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監軍

124:監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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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聲令下,伺候在左右的太監,立刻便送上了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太后親自動手,寫好了一封赦罪詔書,然後又蓋上了自己的玉印。再交給諸葛太傅,一起蓋上了太傅印章。之後只要再統治刑部一下,則針對申虎禪所頒布的海捕文書,便會正式取消,令其恢復無罪之身。

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這個人,在太后心目中,不是指黃小石或申虎禪,而正是程立。所以太后微一思索,又對程立道:「自古俗語有云,朝廷不差餓兵。朝廷既然要讓人做事,自然不能讓人白乾。

程立,如今哀家封你爵升一級,改龍城伯為龍城侯。實授羽林中郎將之職。再封忠武將軍。另外,申虎禪與黃小石二人既然是得用之才,那麼也封昭武校尉。望你們感念朝廷之恩,努力辦事,務求令天子能儘早平安還朝。」

大魏朝的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五等。子爵和男爵兩等位階最低。通常勛貴之家,又或者重臣之後,都會得蔭封而受賜「xx子」或「xx男」的爵位。

伯爵的地位已經甚高。與朝廷從一品大員相等。「侯」更相當於正一品。至於國公,則位在正一品之上,僅次於王爵。

大魏朝對於爵位的封賞極為嚴格,絕不會濫封。子、男兩級可以經由蔭封得到。伯、侯兩級爵位,卻非得為國家立下汗馬功勞,否則絕不輕易封賜。程立是通過向天子獻上琉璃寶藏。連城火則是通過剿滅塞外叛亂的部落,所以才分別獲封賜為龍城伯和神勇伯。

至於方小侯爺方展眉,卻是唯一的一個例外。在世人眼中,這位就是典型的花花公子,雖無重大劣跡——比方說欺個男霸個女什麼的。但日常的所作所為,也頗見荒唐。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從來不幹正經事的花花公子,只因為有個好姐姐當了皇后,居然就能夠得封為「快活侯」。爵位更在程立和連城火之上。

雖說外戚封侯,也是大魏朝廷的慣例了。皇後生活又已經去世多年,這侯爺的爵位,確實只能封給方展眉。但總會讓人覺得心裡極不舒服。

尤其是連城火,出生入死流血流汗,居然還比不上方展眉輕輕鬆鬆,便能坐享其成。連城火會心生不忿,覺得朝廷不公,其實也很難怪他思想偏激。

五等爵地位雖高,卻只是代表一種榮譽,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徵,不入朝廷正式官位序列。而朝廷的正式官位序列,又分為職事官和散官兩種。前者實際負責處理各種具體事務。後者則無實際職務,只是代表該官員的地位。

程立被封為龍城侯,這是爵位。羽林中郎將,是職事官。忠武將軍,則是散官。這三種名號加起來,才能全面代表程立如今在大魏朝廷里的地位高低。

相比之下,黃小石和申虎禪兩人,只被授予了昭武校尉的散官。這代表朝廷接納了他們作為朝廷一份子,但他們並沒有實際負責什麼工作。也算是他們身份的一個真實反映。

其實黃小石也好,申虎禪也罷,他們都未必在乎在朝廷里當官。但這總是對他們的一種認可。也可以說是朝廷對他們的示好。既然朝廷給面子,那麼當然也要還個面子回去。當下程立再度鄭重行禮,謝過了太后恩典。

就在此時,一名太監匆匆走進來,向太后稟報,說是皇后請求見面。太后略覺詫異,但仍揮手說了聲「准。」

那太監快步出去,片刻之後,只見皇后帶著兩名隨身伺候的宮女,走進大殿之中。身邊卻又有一名男子,卻正是皇后的弟弟,快活侯方展眉。

皇后與方展眉進來殿上,當下又是一陣見禮。好不容易都見禮完畢,各自就坐。皇后便帶了幾分迫不及待,向太后請問眼下情況。

太后把剛才的事逐一說了。皇后當即道:「太傅統暫且主理朝政,正是眾望所歸。不過搜尋天子下落之事,假如單純只交給一些江湖人士去辦,兒媳卻總覺得不能放心。母后,兒媳大膽,想要讓展眉也加入其中,和龍城侯一起協力辦事。母后,妳看這樣可好?」

太後向皇后深深看了一眼,緩緩道:「讓展眉也一起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件事關係重大,具體行動之事,必須以一人為主,萬不可令出兩頭,各執一端,互不相讓。當真變成那樣的話,只會壞事而已。若讓展眉聽從龍城侯吩咐,好像太委屈了他。但若反過來,讓龍城侯聽從展眉吩咐。那又似乎……總之,不好辦啊。」

方小侯爺微笑道:「這有什麼不好辦的?太后,微臣願意聽從龍城侯的吩咐,絕對不會亂出主意亂說話。請太後放心。」

太后微微頜首:「如果這樣的話,那倒還好。不過,終究還是要看龍城侯的意思。龍城侯,你意下如何?」

關係到自己丈夫的生死,皇后不放心,想要安插個自己人進去作為保險,也算理所當然之事。而且程立也一片坦蕩,事無不可對人言。既然方小侯爺要來,那就讓他來好了。

當下程立便一口答應了下來。看見當事人都沒反對,太后自然順水推舟,又囑咐了方小侯爺幾句,這才讓他們退下。

三人一起退出了永安殿,諸葛太傅還有事要處理,便率先離開。留下程立和方小侯爺一起,在皇宮裡的長廊內並肩步行。雙方似乎誰也不著急,都走得慢悠悠的。

方小侯爺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居然和程兄一起共事了。其實我對程兄向來仰慕。尤其昨天程兄在太和殿前大敗連城火,勇挫絕滅王,盡展不世風姿。當真看得我熱血沸騰,對程兄佩服得五體投地啊。現在居然有機會跟隨程兄左右,對我來說,實在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呢。」

程立道:「過獎了。侯爺……」

方小侯爺連忙打斷了程立的話,笑道:「程兄,現在你也一樣封侯了。還口口聲聲叫什麼侯爺,究竟是叫我呢,還是稱呼你自己?」

程立也笑了。改口道:「說的也是。那麼我就稱呼一聲方兄吧。其實方兄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昨天要是方兄肯出手的話,說不定絕滅王也沒那麼容易得手。」

方展眉打個哈哈:「程兄這個太高看我了。什麼深藏不露的高人?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深藏不露,恐怕就只有酒量了。說句千杯不醉,倒也輕輕鬆鬆。要說打架嘛,我雖然也練了點粗淺拳腳,但距離程兄這種高手,可是差得遠啦。

唉,也不怕程兄笑話。昨天地陷的時候,可把我給嚇壞了。那時候我是手忙腳亂,連自保都來不及。否則的話,哪怕讓我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肯定要拖住絕滅王那惡賊,絕不讓他這麼容易就擄走了天子。」

程立點點頭,意味深長地道:「嗯,那確實可惜了。嗯,方兄說自己練了點粗淺拳腳。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粗淺拳腳呢?」

方展眉若無其事地道:「雜七雜八,什麼都學了一點。我這個人好武,可惜資質太差,也找不到什麼好師父肯教我。所以只好自己搜集些武學秘笈,然後請府里的供奉師傅給我講解,然後自己隨便練練啰。

龍華寺的『羅漢伏虎拳』。真武宮的『無極玄功劍』。白沙書院的『開卷平世章』。還有五嶽拳、推山手、硃砂掌、赤鷹九奪爪、無影神腿、九宮梅花棍、追魂奪命劍、浮光掠影刀,扶桑的陰流刀法,寶藏院流十文字槍,還有伊賀谷的忍術,這些我全都學過。慚愧慚愧,卻都只是些皮毛而已。」

方展眉一口氣報出了一長串的武功。種類包羅萬有,雖然並沒有什麼絕頂級別的神功奇技——比方說道門太陰真經,又或者佛門大日真經之類。但也都是江湖上的一流絕學。常人能夠學到其中之一,並且修鍊精熟,往往已經能夠橫行一方,在武林中成名立萬了。

但方展眉竟然能夠把這麼多種武學,全部集於一身。而且還不是只學到皮毛——至少根據上次和他打交道的經歷,程立便知道最低限度,方展眉的硃砂掌功夫修鍊極為到家。單憑這一手掌力,已經足以躋身於一流高手水準。甚至大半邊身體都可以跨進絕頂高手的層次了。所學既博又精,說一句天才,相信並不為過。

不過程立自己,恰好也是這個類型的。而且相比起方展眉,所學涉獵更廣。九曜斬、柳生二心流、探花飛刀,滄海六合、大悲賦、天王斬鬼刀、斷弦三刀、太陰真經、七七四十九手迴風舞柳劍、七七四十九式刀劍雙殺、華山劍法、五花神箭……等等。全是絕頂奇功。其中任何一門,都要比方展眉所學更加精微博大。所以倒也不會因為方展眉學得多,就感到驚訝驚嘆。

恰恰相反。程立總有那麼一種直覺:方展眉說的這些武功,可能他確實都練過。但這些也很有可能,並非他的根本修鍊法門。只不過說出來掩人耳目的罷了。

目前彼此關係還算和睦,所以程立也不會就此揭穿方展眉。只是暗地裡多存一個心眼罷了。

方展眉則似乎很好奇一樣,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程兄,聽說你在琉璃寶藏之內,發掘出了當年三位武林神話——神州王、刀聖、還有孤獨侯他們留下的神功,成為了他們三位的隔代傳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程立點點頭道:「可以這樣說。

方展眉雙眼放光,低聲再問道:「程兄,我聽說啊,世上有個很神秘,很邪惡的組織,叫做魔門。他們隱藏在暗處,處心積累策劃著各種陰謀,想要顛覆朝廷,推翻佛道儒三教,用他們的邪理歪說來統治天下。而且,孤獨侯就是他們的魔主。孤獨侯所修鍊的『天地陰陽交征大悲賦』,正是魔門的鎮教神功。不知道,這是不是屬實呢?」

程立看了他一眼,道:「是有怎樣,不是又怎樣?」

方展眉雙眼發亮道:「是的話,那程兄可一定要讓我好好見識見識。這魔門聽說從漢武帝獨尊儒術之後,就一直隱藏在暗處。這二千多年來,始終和佛道儒三家糾纏爭鬥不休。

想那佛道儒三教,本身教義已經玄妙淵奧之極,勢力更遍布天下,影響深入人心。三教又各有神功奇技,歷代高手層出不窮。但就是這樣強大的三教,聯手合力了兩千餘年,竟然也沒法子把魔教徹底消滅,頂多只能壓制而已。那魔教的強大,當真不可思議。他們的鎮教神功,更不知道要強到什麼程度了。唉~當真只是想想,都叫人嚮往不已啊。」

程立笑笑,道:「天地陰陽交征大悲賦雖然厲害,但還算不上是魔教的鎮教神功。魔教真正的根本大/法,其實是『種玉功』。

據說此功法修鍊到盡頭處,就能進窺天道之極致。不過這功法實在太兇險了,所以自從創立魔門的第一位魔主以來,歷代之中,也沒有幾個膽敢以身犯險,去修鍊這魔門的根本大/法。所以孤獨侯雖然同樣是魔主,甚至還是歷代魔主當中實力名列前茅的,但他也同樣不會這門大/法。」

方展眉雙眼發亮,小心翼翼問道:「種玉功的名號,我也曾經聽說過。雖然孤獨侯沒有去修鍊,但這畢竟是魔門至高無上的絕學,想必孤獨侯不會任由它失傳的。卻不知道程兄是否知道其下落呢?」

程立搖搖頭,道:「這個么……其實不是太清楚。怎麼,方兄不是也想找到這門大法修鍊,然後過一過魔主的癮吧?我真心誠意,奉勸方兄還是及早打消這個念頭比較好。方兄身份尊貴,榮華富貴之極。還是安心享受比較好。無謂以身犯險啊。」

這番說話,其實半真半假。在夢境虛無世界當中,程立接收了孤獨侯的記憶。當時乍感覺之下,似乎其中根本沒有關於什麼『種玉功』的事。但自從當日和諸葛太傅深談過後,程立回去細心搜索這些記憶,赫然發現,其中原來另有玄虛。

孤獨侯竟然在自己的記憶之中,設置了幾處「密鎖」。需要程立本身的精神力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以無比的細心耐心,再加上極其巧妙的迂迴手法,才能打開這些「密鎖」。

目前為止,程立只打開了第一處密鎖。其中所記載的內容,儼然就是「《種玉功——入道第一》。裡面記載了如何修鍊玄門正宗心法,以建立本身的『道胎道心』。為駕馭魔種,以及將來的魔變而作好準備。毫無疑問,這就是《種玉功》的入門心法了。

程立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打開所有「密鎖」,那麼便能夠得到這魔門根本大/法的全篇。可是程立的精神力量,已經超越了極元高手的水平,到達一個當世無人能及的驚人地步。以這樣的能耐,要解開孤獨侯所設置的精神力密鎖,竟然還如此費勁。則當初孤獨侯還活著的時候,究竟強到了什麼地步?當真教人匪夷所思。

再深思一層。孤獨侯之所以要如此大費周章,恐怕也不是存心炫技。而是他本人也對於「種玉功」究竟是否應該繼續流傳,而感覺猶豫不決。

要徹底毀去,又感覺不忍。畢竟是魔門初代魔主的畢生心血,也是魔門歷代魔主的最高追求。但要繼續流傳,又覺得這門功法根本沒有修鍊成功的機會,只會害人害物。所以才以這種「加密」的方式,把它傳給程立。這樣一來,孤獨侯自己作為魔主,總算沒有讓種玉功失傳。至於以後會怎麼樣,那就是程立的責任,和孤獨侯沒有關係了。

這番計較,其實也只是出於程立的猜測。究竟孤獨侯本人,是否當真這個意思,其實也不好說。但這並不妨礙程立以此為理由,打消方展眉的試探。直接告訴他,你想要的東西我這裡沒有,有也不會給你,這是為了你好。現在把話說得越決絕,將來的麻煩便越少。

方展眉也是聰明人。略加試探而無結果,便不再提及。至於他內心深處,是當真就此死心,抑或還籌謀者另尋他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說了這許久的話,已經走出了皇宮。站在宮門之前,方展眉問道:「程兄,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是去扁擔幫找黃幫主,告訴他被太后冊封為昭武校尉的事,還是去綉春樓,找水兄一起商議如何找尋天子下落?」

程立搖搖頭,道:「這兩件都是小事。暫時不急著去辦。眼下最要緊的,是立刻去『上圓寺』。」

方展眉奇道:「上圓寺?嗯……我記得這好像是城南十里以外,雙嶺崗之上的一座小寺。寺里雖然有那麼十幾個和尚,其中卻並沒有什麼高僧大德。甚至連一個懂武功的都沒有。我們跑去那邊幹什麼?如果要拜佛燒香,保佑天子平安的話,去白玉京城內的大崇法寺,不是更好?」

程立搖頭道:「大崇法寺不行。因為我們去上圓寺,並不是燒香拜佛的。我們要去……抓老虎!」

「抓老虎?白玉京方圓百里之內,卻哪裡有什麼老虎?啊!難道……」

方展眉一下子回過神來,脫口道:「程兄你的意思是,申虎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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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槍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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