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敲山震貓
?刺殺欽差可是大罪,可是來找事的傢伙是個大眾臉,那少年又怎麼供得出來?人家行刺的時候也是蒙著臉的,找你是沒辦法找的。
不過高元的意見很簡單:「周長史,無所謂真相。給你找錢要緊。看上哪家的金山,我就讓這小子咬誰就是。」
孫羽一句話不說,只是坐在一旁看著,唐適之到一反常態:「周長史。刺殺欽差如果不見血,王上的臉往哪裡擱?」
周聰這個時候正怒氣沖沖,憋著生悶氣。
「周長史,快點下決斷吧。你都等了快半個月了。老高我這趟差差點丟了性命,再等下去,我真不知道西海郡那幫土豪劣紳會怎麼看周兄你了。是的,長史你做過一次酷吏,想洗刷酷吏的名聲老高我也理解。可做官如果從不動手震懾宵小,他們會當你這個上司軟弱可欺。就會對你的命令陽奉陰違……」
「夠了!」周聰猛地站了起來,怒火就發到了高元高欽差身上,「高羽林也是為將多年了,怎麼能……」
「怎麼了?!」高元發覺你周清官不會誤會老子強迫民女吧?她可是主動往老子懷裡鑽的,再說你個小小的西海郡長史敢教訓我?
「怎麼能孤身出城!以身犯險?!」周聰還是忍住沒追究他玩弄民女,始亂終棄的罪行,「還有!」
孫羽忙上前打圓場:「高兄,周長史也是為你好。你想啊,為了一個女人差點丟了性命。你可是朝廷的欽差,出了點事,不說長史,做哥哥的我,還有唐明府都得被治罪。」
高元知道你周聰不敢追究自己玩弄民女的事,不過人家既然改口說關心自己的話了,出於面子也得糊弄過去。於是拿起旁邊的酒水,對著周聰跪拜行禮。
周聰看到他跪下,也忙跪下應禮。
「周長史說的是。是老高我大意了,老高這裡給周兄賠不是了。」將酒杯高高舉過頭頂,頭低了下來。
周聰忙托住他雙臂:「高羽林不必如此。」
「周長史請飲了這杯酒,原諒老高好色忘危之罪。」
見高元委婉地為玩弄民女的事情認錯,也就接過酒杯,幹了這杯酒。
「這就對了。我們兄弟幾個還要完成王命才是。」孫羽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的兩人。
唐明府也上前:「周長史,實在不行,就捏兩個軟柿子。封疆大吏嘛,哪個不殺人不抄家的?只要殺的人少,抄的家少就是了。當年你在淳化雖然只殺了兩個人,卻把淳化官場翻了個個,一半的人降職的降職,丟職的丟職,人家自然罵你是酷吏了。現在只抓極個別的廢物敗類,沒有人會罵你酷吏的。」
周聰豁然開朗,又回過頭對唐適之跪謝:「明府教導,令周聰茅塞頓開。多謝明府指點迷津。聰已有良策,望明府鼎力支持。」
「周長史快快請起。」唐適之忙把周聰攙扶起來,自打周聰當了長史,依舊是讓自己這個太守省心省力,每日能夠盡情地玩樂,自己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
「周長史,你就開始說出你的計劃吧。我這就發兵供你調遣,一定把曹李兩家的錢一分不少全拿出來。」
「孫世子誤會了,這倆軟柿子沒必要去捏,只要讓他們兔死狐悲就是了。」
「兔死狐悲?這到讓我也有了興趣了。」唐適之也奇怪了。
「我也想聽聽怎麼個兔死狐悲法。」高元也好奇。
「我的意思是……」
「要不要這麼毒?老高我今年三十了,自己抄家也無數了。可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玩的。」
「這法子確實新奇。」
「不愧是最年輕的的長史。」唐適之掏出酒壺,「看來我可以看戲了。」
第二天一大早,郡府召集全體官吏。由周聰宣布:「近日來商家囤積居奇,哄抬物價,不顧國計民生,此等唯利是圖,見利忘義之徒,是可忍孰不可忍。著工商司將這些喪盡天良之輩盡數收監,其家產抄沒入庫。今後有敢犯賤坐科者,嚴懲不貸。」
底下大小官吏聽到這些先是一頭霧水——最近物價被哄抬了?不過大家一致認為周長史這招高啊!掠之於商,不傷士大夫,簡直一代賢臣,我輩楷模啊!
反正這幫傢伙從來沒有到市場上買過東西。
到不是周聰完全胡說八道,柏茂河堵得更嚴重了。永發行的船半個月前就反了一艘,近幾日淤泥更多,大貨船根本就走不了,許多貨物根本運不過來,自然物價漲了一倍。
而中世紀查囤積居奇的法子就是隨便畫條線——你庫存多於多少就是囤積居奇。
這次傅蘭使盡渾身解數,旁敲側擊得出了了一個差不多的數據,只要把這條線上面的商賈一網打盡,就能得到一大筆錢。還能不太傷了西海郡的商業元氣。
當然,周聰是不打算讓自己兄弟髒了手的:「孫將軍,請你派人主持這次檢查。周某前不久還是工商司主事,自當和工商司各管事避嫌。工商司曹櫞以上就留在郡府辦公吧。」
工商司的員外郎傅蘭領幾個曹櫞笑眯眯地對著周聰拱手行禮:「卑職領命」傅蘭高興在周聰夠朋友。幾個曹櫞高興在平日里收了不少錢,真去抄人家家產還有些不好意思。
「曹政,李珍,你二人辦這趟差事吧。這是軍令,不可怠慢了。」
曹政和李珍這幾日時不時被周聰叫過去談話,雖然周聰一副噓寒問暖的姿態關心了兩家後輩前程。但曹李兩家後繼無人,又家大業大,正怕他周聰對自己下手呢。誰知道給了趟發財的差事?
眾目睽睽怎好推託?只得領命。
二人出了郡府,上了同一輛馬車,那曹政一坐下就著急了:「李兄。這次抄沒奸商家產,你我二人如果中飽私囊,很快就會被周聰抓了把柄。可若是不讓工商司的差役們拿點,他們又哪裡會盡心辦差?拿不夠周聰要的錢,又是一死。」
「這周聰真夠毒的。我們哥兒倆平日里渾渾噩噩,辦差糊塗,經常被屬下欺瞞。這次工商司的差役全是他周聰的人,只怕你我兩家要被他周聰當肥羊宰了。」
「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了。那周長史近幾年也是極力避免酷吏的形象,我們去求他高抬貴手……」
「行了,我的李老弟。周聰得不到錢他才不會管你我的死活。」說道這裡曹政都哭了,「想我曹家四代忠良,今日要死在這酷吏手裡了。」
「不會的。周長史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他也有弱點!」一輩子迴避官場險惡的李珍也想起潛規則了,「周長史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那欽差高元對他門口一個民女始亂終棄,周長史還打算跟他理論呢!」
「所以你打算咋樣?」
「小女迎春已到二八年華,尚未婚配。」
「唉!那周聰窮得住在唐寧街那些差役小吏們住的地方,再說人家周聰已經有了夫人,兒子都有兩個了。」
「終究我李家也是世襲大良造爵位,那周長史總不會嫌棄……」
「你要人家把妻子置於何地?」
「曹兄誤會了,又不是讓他休妻,但能做到平妻就好了,我再貼補些嫁妝,搬出唐寧街也就是了。」
「只怕你願意,人家周聰可看不上!」
「不會的。迎春性子柔和,沒有脾氣,周長史會喜歡的,周夫人也會善待迎春的。」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紳士,第四代大良造李珍居然面目可憎到這等地步。
到了西市。曹政宣布法令,命司馬信,英晃帶兵鎮守,工商司皂吏開始檢查。
李珍早就吩咐管家回去跟夫人說以計劃行事。
於是這邊對幾個貨物較多的商家貼封條,抓掌柜,再去東家家裡抄家。
另一邊李珍家裡鬧翻了天。
不論是李珍的夫人,還是迎春的生母姨娘,兩個中年婦人都哭得死去活來,不肯女兒嫁給一個窮鬼。
「老爺們在外一人做事一人當,出了事就讓我的女兒去嫁到唐寧街那窮鬼家裡?那周聰什麼東西?一個被家裡趕出來,剝奪了宗譜的市井浪子,進不了祖墳的孤魂野鬼。讓我那如花似玉的閨女嫁給他?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那尖嘴猴腮鬍子拉碴的德行(實際她根本沒見過周聰)!咱們家世襲的大良造,何苦把女兒嫁給這樣的暴發戶當小!」
迎春的生母只是姨娘,沒她說話的地方,只是站在一旁只哭。
那李母幾十歲的人了,兒孫滿堂,卻儘是些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只有一個兒子李珍因襲了世職才有了份差事,卻是個辦事平庸,被屬吏糊弄的糊塗顢頇官。她平日里只在家頤養天年,今天要把迎春嫁了才知道真相,也是氣得渾身發抖:「好,好,好。就當我死了!都大難臨頭了,我才知道我這寶貝兒子要把女兒嫁給人家躲災。平日里你們這些混小子只知道聲色犬馬,一門心思在脂粉堆里廝混,沒一個肯做些仕途經濟的。難怪人家一個剛到西海一年的長史居然把咱家當軟柿子捏!你們看看,這西海城誰家的爵位比咱家高?可又有誰家的子弟有咱家這般懦弱無用!也不用嫁女兒了,等著人家抄家滅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