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保家權夫妻議人心
一出門,紫鵑小心的看著黛玉,輕輕道:「姑娘。」看著紫鵑擔心的樣子,黛玉撲哧一笑,道:「做什麼,小心翼翼的,怕我吃了你。」紫鵑扶著她道:「姑娘若心裡悶,我陪姑娘去園子里散散心,可好?」黛玉想了想,道:「走吧,過幾天就入秋了,園裡的景緻又不同了,很該趁現在賞賞。」
主僕二人尋蔭覓柳,往園子深處走去。此時園裡烈日當空,樹蔭四合,青蛙在荷葉上歡快的叫著,見他們二人走來,忙跳入水中,濺起圈圈漣漪。紫鵑想著藕香榭建於水中,那山坡四周空曠,比別處涼快些,對黛玉道:「姑娘,我們去藕香榭看看,那裡地空水闊,又涼快又敞亮,豈不好?」黛玉知她想讓自己平靜一會,也就點頭同意。不想剛踏上竹橋,就聽後面有人喊:「林姐姐怎麼過來?」回頭一看,可不是惜春正扶著小丫頭過來,黛玉笑道:「過來看看水,清風夾著水香撲面吹來,讓我也舒心不少。」惜春笑道:「我也是最愛這一處景緻,我們到山坡頂上去,那裡地勢高看的也遠。」又吩咐小丫頭道:「把今兒剛做的蓮子米糕拿幾塊來,再上點荷花茶配點子薄荷。」小丫頭忙去取了。
黛玉道:「我們就坐在山坡上才好,那亭子雖看的遠,卻拘束著沒了野味。」紫鵑忙吩咐小丫頭去鋪了墊子,又讓小丫頭點了驅蚊蟲的香,方扶黛玉過去坐下。惜春笑道:「這倒好,我們也是鄉村野姑了。」說著隨手掐了朵黃色的野花帶在頭上。黛玉嘆道:「我們雖錦衣玉食,金奴銀婢的伺候著,反不如小門小戶人家自由。他們現在可以漫山遍野追蝴蝶採花草的,我們還得在這裡守這些勞什子規矩。」
惜春看看四周無人,笑道:「姐姐果然真性情,我也是這樣想的,看著富貴榮華、金尊玉貴的,下面還不知多少子黑心呢。等我大了,必要跳出這屋子去,沒的讓他們污了我。」黛玉笑道:「你要跳到哪兒去,早晚不是要嫁人的,不過從狼窩跳入虎穴罷了。」惜春正色道:「我才不聽他們擺布,大不了做姑子去,像妙玉那樣,也比被他們黑心子算計的強。」黛玉驚道:「你真想著做姑子不成,這樣的人家萬不允有這種事的,傷了府里的體面。」惜春凄然笑道:「我難道不知道的,看看二姐姐,被夫家欺負,不說給出頭卻說什麼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死活由二姐姐了。若我真有那一天,我寧願一頭碰死在牆上也不出這個門!」
黛玉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道:「這些話和我說說就罷了,出去可別亂說,一絲兒也不能露出來。」惜春笑道:「這個我當然知道,要不連明天太陽都見不著了。倒是姐姐你,今天恐怕把太太徹底得罪了,以後日子可怎麼過?」黛玉怒道:「她討厭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不差這點子。你也不用擔心,橫豎我自有主意。」二人在山坡上聊到太陽西斜才回去。
且說,黛玉走後,賈母看著寶玉的樣子,心裡很是不放心,忙吩咐襲人麝月好好伺候著,有什麼事回自己知道。又對王夫人道:「這事就這樣定了,過些日子就好了,我們都出去,讓寶玉靜靜。」王夫人忙扶著賈母回去,鳳姐又吩咐廚房預備下湯水,細細囑咐了一陣子才去上房。
鳳姐在賈母那裡伺候了晚飯,方回去用飯。此時賈璉從外面回來,進門就嚷餓的慌。鳳姐忙吩咐平兒擺飯,又服侍賈璉脫了外套,方小心道:「終究那邊還是定了寶姑娘。」賈璉隨口道:「定誰不一樣,林姑娘孤身一人在這兒,沒親沒故的,那邊太太哪能看的上。」鳳姐嘆道:「寶玉成了親,我這管家也就到頭了。」賈璉一愣,思慮道:「那寶姑娘年輕,想來也不會在這些事上上心。」鳳姐冷哼道:「你別看寶姑娘平時藏愚守拙,一問搖頭三不知,實際心思深著呢。你想想,這些年來,上上下下誰不說她好,連那幾個姨娘都贊她是寬厚仁讓的,可見她收買人心的手段,也就你當她是個不諳事的姑娘呢。」
賈璉道:「老太太、太太都那麼疼你,想來也不會奪了你的權。」鳳姐道:「你是男人,懂的自是比我多。不過我那個姑媽,看著是嘴笨腮拙的,心思卻是沉的很。這些年家雖是我管著,卻是大事小事都是她說了才算的,我雖是她親侄女也防著我呢,等有了自己的媳婦,哪還有我的地方兒,早一腳把我踹了。」說著又感慨道:「我白忙了這些年,兩邊都不討好,大太太也不喜歡我。」賈璉雖不喜歡鳳姐拈酸吃醋、處處掐尖要強的性子,卻也知道自己的老婆是個有能為的,更何況這是夫妻利益一體的,鳳姐罷權他也體面不到哪兒去,遂沉思道:「你看著太太真有這個意思的?」
鳳姐將筷子遞給賈璉,點頭道:「這些年太太和老太太明裡暗裡的斗,我雖年輕,卻也看的明白,處處小心兩邊都不得罪了。可我終究是這裡的媳婦,太太怎會徹底放心。等哪天老太太西歸,我恐怕在這個家裡連個容身的地方都沒有。」賈璉笑道:「怎麼沒有,不管怎麼樣,你還是璉二奶奶,誰敢看輕你?」鳳姐羞紅了臉,啐道:「呸!到時二爺還不知道跟誰過呢。」賈璉看慣了她威風精明的樣子,今兒看她粉面含春、香腮帶羞,不由看呆了去,平兒見他那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兒笑出來。賈璉回神道:「你這小蹄子,連爺都敢笑,都是奶奶把你慣壞了。」鳳姐忙笑道:「二爺別拉上我,還不知誰慣的呢。」平兒見他倆拿自己取笑,跺了跺腳跑出去了。
賈璉搖了搖頭,對鳳姐道:「你好好伺候老太太,只要老太太在,就不會虧待了你。」鳳姐點點頭,又憂心道:「你也知道,家裡現在寅吃卯糧,都快支不下去了,太太恐怕也是看上了薛家的嫁妝。只是現在林姑娘的錢怎麼辦?當年這大觀園可是全用的林姑娘的銀子,本以為是賈家的媳婦,用了也就用了,現在恐怕還不上,太太也沒有還的意思,若不還我這心裡真有點兒過不去,可憐林姑娘孤苦無依的。」賈璉想了想道:「這事你別管,只和老太太提,林姑娘是老太太親外孫女,也是疼著的,你對林姑娘用心,老太太也承你的情。」鳳姐恍然大悟,笑道:「還是二爺高明,以後我再也不敢在二爺前說嘴了。」賈璉推了筷子,抱起鳳姐往內室走去,邊走邊道:「那你怎麼謝我。」鳳姐笑道:「好歹你還是個爺呢,留點臉吧。」不提。
且說自那日後,寶玉像換了個人,每天規規矩矩的請安問好,在屋裡也不和丫頭調笑了,漸漸拿出主子的款兒,襲人、麝月等只得小心翼翼伺候,不敢像以前那樣沒上沒下,整個怡紅院前所未有的安靜。王夫人對兒子的改變很滿意,更堅定認為賜婚的決定是對的。賈母看著沒有靈氣的孫子也無可奈何,只能希望時間長了就慢慢好了。
探春等怕黛玉沒意思,恐其傷心哭壞了身子,每每約著到瀟湘館來玩耍,看著黛玉跟沒事兒似的,暗暗稱奇,又感慨寶玉放錯了心思,黛玉也是心淡情冷的。黛玉也不以為意。唯有惜春道:「何必讓那些人白白污了身子,還是自己過日子清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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