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入宮
裴謝堂便樂了:「大清早就給我灌迷湯,朱信之,你再說下去,我要懷疑你也是借屍還魂的了。」
朱信之瞪了她一眼:「又胡說。」
因中秋宮宴是在晚上,中午這一頓是要在王府吃的,等午時過後,大家會陸陸續續的入宮,女眷要去見陳皇后問安,朝廷命官則會到正大光明殿去同宣慶帝議政。另有一些皇親國戚,則會去見後宮里的后妃。因今年懿貴妃出宮養病,就住在淮安王府,吃了午飯後,朱信之和裴謝堂便去見了她,晚點直接入宮便是。
懿貴妃住在先前裴謝堂住過的一池春水。
祁蒙的藥效果很好,懿貴妃吃了這麼多天,迷魂的毒性已不再總發作,只是仍舊不能清除,時不時還要發作一回。
兩人到時,懿貴妃是清醒的。
她靠在軟塌上說話:「你們今晚是要入宮嗎?」
朱信之答:「是,母妃,今晚宮裡有宴席,宴席完了還會去看燈。母妃今年身體不適,就安心在兒子這裡養著可好?」
「嗯。」懿貴妃頷首,目光轉向裴謝堂:「成陰也去?」
她當日迷迷糊糊時,似乎見到過謝成陰帶著人來綁自己,這些天略略好轉,問了丫頭,丫頭們都說沒有這一回事,她雖不知是幻覺還是確有其事,心裡卻終究是存了芥蒂,見謝成陰盛裝打扮站在朱信之身側,下意識的蹙了蹙眉頭:「進了宮裡要安分一些,可別亂了分寸。信之如今經不起折騰,你明白嗎?」
「是。」裴謝堂低眉回答。
經過上一次的事情后,她多少覺得自己虧欠了懿貴妃,儘管兩人同住一個王府,她每次來都是匆匆一眼就逃命一樣的跑掉。
時間一長,懿貴妃也覺出一點味道來。
她不願做那挑剔的婆婆,但有些話總得有人提點裴謝堂,見她姿態綿軟,心中有些不安,終究還是放下心來,囑咐了兩人幾句,她精神不濟,說了一些話,藥效上來后,就開始打起瞌睡來。見狀,兩人便退出了一池春水。
出了院子里,祁蒙等在外面,見裴謝堂出來,她上前福了福身:「王妃,我要回祁家去了。」
「時候到了?」裴謝堂會意的點頭。
祁蒙嗯了一聲:「今夜是王爺和王妃的大事,也一樣是我的大事。」她附耳過去,在裴謝堂的耳邊說了幾句話,裴謝堂瞪大眼睛,忽而就笑了起來:「很好,阿蒙,你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去吧,晚點我們在宮裡見。」
「好。」祁蒙抿唇一笑,不多留就離開了。
朱信之在一旁冷艷看著二人打啞謎,心裡的好奇跟貓抓似的痒痒,等祁蒙一走就憋不住問:「你們悄悄說些什麼?」
「王爺,非禮勿問。」裴謝堂板著臉。
朱信之碰了好大一個沒趣,摸摸鼻子,瞧見她不像想跟自己說的樣子,也不好繼續追問。
因今夜事情繁雜,內外皆需要安置,臨出門前,為了以防萬一,朱信之再一次將大家都召集起來,進行了一番推演。等推演結束,入宮的時間也就到了。兩人互看一眼,整理了衣衫,就登上了入宮的馬車。走入京都大道,官家的馬車全都是往一個方向去的,頗為壯觀。裴謝堂挑起車簾的一角,見狀喟嘆:「今夜之後,不知京中的平靜又何時才會到來。」
「京城從來沒有平靜過。」朱信之按下她的手,目光柔和:「這城裡的風雲,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一直攪動著。」
這話也是。
裴謝堂贊同的頷首,看著那座巍峨皇城,倒是心情驀地好了起來。
她回眸看著朱信之笑:「王爺今日能有這番感慨,倒是跟我心目中正人君子的淮安王有些出入。我以為,王爺眼中只有自己的正義,從來看不懂也不願意信這朝廷里的污穢呢。」
朱信之笑而不答。
他從前是不信,但經歷過這一場心頭所愛的起起落落,他不得不信。
裴謝堂嘿了一聲,他不答話,就覺得沒了意思,繼續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馬車,眯起眼睛:「你說這時候,太子和陳家在想什麼?」
「不知道。」朱信之懶得去猜測。
「你這人真沒意思。」裴謝堂忍不住嘟囔。
話語未落,便瞧見一輛馬車加快了步伐,特意趕上了他們。馬車上的車簾挑起,卻是尚書令謝遺江。他笑著對裴謝堂說:「阿謝,一會兒到了宮裡,你可不能喝酒,郎中說,有身子的人沾了酒對孩子不好,就是有些飯菜也得忌口,怕你不知道,秋姨娘給你寫了單子,你看看,一會兒萬萬要記住了。」
說罷,遞了張紙條過來。
裴謝堂笑道:「多謝爹爹和姨娘記掛,我省得。」
謝遺江嗯了一聲,眼睛同朱信之交匯,便沒繼續講話。
很快,兩輛馬車錯身而過。
裴謝堂低頭看了手中的紙條,確然都是一些孕婦的忌口,她看過之後,面帶幾分惘然,一時間看著遠去的謝家馬車作聲不得。
朱信之便緊張起來:「怎麼了?」
「沒什麼。」裴謝堂搖搖頭,有些唏噓:「當初我剛剛重生做謝成陰的時候,其實謝遺江對謝成陰一點都不好。但後來,他真的改了很多,如今更是疼愛我這個女兒。你說,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他的女兒其實已經不在了,眼前的這個人是借屍還魂的泰安郡主,他心中會不會恨透了我佔據了他女兒的軀殼?我一想到謝遺江可能會很傷心,就覺得有些不忍。」
「既然不忍,那就不要告訴他吧。」朱信之說。
她從前的身份固然高貴,但如今已經回不去了,是真的回不去,得認命。
他低聲開口:「阿謝,我希望你明白,一旦你說明自己的身份,那麼,世人便會忍不住懷疑我所做的一切,你的清白名聲難免被人詬病。裴家光明磊落,我不希望世人用異樣的眼光去揣測,你肯定也不願意,對嗎?你若實在想回去,也並非沒有法子可想。」
「什麼法子?」裴謝堂坐直了腰。
朱信之伸手理了理她的鬢髮,目光柔和:「裴家還有裴衣巷在,等他長大一些,讓他用泰安王府世子的身份,替老王爺認你做個義女吧。」
裴謝堂眼波一亮。
這可真是一個好辦法!
她忍不住誇讚:「你可真聰明!」
朱信之便湧出一陣驕傲。
馬車在宮門口停住,車裡的人陸陸續續都下來了,將宮門口擠得水泄不通。按照東陸的規矩,非帝后大婚和薨逝,中門不開,官員和家眷需走中門外的兩個角門。左側是官員們走的路,右側則是女眷們去的路。兩條長龍排著,人們有序的進入皇宮。朱信之和裴謝堂是皇子和王妃,可以不排隊,宦官領著他們二人從側門走入后,便有宮女前來帶著裴謝堂去覲見中宮皇后。
路過女眷那兒時,裴謝堂便瞧見祁蒙已經進來了。兩人匯合一笑,裴謝堂扭頭對宮婢說:「我同祈小姐一起走,你可繼續去領旁人到中宮。」
宮婢福了福身,應了一聲是,轉身回角門。
裴謝堂和祁蒙在人前是不避諱親熱的,宮裡有規矩,不許人挽著手而行,兩人並肩一路說話。
只是因前有宮婢豎著耳朵在聽,兩人只說一些無關緊要的。
裴謝堂碰了碰祁蒙的胳膊:「聽說祁太醫張羅著給你挑人家,挑了個什麼樣的?」
「他倒是想將我賣得值錢一些。」祁蒙撇了撇嘴:「不過,他那夫人不是吃素的,終歸還是知道了我是他前妻的女兒,變著法子想整我,老頭子讓她幫我相看人家,她便撿著一些歪瓜裂棗來噁心我。虧得她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浪蕩的都往我跟前送,還將這些人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顏面。她是不知道,她前腳給我吹風,我後腳去旁人家看診,人家怕我上當受騙都會說真話給我聽。」
裴謝堂開了眼:「她可真敢。」
「沒什麼不敢的。」祁蒙笑了笑:「左右不過覺得我很好拿捏。對了,你知道她先前還想將我定給誰?」
「誰?」裴謝堂問。
祁蒙不齒的咧嘴:「王傑君。」
裴謝堂頓時嘔了口氣。
這王傑君她知道,是個逛窯子都能賴上姐兒的人,在京中的風評都快趕得上萬人唾罵的份上了。就這樣的人,那夫人還有臉給祁蒙說,是覺得祁蒙傻嗎?
祁蒙樂得不輕:「你猜她怎麼說?」她捏著鼻子學當初祁黔的夫人說話的語態給裴謝堂聽:「阿蒙啊,我左挑右選,特意給你選了個好人家。這王傑君是京城裡有名的才子,他家世好,人也長得俊,聽說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在京城裡都是出了名兒的。好多人家想把姑娘嫁他,可惜都沒能入了他的眼,你若能成為他的妻子,定是京城裡的一段佳話。」
裴謝堂渾身冷顫:「怕是京城裡的一段笑話吧?」
祁蒙淺淺一笑。
「那最後呢,定了誰?」裴謝堂又問。
祁蒙忽而紅了臉,不說話了。
裴謝堂再三追問,她只是不說,裴謝堂倒忽然間福至心靈:「該不是就定的穆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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