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聽
「疏月,麻煩將那剪子遞與我。」宋南柯扯著一根枯枝,輕輕地說。
「宋姑娘,你性子真是好。這修剪花草的粗活本是奴婢的分內事,姑娘卻願意為奴婢搭把手,奴婢都不知如何感謝姑娘!」疏月將剪子遞與宋南柯,笑呵呵地說。
宋南柯一愣,低下頭看著那枯黃的枯枝,微微一笑,靜靜說道,「疏月姑娘又何必如此客氣。我並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做些輕鬆活又有什麼緊要。何況,待在這凝華殿內,雖是舒適非常,但終究少了江湖中的那份精彩,做些小活,倒是正好可以消磨一些無聊罷了。」
疏月看了看宋南柯,似乎有些猶豫,輕聲說,「江湖,定是十分肆意自在吧。前些日子,這凝華殿亦是住著幾位浪跡江湖的大夫。他們說,江湖兒女,天為被地為席,四海為家,不拘小節,喜歡便說,不喜歡便拒絕……宋姑娘覺得這可是真的?」
宋南柯看著這綠葉叢中的枯枝,嘆了口氣,淡淡地說,「這江湖雖是比皇宮隨意了些,但是,終究是由人組成,這直爽,就不免帶上幾分假意。疏月姑娘亦不必過於嚮往……不過,姑娘口中的幾位大夫,不知是何時離開皇宮。之前,我聽聞我一位大夫朋友亦揭榜進宮了,若是時間來得及,我們倒還可在晉城相聚。」
疏月皺了皺眉,眉眼染上了些許失望,輕聲說,「就在五天前。」
她往四周看了看,壓低嗓子說,「你這些朋友亦是好運氣。太后久病未愈,皇上龍顏大怒,下令若是治不好太后的病,便亂棍打死,幸好流鶯姑姑求情,加之太后信佛,擔心殺氣過重,更不利於太后病癒,便改為將他們困於凝華殿,直至太后病癒。」
宋南柯微微一笑,輕輕地說,「看來流鶯姑姑很是厲害,竟可說服皇上。日後見著她,定要替朋友道個謝……」
疏月似乎有些興奮,聲音不免增大,「流鶯姑姑可是宮女的典範。她是太后的陪嫁丫鬟,自幼便伴於太後身邊,就是當今皇上,亦是姑姑看著長大,可姑姑待人,仍是十分可親。」
宋南柯看著疏月,忽略她眼中的興奮,輕輕地,似乎極無意地說,「可為何,後來又將他們放出宮外?」
疏月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淡淡地說,「此事亦是我從他人處聽聞的。據說,無名仙派答應了皇上的請求,派弟子前來為太后治病。皇上龍顏大悅,便將那些無用的大夫全數放出宮外。只是,不知為何,那仙派弟子至今未到……」
宋南柯眉毛一挑,疑惑地問道,「無名仙派?」
疏月十分愕然地看著宋南柯,獃獃地抱著那枯枝,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她才不可思議地問道,「姑娘不知無名仙派!姑娘難道不是南國人?這無名仙山上的無名仙派在南國可是家喻戶曉。派內弟子皆曉法術,平日里殺邪魔,斬惡妖,為百姓所稱頌……說起來,無名仙派的一任掌門與太后還是同宗。」
宋南柯臉上多了幾分尷尬的笑容,別說這無名仙派了,就是這個國家的名稱,她亦是方才才知曉。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自幼便與師傅在深山中修行,外界之事,所知甚少,倒是讓疏月姑娘見笑了……」
疏月看向宋南柯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可憐之意,輕聲安慰道,「姑娘如今不也知道了……再者姑娘在江湖中行走,這世上之事肯定很快便知曉,就不用說無名仙派了。而且,我今早聽聞,今日早上,太子殿下便親自趕往無名仙派,請仙派弟子前來醫治太后。」
「太子?太子位尊,為何親自前往無名仙派?」
「殿下自幼便在太后膝下長大,與太后自是感情深厚。此番太后病倒,殿下亦是擔心不已,早便起了到外求醫的念頭,只是陛下一直不允罷了。」
疏月不免在心中嘆了口氣,雖說太子生性不按常理出牌,性子跋扈,但是對於太后,據說是十分尊敬與孝順。
不過,她轉念一想,笑嘻嘻地說:「不過,奴婢看姑娘與公子亦非尋常之人,怕是殿下尚未將無名仙派之人請來,姑娘與公子便可將太后鳳體治癒。」
「哈哈,沒想到疏月姑娘倒是位口中漱蜜的巧人兒,為了不辜負姑娘的一番期待,我倆倒是要加把勁了。」
宋南柯看著那緊閉的房門,聽了疏月這一番話,心中不禁好笑……
「疏月!你怎可讓宋姑娘做這些粗活。」
身後傳來落梅冷冷的聲音,倒是把宋南柯嚇了一跳,莫名一陣心虛。
只是,她臉上微微一笑,扭過身子,淡淡地說,「落梅姑娘莫要怪疏月姑娘,她不過一番好意罷了,是我無聊得緊,便修剪花草,好消磨這無事可乾的時光。」
疏月低著頭,站在原地,輕聲說,「落梅姐姐,是疏月不好。疏月忘了這宮中規矩,是該罰……」
「疏月,平日里,我諒你是剛入宮不久,待你便寬厚些。不曾想,竟將你縱成這般不懂規矩,宋姑娘乃宮裡的客人,你不好生伺候,反倒讓姑娘與你一起做這些粗活,實在該罰!」落梅聲音不高,卻自有一番威嚴,
宋南柯一愣,落梅明則訓斥疏月,實則在警告她,警告她莫要不懂規矩,四處打聽!
想到這,她臉上笑意依舊,只是,冷冷地說,「落梅姑娘,事是我非要做的,疏月姑娘當時亦有多番阻攔,只是犟不過我的執拗罷了。若是你此番懲罰疏月姑娘,倒是讓我愧疚的緊。不如,將我一併罰好了,免得我日後愧疚。」
落梅微微一笑,輕聲說,「宋姑娘說笑了,您是宮中客人,奴婢又怎敢罰姑娘。雖然姑娘為疏月求情,但是這宮中不比江湖,宮規甚嚴,獎懲嚴明,有錯便是要罰。」
「不知落梅姑娘口中的錯是何意?疏月不過是一介宮女,若是不遵我所說,那便是錯。只是,此事,是你情我願之事,本就一派和樂融融之像,這錯,又從何而來。」
落梅臉上的笑容漸漸消退,低頭說道:「此番倒是奴婢狹隘了,擾了姑娘之樂。」
宋南柯端出一副平靜如水模樣,淡淡地說:「此事孰對孰錯,多說無益,若是落梅姑娘賣我一個面子,便恕了疏月吧。」
「姑娘倒是折煞奴婢了,遵姑娘的要求,本就屬於奴婢的分內之事。」
落梅抬眸,看了一眼抽泣的疏月,冷聲道:「疏月,還不快謝過姑娘!」
站在一旁的疏月,肩膀似乎有些微顫,哽咽著低聲說道,「疏月多謝姑娘求情……」
宋南柯見疏月此番模樣,心中十分難受。只是,若是她再為疏月求情,落梅只怕會更加為難疏月。
她拍了拍疏月的肩膀,輕聲說道,「姑娘不必道謝,此事皆因我而起,倒是我對不住姑娘……」
扭過身子,看了一眼落梅,宋南柯冷冷地說道:「既然無事,那我便回房了。」
「姑娘慢走!」
「姑娘慢走!」
二人皆側身行禮。
宋南柯經這一事後,心中一陣煩悶,推開房門的力道都不免重了幾分……
房內,修遠正安靜地看著窗外那花花草草,拿著手中的茶杯輕輕把玩,一副姿態閑雅。
聽到那略顯粗重的開門動靜,臉上輕輕一笑,淡淡地說,「此番打聽,倒是辛苦姑娘了。」
宋南柯坐在修遠對面的位置上,嘆了嘆口氣,悶悶地說,「經這一番折騰,日後疏月見著我,怕是繞路走了……」
修遠淡淡一笑,為宋南柯的茶杯倒些茶水,語氣有些柔和地說,「這深宮並非尋常地方,說錯話,做錯事,都會有丟掉性命的危險。以疏月姑娘的性子,若是不趁早受點教訓,只怕日後遇到計較之人,性命便難保了。所以,姑娘就莫要內疚了……」
宋南柯聽著修遠的安慰,雖然心中苦悶不減,但是臉上露出微微笑意,輕輕問道,「大俠,方才的一番話,可有大俠所需的信息?」
「嗯,基本上可以了。」修遠平靜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半點起伏。
「可這與醫治太后的病有何關係,方才不過說出了一個無名仙派……」宋南柯十分疑惑,昨日為太后診治回來,修遠便讓她今日趁落梅不在時,向疏月打探消息。
修遠抿了口茶,微微一笑,淡淡地說,「一個理由,足矣!」
宋南柯一愣,眉頭微微皺起,不解地說道,「理由?什麼理由?」
修遠似乎一下來了興緻,微笑道,「姑娘覺得,我昨日的一番話,可有人會去做?」
宋南柯回想起昨日,在場之人不過四位,除了她與修遠外,便是揚靈與流鶯,加之方才與疏月的談話……
她心中一動,唇畔漾起一抹瞭然的笑意,開口說,「看揚靈那嬌蠻的性子,雖是受太后寵愛,但是她並非願意傾聽之人,想來太后亦不會將心事告知她。縱使她相信大俠所說,亦不過是有心無力。至於流鶯姑姑,她自幼便伴於太後身側,縱使太后不與她說,想來她亦是目睹了這執念的產生,畢竟可以讓太后甘願沉溺於幻境亦不願醒來,想必那件事或那件經歷,定是轟轟烈烈!而且,這是太后藏於心底的事,她亦不敢告知他人。所以,那人,定是流鶯姑姑!」
修遠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色,一笑,輕聲問道,「那姑娘,可願今夜去冷宮驗證一番……」
「驗證?可是大俠口中那……」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