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獨佔鰲頭
管事與身後五人聽完愣頭青的敘述,他們一個個面露疑色,管事還未開口,他身後的一個華服男人卻率先開口了:
「詐屍了?
世間真有此事?
這我倒想見上一見。
走,隨我去看看。」
話落他便邁步而行,在他身後四個持刀男子見此也一併跟上。
如此雷厲風行,管事見了趕緊追上勸說:
「黃老闆,此事聽著就邪門,我前去看看就行了,您就別去了,萬一是什麼邪祟,可千萬別因此讓您染了晦氣。」
一臉富態之相的黃老闆擺了擺手出語道:
「無妨,我經商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區區邪祟又有什麼好怕的。」
管事聽他態度堅決便不再勸說,隨後招手叫過愣頭青前面帶路,接著他也尾隨黃老闆向四號斂屍房行去。
四號斂屍房內。
蒙小濺的出口呼救不成反把人家給嚇跑了,最終只能再次自行想辦法。
她不斷的蠕動身體向下,直到到達棺材尾部時才稍稍休息了一陣。
休息過後她雙腳並齊,接著深吸一口大氣,然後卯足了勁雙腳猛的向前一蹬。
咔嚓一聲,棺材尾板就被蹬的飛離而去。
眼看有了脫困希望,蒙小濺繼續向下蠕動,當屁股到達棺材板尾時,她學著電視劇里的方法向起彈跳。
身體被困的筆直,關節全部僵硬到不能彎曲,若是能彎曲之前早就在棺材里坐起來了。
此刻僵硬的彈跳最終以失敗告終。
一次不成便開始二次努力。
左右搖晃準備再次蓄力,正欲再試,突然覺得身上的束縛像是鬆了那麼一絲絲。
在這意外的感知中,壓下心裡的激動努力扭頭查看身體的狀況。
光線的映襯下身外束縛之物終於被看了個清楚。
這是床帳裹住了體,之前因為這束縛之力太緊而忽略了如此細節。
查看清楚后想要脫身就簡單多了。
身體順著能解開床帳的方向努力滾動,滾動雖然艱難,可是效果也很顯著。
隨著肉體滾動的疼痛,身上的床帳也一圈一圈的散了開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
從起點滾到快靠牆的時候,身上床帳就已經無力再束縛關節的活動了。
忍痛艱難起身,幾個抖動將身上的束縛全部化去。
破繭而出了,可是結果卻有些辣眼睛。
蒙小濺被自己的現狀給嚇了一跳,一身黑血浸透的破爛衣衫,衣衫破爛的連重要部位都快遮不住了。
除此之外便是一身血痂污穢,污穢之下是一道道粉色紅痕,那是傷口脫痂所留。
看完身體便開始觀看四周。
這裡是一個除了門外完全被密封的漆黑房屋,除了自己趟過的棺材外,裡面整齊的擺著另外五具棺材,棺材是封著的,不過裡面散發的惡臭在彰顯著棺材內有死屍。
停屍房的辭彙應景而出。
身處停屍房內,雖然門外射進的光線很強,可是依舊不能掩蓋這間屋子裡的瘮人陰涼,那是陽光都曬不透的一種陰森感。
目光艱難的看向五具裝屍的棺材,蒙小濺雙手顫抖的合併作揖,一邊作揖口中一邊戰戰兢兢的悼念:
「無心打擾各位安眠,請各位見諒啊。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好歹也是睡了一晚的屍友,就此別過永不相見哈……」
蒙小濺說完便收回了作揖的手,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床帳,然後隨便往身上一披,接著拖著兩邊多出的長度逃命似得向外跑去。
飛奔中,拖地的床帳就像兩隻染血的翅膀,她彷彿要用這雙翅膀飛出這片天地。
義莊不像客棧,這裡進出的活人可沒人招待,想要停屍的也會直接去找管事,所以這裡也沒有什麼人看守,畢竟誰會整天對著死屍盯著不放。
蒙小濺拔腿逃命似的狂奔,剛跑出十米就一下撞到了人,不顧撞的人是誰,她踉蹌地繼續逃竄而去。
義莊構造其實並不複雜,基本就是個門字形,三邊都是停屍房,中間是巨大的露天空地,唯獨一處沒有停屍房的便是大門那邊。
大門那裡就是一道簡單的圍牆,圍牆下有兩個房間,一個是管事卧室一個是客廳,僅此而已。
整個義莊也沒有什麼宏偉大氣的庄門,就是兩塊很寬的漆黑木板拼接著,用木板也是為了方便行事,如果遇到大陣仗也方便人家運屍。
沒有誰會給義莊的人說歡迎或是下次再來,這樣說不是明顯找抽嗎。
蒙小濺一路狂奔也沒人去攔她,她便只管逃離這個收斂死人之地。
蒙小濺一路跑出了義莊的漆黑院門,然而被她撞了一下的愣頭青此時有點迷愣。
愣頭青雖然對蒙小濺的奇異裝扮有些好奇,可是他並不知道蒙小濺就是詐屍的人。
他之前因為害怕所以沒敢去看棺材里的詐屍者,所以不認得蒙小濺也是自然。
此時他依然在黃老闆前面帶著路,他根本不知他說的詐屍之人已經與他擦肩而過了。
蒙小濺已經跑出義莊之後,義莊四號斂屍房裡才傳出管事的臭罵聲:
「一天就知道瞎說,這四號房一共放了五具屍體,你給我說這到底是哪個屍體詐屍了。」
愣頭青被管事罵的很是委屈,他低著頭,聲音很是憋屈:
「就是這個碎了的棺材里的屍體詐屍了,我當時聽的聲音就是這個棺材里發出的。」
管事聽愣頭青辯駁臉色明顯難看了許多。
他活的時間長所以經歷的也就多,看著破了的棺材他便知道有人在這裡停留過,不過肯定不是死人,有可能是那個受傷的人在此處避過難。
有些事心裡清楚就行了,沒必要對外人說那麼多,畢竟誰也不清楚避難的人是好是壞,仇家多與不多,若是一個不好說錯了話,到時惹來殺身之禍可就不好了。
這就是在江湖中的生存之道。
此地已無需久留,管事用腳踹了一下愣頭青,接著又笑眯眯的對黃老闆解釋道:
「黃老闆別聽這小子瞎說,他一天就愛瞎咋呼,走走走,我們去前廳,這裡陰氣重的很,待久了怕是會染上晦氣。」
黃老闆畢竟是來安置父親屍身的,這種不關已的事也確實沒必要繼續深究。
點了點頭,他率先向斂屍房外行去。
黃老闆與管事幾人走了,愣頭青卻被留下來收拾殘局。
他一臉委屈的彎腰撿著地上的破板子,突然身後一道紅影無聲自來。
紫魅無聲落在愣頭青身後,看著破碎的棺材板子有些疑惑。
裡面的五具屍體一感知就知道放了有好幾天了,唯獨這具碎了的有可能裝過新人,可是此時卻不見棺材里的屍體。
紫魅挪目看向收拾棺材片的愣頭青,雙眼無波冷聲出語:
「這具棺材里裝的人呢?」
突如其來的冰冷話音把愣頭青嚇得雙腿一軟,他驚慌失措的轉身,雙眼充滿害怕的望去。
當看到紫魅的身姿后,他心裡的害怕竟瞬間一掃而空了,留下的是一聲接一聲的噗呲噗呲狂跳。
愣頭青雙眼泛著桃花,臉上更是紅的似火,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人。
那是狐仙降世嗎,真是美的奪人心神。
愣頭青嘴中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紫魅見此眼中冰冷更盛,出口話音也似夾了一層寒霜:
「這具棺材里的人呢?」
愣頭青被紫魅話語中的冷意喚醒了神智,他在紫魅的冰冷目光下身體瞬僵,不敢耽擱,張口就流利回復道:
「剛才詐屍不見了。」
紫魅聽完轉身即走,幾個閃爍她便消失而去。
身影已經遠去空氣中卻隱約有呢喃飄蕩:
「詐屍么,沒死就好。」
話語無人聽見,她的魅影便消失了,然而斂屍房門外卻留下了一對痴傻雙眼。
紫魅就這樣不經意間便帶走了一顆痴心,愣頭青那顆得不到任何回報的傻傻痴心。
午時尾了。
驕陽已經褪去一身晨光此時正精氣十足的掛在空中。
午時六刻,中午十二點三十分,午時再過三十分鐘就要過去了。
正午的陽光下,血陽城被一片繁華與吵雜所覆蓋,各種商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各式各樣。
川流的人潮中,蒙小濺在一道又一道的鄙夷目光下疲憊前行。
一路高體能的前行,她此時已經累的疲憊不堪了。
正午陽光很熱,一身跑出來的熱汗與一身血漬的腥臭味相結合,想想這個味就知有多麼的帶勁。
先不說別人的眼光。
蒙小濺自己都受不了自己這個味了,此時髒亂的床帳緊緊裹在身上,床帳內不斷飄著異味刺激著嗅覺的神經。
如此行裝那是迫不得已。
她不穿就會面臨赤身裸肉,可是穿了就要忍受刺鼻折磨。
她此時簡直比無乞丐還磕磣還慘。
說起乞丐,人家起碼還有人給扔上幾顆銅珠,可是她卻只會讓人退避三舍,她的模樣被人嫌棄的連靠近都不願意。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起碼能一路暢通無阻的前行。
此情此景怕就是對『退避三舍』的最好詮釋吧。
……
血陽城內、東南西北都很繁華。
說到蒙小濺所在的城西,城西最出名的便是湘怡亭。
湘怡亭是一半著陸一半踏水的四層八角亭閣,血陽城內,除了納嫣樓就屬湘怡亭這個花樓(青樓)最為勢大。
血陽城名字聽著陽剛,然而在這陽剛的城裡最出名的卻是女子花樓。
血陽城裡最惹不起的勢力就是那些看似很不正經的花樓。
城內花樓眾多,可是能排得上號的也就是獨樓、四亭、八小闕而已。
獨樓說的是納嫣樓,意在一枝獨秀。
江湖流傳納嫣樓是草仙毒醫獨巧手的買賣,就因一個草仙毒醫之名便無人敢欺納嫣樓。
江湖之中,沒有人願意去得罪一個盛名在外的醫仙,哪怕是東萊國國君孤博遠也不敢輕易去開罪人家。
只是一個傳言就讓納嫣樓在血陽城獨居鰲頭,至於幕後正真的老闆根本沒有人見過。
除了獨佔鰲頭的納嫣樓,接下來便是四亭,四亭分別坐落在血陽城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這湘怡亭便是四亭之一,也是西城的勢力霸主。
江湖也流傳著湘怡亭的靠山是東萊二皇子,具體實情還是無法斷定,畢竟小人物根本沒資格接觸到那些東西。
儘管如此,一個不知真假的傳言就讓湘怡亭高出其他排名四亭的花樓一籌,這都是因為二皇子是皇家之人,皇家這個靠山確實能讓湘怡亭更出頭一些。
接下來就是八闕了,八闕規模在四亭之下,東西南北城各有兩個,八闕據說都是江湖上的高級宗門私下經營的,目的是為了收集情報。
奠定東萊根基的血陽城因為這些花樓而顯得不再血腥猙獰。
這就像是給一個錚錚鐵骨的漢子塞了一群柔弱嬌憐的俏媳婦兒,漢子的嗜血剛硬被這群柔弱美人兒生生給軟化了許多。
話說湘怡亭。
湘怡亭是一個全天營業的花樓,它從來不打烊,隨時有客隨時接。
相比較這點納嫣樓就全然不一樣了。
納嫣樓是兩天一開門,每次開門六個時辰,也就是十二小時,儘管如此納嫣樓也依舊獨佔所有花樓之首。
先不說納嫣樓之事,此時蒙小濺一路所行目標便是湘怡亭。
具體的說是湘怡亭後面的湖。
蒙小濺老遠就看到這座氣派的建築了,四層八角式疊加亭閣,每層亭閣都錯落有致。
古式樓閣融合精巧亭台,一共四層,層層相印,這座建築確實既精細又好看,處處都透著一股靈秀精巧之感。
建築再好也是別人家的,不是自己的看看就過去了,看多了反而會眼紅嫉妒,尤其是蒙小濺這種初來此地的窮鬼。
一路直奔湖面行去,不管別人眼光,下去洗洗再說,反正不脫床帳,就當是進水裡沖沖異味了。
湘怡亭周身的五百米湖水是有人看管的,但是距離遠的他們就不會管了。
蒙小濺是會一點兒水性的,不過不是很厲害而已。
她心想只是靠近湖埭邊湊合游一游,於是走到湖邊就縱身一跳。
撲通一聲,應聲落水。
一入水蒙小濺就歡快地狗刨式遊了起來,她一邊刨水游著,一邊讓湖水沖刷自己的身體。
相距六百米之外。
精裝細琢的湘怡亭中飄蕩著一陣陣絲樂之聲。
絲樂之聲很是悅耳,聽聞者莫不是靜心享受。
在這建築的四樓一間靠湖雅廂內,有四人單桌而坐,其中三人皆是俊姿仙容,可唯有一人是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