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歡葉見此,立刻就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嘴裡問著:「是不是沈老太爺——」歡葉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撿落在地上的絹布。
雖然說出來很是晦氣烏鴉嘴,可是沈老太爺可真是一把年紀了,什麼時候睡著睡著的時候就沒了,這也是很正常的。不過,反過來再一想,沈老太爺要是過世了,那傾葵小姐不就能回十三殿了么。可是,夫人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父親的陽壽期限,指不定會逼著宗主大人做些什麼呢。
歡葉彎腰,將絹布捏在手上。沈明廉的名字就在第一行,歡葉眼睛就那麼一瞟就看到了他名字後跟著的期限。
還有三年,雖然這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夫人也用不著表現的就跟沈老太爺明天就駕鶴西去了一樣。
「夫人,沈老太爺這還不是有三年的時間么……這段時間內,能想到別的延命的法子也說不定啊。」歡葉說著,眼睛迅的往下翻看著。武家夫婦也還有幾十年的陽壽,李家也是,都沒有什麼天災**的,等歡葉看到趙憂鈞的時候,也忍不住愣了一下,這人居然只剩下了半年不到的陽壽。
莫非,夫人這般失控不是為了沈老太爺,而是為了這個趙憂鈞?歡葉這樣想著,然後就說:「夫人,這個,人各有命,趙公子這一世命不好要英年早逝,下一輩子肯定就否極泰來了。這人死了又不是真的死了,夫人您看開點,這轉世投胎后,又是一輩子。」
沈蝶煙沒有說話,等了一會後,然後才一字一頓的說:「歡葉,剛才你說,能找到延命的方法是不是?」
「這,這……」歡葉立刻就變得結結巴巴了,這這,自己終於也有了恨自己嘴巴的時候了。自己要是不笨的話,那趙憂鈞死了的話,宗主大人表面上不說,可是在心裡肯定要是松幾口氣暗自高興的,結果,全被自己這句話給攪合掉了。
歡葉試圖亡羊補牢,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夫人,奴婢只是這麼一說,您也千萬也當真了,萬一要是沒可能的話,到時候不是更加失望傷心。不過,您現在既然是在鬼界,肯定要打聽打聽有沒有別的法子。」
「沒錯,這裡既然是鬼界,鬼王肯定有辦法。」沈蝶煙像是見到一絲希望一樣,立刻就站了起來。
我的天啊,歡葉心中已經了洪水。夫人要真是去問鍾離殷大人的話,宗主大人還不先剝了自己的一層皮。況且,這絹布還是鍾離殷大人之前才交給夫人的,要真是這種結果的話,那歡葉也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目的了。
「夫人,您先等一等,這種事情,奴婢覺得還是夫人您先和宗主大人商量商量比較好,況且,這種事情即便是要求到鍾離殷大人,也應該是宗主大人出面有保障才對。所以啊,夫人,您還是先冷靜下來,聽聽宗主大人的意思。」
沈蝶煙只好重新坐了下來,將歡葉手中的絹布重新拿了回來。
「歡葉,你,不然你快把濮陽找回來吧。」
歡葉見沈蝶煙這麼著急,不由得想,宗主大人見著了肯定會吃味。「夫人,您別這麼急,這又不是立馬的事情,況且,這還是在奈何殿中,奴婢怎麼知道該去哪裡找宗主大人?夫人,您千萬冷靜點。」——千萬不能為了別的男人這麼急躁,到時候為了這麼個事情和宗主大人鬧的不歡而散可就得不償失了。
沈蝶煙點點頭,接著又把視線放到了手中的絹布上,此刻,在沈蝶煙的眼中,這些並不是一個一個黑色的字,而是一段一段的生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蝶煙終於見濮陽宗政回來了。沈蝶煙立刻就抓著手中的絹布朝門口奔去。濮陽宗政見沈蝶煙朝自己跑來,立刻伸手將人抱在懷中,同時笑著說:「做什麼急急慌慌的,是出了什麼事情還是怎麼了?」
濮陽宗政的雙手摟著沈蝶煙,臉上帶著笑容。沈蝶煙用空出的一隻手扯著濮陽宗政的袖口的衣物說著:「你去哪裡了,我都等半天了?」
「怎麼了,這才出去多久,你就這麼想我了?」濮陽宗政注意到沈蝶煙手中拖著長長的絹布,就稍微彎腰用手指一撈:「這是什麼東西,還寫滿了字?」
沈蝶煙不等濮陽宗政親自去看哪種東西,就說:「濮陽,趙憂鈞只剩下半年的陽壽了,你有沒有法子幫他延命?」
聽了這話的濮陽宗政立刻就愣住了,歡葉上前說:「夫人,您先把事情的原原本本給宗主大人說一遍,不然宗主大人怎麼能聽明白。」
沈蝶煙將手中的絹布全塞給濮陽宗政:「這是鍾離殷給我的,上面記著我爹和我……」沈蝶煙差點說出了「我爹和我爹」這種奇怪的話了,「總之上面記著沈家、武家、李越還有趙家中等人的陽壽期限。我表哥趙憂鈞卻只剩下半年的陽壽了。」
濮陽宗政是聽明白了沒錯,他下意識的說:「趙憂鈞只剩半年的陽壽,他這麼年輕……不過,這種事情我也沒有法子,他是人間的人,即便成了鬼也是要到鍾離殷的地盤上,魔殿這種忙也插不上手的。」
沈蝶煙一聽這話,立刻就退了兩步,等著濮陽宗政質問:「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能找到我的轉世,還能恢復我上一世的記憶?」
歡葉一看這苗頭不對,立刻就上來準備打圓場,可惜一時站錯了位置,擋到了濮陽宗政與沈蝶煙中間。濮陽宗政伸手一揮,歡葉立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扇到了一邊。而沈蝶煙則是眼睜睜的看著歡葉撞到了竹壁,雖然她立刻就站穩了,也沒有出哀痛的聲音,但是光聽到那一聲撞擊,就已經讓沈蝶煙心中被緊緊的抓了一把。
濮陽宗政也愣住了,卻只是為了不想讓沈蝶煙誤會。而歡葉此刻已經恨上了自己,圓場沒有打成,先添了個亂子,自己什麼時候也成了小瑜兒這樣的人了。
「宗主大人,您還是先慢慢聽夫人將事情說仔細了,奴婢下去等著伺候。」歡葉這麼說著,然後就慢慢的退了出去。
沈蝶煙還沒有說話的打算,濮陽宗政看了她一眼,然後將手中的絹布展開,迅的看了一眼后,現有兩個人能讓煙兒最在意,一個自然是還有半年陽壽的趙憂鈞,另一個就是沈明廉。沈明廉還剩下三年的陽壽,雖然對於凡人是正常的,但是要是有方法的話,煙兒肯定還是不會放棄的。而此刻,讓她開口的卻是趙憂鈞。這不能不讓他耿耿於懷。
沈蝶煙看著濮陽宗政,似乎要在他的臉上得到一個答案。
「煙兒,你這般為了他,是因為他是梁子銘吧。」濮陽宗政終於將這個名字說了出來。
沈蝶煙先是本能的搖頭,然後大聲說道:「先不管他前一世究竟是誰,可是這一世卻是我的表哥,同我長在一起的表哥,濮陽,你能不能不要想這些?」
雖然她一臉的理直氣壯,但是,濮陽宗政還是閉上了眼睛,然後緩緩的睜開,接著,就是緩慢的搖頭:「不是,你明白的,不僅僅是這樣。」
沈蝶煙看著濮陽宗政,兩人的視線僅僅交匯了片刻后就分開了。而濮陽宗政,不僅僅掉轉了視線,連身子都轉了過去,似乎是打算出去。沈蝶煙看到這種情況,雖然知道這時候自己再說話只會讓情況更糟,但是,她還是不能這麼讓事情過去了。
沈蝶煙踩著地上的絹布只用了兩三步就跑到了濮陽宗政面前,她伸出手攔住他:「你幹什麼去?」
「出去,這樣下去,我們只會吵起來。」濮陽宗政冷靜的說。
「這件事情你只要答應了我,我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就跟你吵鬧?」沈蝶煙大聲反駁。
「為什麼要我答應你,而不是你答應我?」
「濮陽宗政,你這樣太過分了。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你不要無理取鬧行不行?」
「我無理取鬧?」濮陽宗政皺眉,他極力壓住心中的怒火,煙兒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不能再雪上加霜,「好,既然你說我無理取鬧,那能不能讓我出去冷靜一下?」
「濮陽宗政,我只是讓你救回他一命,你別忘記了,你還欠了他一世,要不是你,梁大哥那一世怎麼會落了那個下場?」沈蝶煙伸手去抓濮陽宗政的手腕。濮陽宗政下意識的想揮手將那隻手甩到一邊去,但是剛舉起來就忍住了,他伸出手,一根一根的掰開沈蝶煙的手指。
「是,我沒忘了梁子銘的那一世,可是你也要考慮清楚,你究竟為什麼要救他,沈夫子還剩下三年的陽壽為何你沒有替他考慮,卻這麼在乎趙憂鈞?煙兒,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這件事我絕不會插手,即便讓你恨上我。」
沈蝶煙看著濮陽宗政離開的背景,忽然抓起地上的絹布朝他的方向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