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我比你更早接近的真相
趙安月收到祁斯文的簡訊,說是把那兩份文件幫她送了過來。
於是趙安月出門,按照祁斯文說的地址來到附近兩條街外的咖啡廳。
「你怎麼穿成——」
這還不到十月份,祁斯文就已經穿了長款的風衣。
「呵,一個人輕身簡行,變天了就隨便加衣服了。是不是看著太直男了?」
祁斯文的笑容依然溫和,只是臉色蒼白得讓人覺得有點距離感。而且今天他鼻樑上架著的眼鏡不是普通的近視鏡片,而是帶點淡淡的茶色。
「也沒有啦,只是氣質跟你往常……不太一樣。」
在趙安月看來,祁斯文大多數時候都以淡色冷色調為著裝風格。這件風衣是純黑色的,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顯得禁忌而神秘。比起平日里那一身低調素色的裝扮,著實有種特別的韻味。
紅了紅臉,趙安月把頭輕輕低下。伸手打開文件袋上的拉鎖,只顧擺弄著。
「我以為幾張紙頭你幫我快遞下,或者直接交給小銀就好了啊。還專門幫我跑過來一趟。」
趙安月很不好意思地說著,並禮貌地跟服務生點了單。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有很忙。況且你不是也說了么,小銀好不容易請你幫一次忙,你弄丟了底稿很是不安。我要是直接交給他,不就等於把你給賣了么?」
趙安月:「……」
「那謝謝你了。哦,姚教授的話……你跟他聯繫上了?他有沒有說自己為什麼離職啊?」
「我沒有過問。」祁斯文看著趙安月,簡單隨意地回答道,「你很在意?」
「也沒有啦。」趙安月抬手撩了下耳邊的長發,「只是姚教授那天跟我提過……」
趙安月說到這裡,突然戛然止言。因為她並沒有忘記,自己之前好像有跟祁斯文提過,問他認不認識白珞婭,了不了解白珞婭之類的話題。
而那一次,祁斯文的反應貌似是有那麼點反常的。
他說過為了泰晤之景的項目,他仔細了解過白珞婭的設計風格,但對白珞婭這個人,他沒有半點興趣。
就在趙安月突然有點尷尬於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的時候,祁斯文突然咳嗽得很厲害。
「你,你沒事吧?」
趙安月關切地看著他,同時把自己那杯清淡的檸檬溫水遞上去。
「不用……」祁斯文抬手推在玻璃杯的邊緣,「抱歉,我……」
祁斯文撐著站起來,轉身離去:「我去個洗手間。」
祁斯文離開后,趙安月心裡總是覺得不寧。
她感覺今天的祁斯文好像不太對勁,但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
難道只是單純的身體不舒服么?
趙安月回憶著,他的臉色很白,聲音有點顫音,動作僵,茶色的眼鏡片下,似乎能看到眼角的一點輕腫……
不過,他提前出院好像並沒有挨到傷勢痊癒吧?
趙安月翻開手機,給沈銀河回了條消息,隨手翻了翻那三張圖紙。最後一張的背面,一點暗紅色的血跡一下子引得趙安月倒吸了一口涼氣!
「祁斯文!」
站在男洗手間的大門口,趙安月焦急地沖著裡面喊道。
一個中年男人從裡面走出來,上上下下打量著快要急哭了的趙安月道:「小姐,裡面沒人啊。」
「沒人?」
在中年胖子詫異的眼神中,趙安月直接闖進門去。
這裡的洗手間並不很大,一眼望穿的幾個池子幾扇門,確實沒有祁斯文的身影。
只是一個洗手台下的紙簍里,上面滿滿一層的紙巾上,都是新鮮的殷紅色!
祁斯文……
等趙安月再返回大廳,回到他們之前落座的那張桌台上。
他看到祁斯文的那杯咖啡還沒有散去熱氣和氤氳。
而自己那杯檸檬茶下面,還壓著一片水漬。
趙安月深吸一口氣,看了看手機上那條未讀消息——
【我有點事,先走了。】
一股莫名的淚意從眼眶裡洶湧泛濫而出,趙安月不顧一切地把電話反打過去。
電話那端傳來低沉溫潤的聲音:「安安,抱歉,我……」
「祁斯文你別騙我,你怎麼了?是受傷了還是生病了?」
「我真的沒事,有點事臨時要去處理而已。」
靠在商城地下車庫的防火梯門口,祁斯文用肩膀夾著電話,兩手勒緊肩膀上的繃帶。
「祁斯文,你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或苦衷?我知道……以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這件事為前提,再說些什麼把你當朋友的話,會顯得我很討厭。可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和感受。你現在很不好對不對?你需要幫助么?我能不能為你做些什麼?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有理由和動機關心你一下……」
「安安……」祁斯文咬緊牙關,把肩臂下突出的一小塊肋骨用力按回去。
撕裂神經一樣的痛苦幾乎要超越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
他的呼吸聲變得非常嚇人,聲音的邊緣十足顫抖。
「你幫不了我,我也不會需要你來幫我……如果可以,我應該……應該更早一點認識你的。這樣的話,或許我可以——」
或許我可以教會你,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不要輕易透支自己的善良……
「祁斯文!」趙安月急的眼淚亂轉,「你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跟我有關么?如果你堅持什麼都不肯說,那我就只能認為你接近我,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有目的而接近的了……我……或者是沈星野了。祁斯文,你利用我也好傷害我也罷,我都不會怪你,但唯有星野。如果你是沖他來的,我絕對不會罷休的。」
「安安,我相信……你是我見過的最執著最堅強最勇敢的姑娘。」
祁斯文掛斷電話,從口袋裡取出那個雪白的小藥瓶。
安安,對不起。
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會被更殘忍地對待。我太無能為力了,只能想盡一切辦法——把對你的傷害降低到最小。即使,親手完成。
再等等我好么?沈星野的錯是他必須該承擔的罰則。你從一開始就不該捲入他的恩怨情仇里。
等我解決掉這一切,就帶你……遠走高飛。
趙安月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痕,咬咬牙,再把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卻只有祁斯文那端無情的拒接忙音。
此時的她只覺得心裡亂成一鍋粥,腦子裡之前明晰出來的幾根線索這會兒已經碎成了渣。
祁斯文到底是誰?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又惹上了什麼樣的人。
趙安月覺得,一切的隱瞞背後,如果不是算計那就是保護。
她寧願相信祁斯文對自己,從來沒有放棄過保護,從來沒有精心過算計。
可是……她不能保證他對沈星野也是如此的。
趙安月覺得有點口渴,她伸手往後,摸到了自己桌子上那一杯已經涼透的檸檬茶。
剛想端起來,突然一隻莫名其妙的手從她後面伸出來,直接把杯子給搶了下去!
「趙安月,你覺得你這樣做,跟綠茶婊有什麼分別?」
趙安月凜然一愣,轉身過去,就看到沈倩怡紅著眼圈坐在祁斯文之前的位置上。
她凝著目光看向趙安月,牙齒緊緊咬著櫻紅色的下唇。漂亮的指甲抓在玻璃杯邊緣,倔強的淚水到底還是如同不爭氣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小倩!你,你不是在國外么?怎麼突然回來了……」
趙安月吃驚不小,一顆心整個往冰點裡凍結。
說實話,面對沈倩怡她並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但是看到小姑娘委屈而晶瑩的淚水,她實在覺得現在真不是時候跟她講這些事。
「小倩你先冷靜點聽我說。」
結果話音未落,沈倩怡先是狠狠撇了下嘴角,然後端起趙安月那杯檸檬茶喝了一大口。
「我很冷靜啊。要是你覺得還不夠——」說完,她把剩下的水直接居高到頭頂,直接倒在了自己頭上!
「小倩!你!」
「這樣總行了吧?」
說完,沈倩怡冷笑著甩給趙安月一個錢夾。
「你別跟我說什麼捉姦在床了,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剛才跟你在這兒喝咖啡的人不是祁斯文,而是別的什麼男人吧?」
趙安月看了一眼祁斯文的錢夾,原來並不是他從洗手間回來取走的。
「小倩你聽我跟你解釋……」趙安月心裡亂糟糟的,嘴上卻前所未有地發揮著自己想來不適合做銷售的潛質——一緊張,就什麼都說不明白了。
「我知道祁斯文喜歡你。我以前也問過你,不是么?」
沈倩怡把錢包丟在趙安月的臉上,用力咬著唇道:「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始終不肯接受我的原因,是因為一直喜歡著你?你知不知道我這樣子就像一個傻逼!」
「小倩……」趙安月抽出紙巾遞給沈倩怡,「你先擦擦好么?其實我……我承認祁斯文是對我有種超乎朋友的好感,可是在我心裡,除了沈星野真的從來沒能容下過半個人。我承認我沒有非常直白地拒絕過,那是因為祁斯文也沒有非常直白地表明要跟我在一起。畢竟,在法律上,從我認識祁斯文的那天起,我就已經是沈星野的妻子了。小倩,實話跟你說,我並不知道祁斯文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或許他真的試圖過想要和你相處試試看的。」
「相處試試看么?他為了你,連借刀殺人這種事都敢做。對我這種女孩,難道還會產生什麼相處試試看的心思么?趙安月,你別再把我當傻子耍了,在我哥哥那裡得不到的東西,祁斯文能給予的。你以為你自己有多隱忍,才會這麼久以來對我大哥千依百順?其實早就在下家備胎哪裡賺足了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