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遷植
?庭院中的灰袍老者正盤坐在青石上閉目養神,而一旁眉清目秀的黑髮少年則是認認真真地翻閱著一本古老的書籍。
佰傅睜開眼,看著正專心閱讀的少年,面龐上也是浮現了欣慰的笑意:
「太元邪,這些日子我交給你的那些典籍都看完了?」
少年點點頭,露齒一笑:
「佰老,《山海誌異》、《江河述》、《八方靈寶摘要》、《道豐手錄》都已熟讀在心,其餘的雜書也有所涉獵,現在這剩下這最後一本《奇術》了。」
佰傅有些感慨:
「這些典籍......都是我當年雲遊時收集到的至寶,雖不能直接助人成道,可其中記載之物.....直指大道!我曾花了十餘年去鑽研,但你只需要一個月.....」
太元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還是老師厲害,我只是靠著天賦,但老師卻是一步步自己踏出,比不得。」
佰老啞然失笑:
「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要是當年有你這般天資......做夢都會笑醒!」
太元邪嘿嘿一笑:
「佰老,你再誇我可就要驕傲了。」
佰傅笑著搖搖頭:
「你小子真是......說說吧,這本《奇術》有沒有什麼不懂之處?」
太元邪「唔」了一聲,猶豫片刻后,還是指著書上一段文字,問道:
「老師,這靈根遷植.....是指什麼?」
佰傅稍作思索,便明白了少年問的是什麼,只是沉吟了片刻便道:
「靈根便是修士最重要的天資之一,孕化靈氣、晉陞境界、感悟大道都與靈根有著緊密的聯繫。倘若有人天生靈根偏弱,也可靠遷植之法獲得優質靈根。」
太元邪一愣:
「那.....優質的靈根從哪裡來?」
佰傅沉默了一下:
「自然是從他人身上來。」
太元邪打了個冷顫:
「這......怎麼會有人願意將自己的靈根交予他人呢?」
佰傅嘆了口氣:
「總會有的......這天下的事,永遠也說不清楚。」
.............
鄭邪抬起頭,看著天穹上的點點繁星,也是洒然一笑:
「佰老,您說的對,這天下的事,永遠也說不清。」
隨後,鄭邪招了招手,向著一旁一直躲在一座民居中的白無善道:
「無善,過來。」
白無善見戰鬥平息,雖然對鄭邪先前的猙獰表現感到無比的恐懼,但還是聽話地跑了過來。
每一步踏在地上的鮮血上,白無善的內心都會顫抖一下。
鄭邪已經收斂了先前綻放的所有癲狂、冰冷、邪惡與兇殘,只是溫和地看著面前的白無善,柔聲道:
「方才的一切,你都看見了吧?」
白無善渾身一顫,以為鄭邪要驅逐自己,慌忙搖頭道:
「沒......沒看見!」
鄭邪忍俊不禁,伸出手想要揉揉白無善的頭,但是卻瞥見了自己手上的鮮血,於是僵硬地一頓,又收回了手。
白無善見狀,卻是不知為何心中一軟,鬼使神差道:
「公子,我不在意的。」
鄭邪一愣,隨後笑著搖了搖頭:
「不必了。」
接著,鄭邪將自己的衣衫脫下,鋪在了地上,對著面前的白無善示意道:
「坐下吧。」
白無善點點頭,於是盤腿坐在了這一片血腥中的唯一一處凈土之上。
鄭邪則是毫不在意地席地而坐,然後溫和地凝視著白無善的雙目,眼眸中閃爍著搖擺不定的火光:
「無善,既然你已經見識到了我是怎樣一個人,我也該問問你,你仍舊願意隨我走嗎?」
白無善咬了咬嘴唇,然後低下了頭,輕聲道:
「公子方才的確令人恐懼......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毫無人性,行事也是沒有底線......」
鄭邪沒有否認,只是眼眸中的色彩黯淡了些,甚至帶上了幾分苦澀:
「對啊,就算稱我是人,怕是都有人會跳出來反對吧.....」
白無善沉默了。
鄭邪搖搖頭,再一次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只是這笑容背後多了一些孤寂:
「你若是想走,我也不會阻止。我會給你足以生存下去的財物,也會教授你足以自保的能力.....」
白無善抬起頭,盯著鄭邪的眼睛:
「公子是要趕我走嗎?」
鄭邪一愣:
「我不是——」
白無善打斷了鄭邪的話:
「無善......最是信守承諾,既然答應相伴公子左右,還清欠公子的三條命,那便不會食言。」
說到這裡,白無善的臉上也是露出了認真的神色:
「況且,無善以為......公子不是惡人——至少對無善不是。」
鄭邪愣愣地聽著白無善說完這些,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看著鄭邪這獃獃的樣子,白無善也是捂嘴輕笑,隨後伸出手,露出了一直被她保護著的糖人。
「公子你看,無善很乖的,你說的我都做到了喲~」
鄭邪看著那活靈活現的糖人,一直以來心中都被冰封的某處,忽然間有了一道裂痕。
「無善......你......想不想追上我的腳步?」
鄭邪沉默了許久,忽然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白無善有些不解:
「公子這是何意?」
鄭邪的聲音中帶著令人心神安寧的味道:
「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如我一般,有著令人敬畏的實力。」
白無善似懂非懂:
「公子是怕無善落得太遠嗎?」
鄭邪點點頭:
「你也看到了,我所身處的是一個你從未接觸過的世界。而想要在這個世界中佔據一席之地,唯有自身實力才是永恆。」
白無善輕聲道:
「就是成為公子所說的修士嗎?」
鄭邪對於白無善如此之快地接受了這些也是感到有些驚訝:
「不錯。這世上有靈修,天生靈根,引靈氣入體,追尋大道至理,又分氣體二道,其中各自又衍生出魂武兩派,你可明白?」
白無善顯然聰慧異常:
「公子就是所謂的武修吧?而先前公子所殺的那些人,應該就是氣修?」
鄭邪點頭道:
「正是如此。」
白無善若有所思:
「可是......無善莫非有著成為靈修的資質嗎?」
鄭邪微微一笑:
「先前你僅能踏上氣修之路,但過了今夜,你就有了成為魂修的天資。」
白無善有些無法理解:
「這......怎會如此?」
鄭邪緩緩道:
「因為,我打算將我的靈根贈予你。」
白無善一愣,隨後急忙拒絕道:
「不行!公子不可這般!無善得了靈根也未必能有所成就,但公子若是沒了靈根……」
鄭邪輕輕擺了擺手:
「你先不必拒絕,且聽我解釋。」
白無善壓下了心中的疑慮,等著鄭邪說下去。
「我已經有所決定,將走出一條當世不存的道,我的修鍊無需靈氣,自然也就不需靈根,而這靈根,恰好可以助你成為一名魂修。」
鄭邪一字一句地說道。
「公子......不需要?」
白無善將信將疑。
鄭邪微笑著點了點頭:
「不需要。」
白無善還是有些猶豫:
「可是——」
未等白無善把話說完,鄭邪直接將白無善一把摟入了懷中。
這一次,白無善沒有掙扎。
鄭邪靠在白無善的耳邊,輕聲道:
「無善,我希望將來你在我身邊時不只是一個照顧起居的隨從,而是一個我能將生命都託付於你的助力,你可明白?」
白無善將頭埋在鄭邪胸口,低低地說道:
「明白.....」
鄭邪笑了,同時鬆開了摟住白無善的手,轉而和白無善的雙手十指相扣。
白無善被鄭邪這般握住,也是隱隱有些羞意:
「公子......」
鄭邪「噓」了一聲,示意白無善不要言語。
「無善,早些年我的靈根被人強行掠奪,只剩下了殘破的廢根......而後我有所造化,靈根重新孕育,或許比先前更為強盛……」
「而這一次,我自願將它贈與你。」
鄭邪的聲音在白無善耳邊響起。
「閉上雙目,什麼都無需做,只要緊握住我我的手便可。」
白無善聞言,也是如鄭邪所言那般閉上了雙眼。
鄭邪看著白無善的面龐,也是露出了柔和的神色。
「天地為鑒,今移我天生靈根,轉我後天造化於她,靈根再造,化為她物.....」
鄭邪仰頭望天,口中念念有詞。
「乾坤初生,地濁天清;森羅萬象,秉氣成型……」
嗡——
一陣玄奧的波動自鄭邪體內穿出,一道若隱若現的光芒開始在鄭邪的胸口浮現。
那是一道無法形容的璀璨之物,帶著耀眼奪目的光彩,自虛幻中衍生,逐漸凝實成型。
仔細看去,那璀璨之物恍若一株植株的萌芽,連根須都已成型。
「靈根——遷植!」
鄭邪低喝一聲,那璀璨耀眼的靈根便直接順著二人相扣的雙手,化作了一縷縷細絲,匯入了白無善的體內。
隨著那靈根的離去,鄭邪只覺得心頭一陣空落,好像少了什麼無比重要之物,而白無善卻是感覺身體輕盈,連視野都是清晰明亮了許多。
鄭邪知曉,這靈根遷植,已經成了。
「沒有這靈根,我倒是能專心於我的道,而少了靈氣的拘束,也說不上是福是禍.....」
鄭邪輕聲自語道。
金色的璀璨靈根在白無善的胸口緩緩成型,隨後那幼苗的根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開來,在白無善的胸口處生根發芽。
當那靈根的根須停止生長的那一刻起,便頓時化作了虛無,隱匿在了白無善的體內。
這靈根......自此便是白無善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