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篇 磨難（1）

正如天有陰晴、人有善惡，在光明的另一面，也一定會有黑暗。

老許深知這一點，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走向了「光明」，他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她必須活下來，必須。

……

「這怎麼可能呢？」姜蔓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發誓，我說的全是真的。」老許說罷，舉起了三根手指。

「那可是米婭，懶惰的武械呀！這怎麼可能呢？」

「蔓蔓，你已經說了不下十次『這怎麼可能呢』。它就是發生了，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時的情形。」

「盡全力說。」芙蕖坐在會議桌的另一端，臉如冰霜。

「就是數不清，可能一百把激光槍指著我……不是我，是懶惰的一個侍衛，他前些天來過我家。」

「說重點。」

「我不知道哪一樣是重點！那是幾十把激光槍，我當時就都嚇壞了！但是它們沒有攻擊我，而是攻擊了那個侍衛，我猜是這樣的！因為門前地上，就只有一灘肉泥！我的老天爺，是肉泥！」

「冷靜點，山山。」姜蔓兩手握著老許的手臂，他才沒有那麼激動。

「說實話，大家都只是聽說過，但是誰見過那樣的場景。沒有人！一秒鐘，我想，我也可能變成一灘肉泥！但是我沒有，很奇怪對吧。懶惰的武械殺了自己人，卻沒有殺我！」老許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道，「當時我見到她昏倒在了走廊另一頭，立即非常大膽地懷疑，是她將它們弄出來的。」

「你確定那小姑娘能有這麼大能耐？」莫清言翹起雙手，也對此說法很懷疑

「我也不確定啊！但除了她還有誰呢？她活下來了呀！她的出現，一定意味著什麼！隊長，讓她留下來吧！」

「不。她的身份太可疑了。在她醒來以前，必須送她離開。」芙蕖冷冷地說道。

「她只是一個小女孩，不能因為她做了個奇怪的夢，就要把她趕走吧！」

「那是一個奇怪的夢？我不這麼認為，那極有可能是懶惰放進她腦袋裡的，用來騙你的。你很明白，他能做到的。」

老許失望地搖了搖頭，然後走到芙蕖面前，雙手合掌，神情激動地懇求道，「拜託拜託，她只是一個小姑娘！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但瞧瞧她做到的事，她可能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啊！」

「唯一的希望？」芙蕖瞟了老許一眼，轉過了椅子，不想再理他。

就在氣氛越來越沉重時，姜蔓揉著手腕，緩步來到芙蕖身邊。她深吸一口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見芙蕖皺緊的眉頭，一時欲言又止。

她知道這番話有些荒謬，但思來想去，仍是要將它說出來，「芙蕖姐，我想，這也許真的不是巧合。我最近一段時間，一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你現在也把直覺帶進來了？」

「不不不，我只是聽完山山說的，忽然覺得，我們這麼久以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再這樣下去，就是一盤死局。也許，我們是時候做出一些改變了。雖然我還沒有見過那個小姑娘，但我的，沒錯，直覺告訴我，她不是你想象中的。」

「機會只是還沒到來罷了。我們不需要改變！」

「真的？芙蕖姐，你真的這樣認為？懶惰的智械水平是越來越高，而我們呢？我們和他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即便是這樣，我也不能讓所有人的未來被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給毀掉吧！」

「萬一她是來拯救我們的呢？她是我們的『救星』呢？我之所以說那麼多『這怎麼可能』，是因為根本沒有人可以破解米婭，沒有人可以調動他的武械，更沒有人可以讓他的武械幹掉自己人。但是，她做到了。」

「是呀，隊長！她做到了！」

芙蕖仍舊不為所動，冷言道：「有一個人也可以做到。」

「誰？」老許疑惑地問道。

「顧城子。」莫清言輕聲答道。

莫清言的一句話，讓會議室的氣溫驟降到了冰點，所有人都怔住了。這個名字就如同一處禁地，每個人都知道它的存在，卻從來沒有人敢觸犯。

姜蔓首先回過神來，她抹了抹額頭的冷汗，悄聲說道，「但是，他……」

「帶他回來。」芙蕖斬釘截鐵般說道。

「什麼？！」眾人大驚。

「我需要一個保障。如果她能破解懶惰的系統，那就說明，他的系統中一定存在某種漏洞。把他帶回來，幫他恢復記憶，說不定能將懶惰一軍。」

「好吧，我和老許立即著手準備。」莫清言提起平板，臉色凝重地準備離開。

「把她也帶上。」

「什麼？！」

「你們帶她回鎮上，試探她，如果她有做出任何聯繫懶惰的舉動，格殺勿論！」

老許一聽，嚇得渾身直哆嗦，「隊長，不至於吧。」

「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拜託，她就是一個小姑娘！我敢保證，她絕對不會是懶惰的人！」

「你憑什麼保證！」

「我拿我的性命擔保！」老許憤怒地嘶吼道。

芙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視著老許。這是這五年以來，第一次有人對她這般大吼大叫。

老許一手指著胸口，再次重複道：「我！的！性！命！」

「山山……芙蕖姐……」姜蔓心疼地走到他身邊，兩手輕撫著他的胳膊。她看見兩人僵持不下，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冷靜，大家都冷靜一下。」莫清言連忙走到他們之間，兩手各摁著他們的肩膀，「隊長，我也舉得『格殺勿論』有點過分了。」

「那你要我怎麼樣？如果她真是懶惰的人，她偷跑去聯繫懶惰，難道我們要笑臉歡送嗎？」

莫清言沉住一口氣，低聲在芙蕖耳邊說道，「隊長，我知道你心裡明白，那不是懶惰的風格。他絕對不會大費周章，安排一個間諜過來。」

「那又怎麼樣？」

「我們再想想辦法，或許有能試出她身份的辦法。」

芙蕖眼珠子一轉，立馬想起他們曾做過一個計劃：「計劃一零七，讓她擔任人物甲。」

其餘三人同時怔住了，臉色驟然煞白。雖然已經很久沒有討論過這個計劃方案了，但他們仍舊非常熟悉它。不是因為它有多麼簡單易記，而是因為它常年被壓在箱底，是最最危險的計劃方案。

「隊長！你這和派她去

送死有什麼區別！」老許怒喊道。

「對啊，芙蕖姐，她什麼也沒有接觸過，很容易就會暴露的。」

莫清言後悔極了，他萬萬沒想到，芙蕖會想到這個辦法，詫異地說道：「隊長，換個計劃吧！」

「不行。這個計劃正好，既能看出她到底是不是懶惰的人，也能看出她有沒有勇氣和膽量。關鍵是，和顧……也有關。」

老許緊緊抓住姜蔓的手，用眼神暗示她，讓她好好勸一勸芙蕖。姜蔓微微搖了搖頭，也用眼神回答他，她決定了的事情是改變不了的。

這讓老許是既著急又生氣，他明明帶她來基地，是想著有一個安全的地方能安頓好她。但誰料，這一回頭，他們又把她推進了油鍋。

他也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相信她。或許是因為她在他家說的那一番話，一句句都刺中了他的心。

那一枚懷錶是真實存在過的。

「那我們要怎麼跟她說，這剛把人帶回基地，又要把她送回去。這不合理啊，她不願意走，那可怎麼辦？」他只想她不願意。

「這個好辦。哼。」芙蕖冷笑的神情，特別嚇人，「你把她帶來會議室，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她。」

「告訴她？！」眾人又是一驚。

「沒錯，小蔓說的沒錯，『救星』是一個很好的幌子。我們可以假裝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看她會不會全力幫我們做事。如果她做到了，我可以接納她。」

「芙蕖姐！」姜蔓心裡一驚，她萬萬沒想到，芙蕖心中的城府竟已如此的深。

莫清言和老許面面相覷，雖然臉上看似平淡，但是心裡頭也是同樣的震驚。

「如果她沒有，那她是死是活，我們最好別管。」

……

回想起那天的情形，老許不僅沒有後悔那天站出來替她說話，反而慶幸當時自己是那般堅持。

雖然和她相處的時日不算長，但是老許已經看到了她身上那超越常人的堅強。如果給他再次選擇，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帶她回來。

老許再看一眼她的臉龐，眼神就像看著自己女兒般溫柔，他心想著：「看看她做到的事，她就是我們的救星！」

身後的氣流聲越來越重，強光將整個山洞都吞噬了。老許脫下自己的登山服，輕輕地蓋過她的臉。

他緩緩彎下腰，親了一口她的額頭，小聲說道：「小瓊，你一定會活下去的。」

隨後，他緩緩站起了身，眼神格外堅定地直視強光，然後義無反顧地衝出山洞。他全速往山下跑去，引得天上那幾架無人機駛離了山洞。

轉眼間，他跑到了山腳，一處懸崖邊。他心想著：「與其受那個懶惰的折磨，還不如一死百了算了！」

於是，他非但沒有減速，反而更加拼了命地跑。當最後一腳踏在懸崖邊時，他無所畏懼地縱身跳了下去。他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彷彿感到了解脫。

他笑著，卻又憂傷著，「蔓蔓，如果有來生，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就在這時，一束強光照在了他身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極強的引力。

老許整個人瞬間定在了懸崖中，他在心裡暗罵道，「我去你……」一陣電流穿過，他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