大笑幾聲,走進內間把自己收拾清楚。
言式目光不咸不淡地掃過蔣承澤背後的傷口,剛拆線,還沒好透,那人卻逞強著早早拆了紗布,傷口被水泡得發白。
他接著推開內間的門,視線在地面上的西裝停頓了一秒。
蔣承澤剛把褲子提起來,聞聲抬頭挑眉,指尖拉起內褲邊緣又鬆手,發出鬆緊拍打皮膚的清脆聲音,「想看?」
他說著將言式一把拉過抵在衣櫃,「老闆有需求可以直說的,我包您滿意,嗯?」
言式微微仰頭看著他,表情平靜無害,卻莫名危險異常。
「好玩兒嗎?」言式偏頭眯眼盯著自己被緊攥著壓在木板的右手,微微分開雙唇,用舌尖緩慢煽情地舐過。
「您具體指什麼?」蔣承澤心裡發虛地微微鬆了些力道,面上一片完美的無辜茫然。
言式輕鬆地擺脫他,抬手替他拉上敞著的褲拉鏈,轉身出了門。
蔣承澤在門重新合上的瞬間脫力靠在衣柜上。
洗澡前拆下的繃帶就在垃圾桶,丟在地上的襯衫上有隱約的血漬,他儘可能讓言式相信血是由於護理傷口不當,但這假象實在太好捅穿,但凡言式拎起襯衫看了一眼,他今天真得涼在這。
蔣承澤抖著襯衫晾晾自己滿背的白毛汗,左手掌心還留著言式肌膚的觸感。
一時心急櫃咚了言式……話說,第一次離他這麼近,言式不怎麼喜歡的樣子,蔣承澤分神地想著,可能要被狠狠報復了。
但別說……還挺綿的。
再出來時,言式坐在沙發上,茶几上一杯幾乎沒動的酒。
「聽說你經常去酒吧?」言式問。
蔣承澤不謙虛,「夜店小王子正是在下。」
言式掀起眼皮看他,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得意的,「你的外號跟你的人一樣爛俗,」頓了頓,「我要去。」
「成。」蔣承澤打開門,對言式做了個「請」的動作,「哪家都行嗎?」
言式說,「你常去的那家。」
蔣承澤嘆氣,「祖宗,那在三區呢。」
言式,「那就回三區。」
蔣承澤開了一晚上的車,第二天早上到言家時簡直欲|仙|欲|死。
言式倒是把副駕駛放平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一睜眼看不是到酒吧,立刻往蔣承澤一團漿糊的腦袋上加了一巴掌。
蔣承澤捂著頭哀嚎,「哥,大哥,能善待善待我這個苦力嗎——酒吧白天不開門,晚上才能去。」
言式暫且放過他,走進自己房間洗漱看書。
蔣承澤跌跌撞撞踹開自己的房間門,反手一甩,凌空蹬掉鞋子,摔進不算柔軟的床墊,一聲悶響。
蔣承澤,「……操。」
他發誓睡醒后要買個公主床,說啥都不管用,買,就要買。
想著想著,被子也來不及蓋,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醒的時候是晚上六點,蔣承澤打了個滾,睜眼盯了會兒天花板,突然見鬼似的撐起身子看向下半身。
……
白天睡覺也晨|勃的嗎?
他絕望地躺倒回去,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這才禁慾兩周,太禽獸了,要不得,要不得。
想著趕忙翻身而起,到浴室好好洗了個澡,颳了鬍子,穿了件看起來很小資的亞麻襯衫,修身九分褲,順便打上髮蠟。
臨出門看了眼放在櫃檯上的香水,想了想,還是沒噴。
開玩笑,酒吧這種地方,別人想聞的只會是你的信息素。
於是蔣承澤騷包一理頭髮,敲開言式的門,「寶貝兒,走么?」
言式涼涼地看著他,「誰是寶貝?」
蔣承澤從善如流,「我是。」
言式走出來,拉上門,還是黑衣黑褲,跟平常沒什麼區別。
「就穿這身嗎?」蔣承澤問。
「我去喝酒,不去約|炮。」言式意有所指地看向蔣承澤解開兩顆扣子的襯衫。
蔣承澤聳肩,變本加厲地再解開一顆,「有魅力何必要藏著掖著。」
兩人驅車進入市區,沿途蔣承澤停車去快餐店買了根熱狗。
「我要餓死了。」他單手搓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拿著熱狗狼啃。
言式心驚膽戰地看著麵包層里搖搖欲墜的芝士花椰菜,總覺得下一個剎車,它就會冒出來,然後歡快地在蔣承澤淺色的褲子上碾出一片黃。
似乎邊開車邊吃已經成為了蔣承澤的常態,他技巧嫻熟地吃著,別說掉褲子上,嘴角都沒多少。
「要水嗎?」言式問。
蔣承澤咽下最後一口,趁紅燈擦嘴,把垃圾捲成一團,「比起水……我其實沒吃飽。」
指示燈變綠,蔣承澤踩下油門,打開車窗輕輕一拋,垃圾準確地落在街邊的垃圾桶里。
後面隱隱傳來路人吹口哨的聲音。
裝了個逼,蔣承澤心情好了不少,猛搓方向盤來了個完美的漂移。言式的目光順著擋風玻璃變換角度,正看到了馬路對面一家看起來很火爆的酒吧。
LostCity
蔣承澤得意地領著言式走進大門,看到他在進門一瞬亮起的眼睛,頗有成就感地在眾客人的目光下,摟住言式的肩。
「哇,好帥!」
「喂喂,我沒看錯吧?兩個Alpha!」
「哎呦,想什麼呢,一看就不是戀人。」
「但是兩人的氣場莫名好搭啊我去!」
蔣承澤走到吧台邊,貼心地幫言式拉開椅子,轉頭熟稔地跟調酒師握了個手。
調酒師今天換了裝束,一身白西裝,額角畫著黑蝴蝶。
明明更適合女生的圖案在他臉上看不出半分的突兀,倒顯得整個人都神秘而詭譎。
調酒師看著他的眼睛,握著的右手,食指中指用力。
蔣承澤若無所覺地收回手,跟他介紹言式,「跟你提過,我那個很有魅力的老闆。」
調酒師向言式伸出手,「久仰。」
言式回握,「不敢,幸會。」
「那麼,」調酒師帶上手套,「兩位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