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晚餐

「開飯羅。讓子凌下來吃飯，」老太太摘下圍裙，吩咐僕人。老太太今天特意下廚讓少君嘗嘗她的拿手菜。老太太招呼江少君和艾米坐在她兩邊。過了一會兒，趙子凌沿著樓梯緩緩走下來。她暼見江少君坐了她的位置。趙子凌在艾米旁邊坐定，大家開始吃飯。

「子凌啊，你下次下來走快一點。再等一會兒飯菜都涼了。」老太太吩咐。

「知道了。」趙子凌回答。

「少君，來，嘗嘗這個魚乾，這個好吃。」老太太用手掰開魚乾，一半放進江少君的碗里，另外一半放進艾米碗里。「艾米，多吃點魚長身體。小心魚刺阿。」

「謝謝奶奶」

「謝謝趙老師。」

趙子凌恨恨看著飯桌的一邊其樂融融的景象，夾了塊肉。

趙子凌看著小口小口咬魚乾的江少君，心思一動，「江先生這幾天住在我們家裡，姑姑好久都沒這麼開心了。只是我們家裡住的比較偏遠，周圍也沒什麼好玩的地方，不知道江先生平時有什麼愛好？」

「我喜歡看看書，聽聽音樂。」江少君被突然叫到，腦子裡搜颳了一下，胡亂回答。

「恩，這樣阿。」趙子凌應道。

「趙總有什麼愛好嗎？」江少君飛快地瞟了趙子凌一眼，低下頭。

趙子凌澄靜的眼睛盈盈似有星光閃爍，嘴角咧開的一抹笑似得逞的偷了腥的貓，「我愛好有很多。像看書，聽音樂，騎馬，跆拳道，擊劍，狩獵，我都有所涉獵。我最大的愛好是狩獵。我每年都會和幾個朋友去狩獵場打獵。我最享受的是看著獵物倉皇逃竄，最終還是逃不過獵槍子彈的樣子。」趙子凌嘖嘖搖頭，似同情似惋惜地接著說，「打幾隻兔子，山雞，烤一下，或者炒一下，那滋味想想都要流口水，肉質肥而不膩，瘦而不柴，爽滑酥嫩，跟普通市場上賣的肉味道就是不一樣。艾米你還記不記得，前年我獵的那隻狐狸。後來它的皮毛給你做成圍巾了。」

「當然記得了。那可是姑姑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姑姑，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去打獵。」艾米一副興緻勃勃，躍躍欲試的樣子。

「好，到時候姑姑教你。可惜，那隻狐狸皮毛質感雖然不錯，但個頭太小了。不然可以給你做件馬甲。」趙子凌邊說邊留意著對面，滿意地看著江少君臉色一變，握著筷子的手開始僵硬。趙子凌一開始會邀請江少君參加艾米的生日，當然會把他的個人信息全部調查清楚。其中有一條信息就是江少君提倡保護動物。

「江先生，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呢？」趙子凌展顏一笑，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少君，子凌可是狩獵的高手。當年，連他哥哥都曾敗在她手下呢。」老太太笑著說。

江少君面色僵硬，為難地開口:「趙老師，我是提倡保護動物的。」

片刻的沉默，趙子凌低下頭專註地吃菜，覺得今天的菜特別可口。

「我其實也覺得打獵不大好。那些兔子，小動物流血的樣子，我都不敢看。偏偏你爸爸，你爺爺就愛好這些。」老太太說，「你還是女孩子家家的，以後還是少去那種地方。」說著老太太放下碗，「要是被傳出去，誰還敢娶你啊。」

看到趙子凌神情錯愕，一副不長勁的樣子，老太太越說越來氣，「你說說你，今年幾歲了？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你現在不是20幾，不是30幾，你已經41歲了。再過幾個月，你就42歲了。人家結婚早的都做外婆了。」趙子凌被老太太的腦迴路驚呆了。怎麼幾句話沒說，又扯到她頭上來了。最近半年，老太太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經常催著她結婚。她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麼結婚。一開始，趙子凌好言好語地哄著，也被逼著見了幾個據老太太說的絕世好男人，都無疾而終。後來，老太太居然異想天開想登報紙，內容都給想好了。在趙子凌嚴詞拒絕下，這個計劃總算沒有實施。看老太太那陣子的熱乎勁兒，趙子凌實在不敢保證自己要是不堅定地拒絕，事情會怎樣。那段時間，她被趙石達的風流債攪得頭昏腦漲，回來還要應付老太太，又要盯著艾米的成績。終於，趙子凌忍不住借口生意忙，住到了外頭。老太太幾次找趙子凌，都被李克以公事為名攔住。老太太越想越氣，於是買了張機票跟朋友國外散心去了。現在回到國內，一段時間沒有提起，趙子凌以為老太太忘了這件事，沒想到還死纏著不放。

「子凌，你覺得李克怎麼樣？」趙子凌看著老太太一臉的認真，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李克？姑姑你不要亂點鴛鴦譜啊。李克是我的下屬。」

「下屬怎麼了？現在辦公室戀情不是很流行嗎？李克跟你不是也挺相配的嗎？他在你手下8年了，你們也知根知底，婚後也委屈不了你。我看那孩子品性好，模樣也是一等一的，配你是綽綽有餘的。」老太太不高興地反駁。

「姑姑，李克雖然沒有結婚，但是，他有女朋友了。」趙子凌無奈地說。

「女朋友？你不要唬我？上次，我還問過他，他說沒有的。現在我這麼一說，他就有女朋友了？」老太太冷哼。

「你可以問他啊？」

「他是你下屬。誰知道你們私下有沒有通氣。」

「他女朋友就是艾米的班主任陳倩。要是您不相信，我有她電話號碼，您可以親自問她嘛。」趙子凌說。

「奶奶，姑姑說的是真的。上個學期，姑姑找陳老師當我的家教。上次，王叔叔請假，姑姑讓李克送她。然後，他們兩就看對眼了。」艾米在一邊幫忙解釋。

老太太狐疑地打量趙子凌和艾米，「我自己問，電話給我。」

趙子凌無奈翻出電話號碼。老太太撥了號碼，打過去，冷眼睨了趙子凌一眼。

「喂，是陳老師嗎？我是艾米的奶奶。嗯，對對。我想問一個事情。那個李克是我挺喜歡的孩子。聽說最近你跟李克已經在談婚事了。你們定在哪一天啊？我好把那天空下來。哦，嗯，這樣啊。那是艾米弄錯了。不好意思啊。嗯，好，再見再見。」

老太太滿臉笑容，語氣溫柔掛了電話。

話音剛落，「你看看李克，多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也是以事業為重的，如今都有了女朋友，你呢？」老太太立馬拉下臉，變了態度。

「叮鈴鈴，叮鈴鈴，」一串鈴聲響起，聽在趙子凌耳里就跟救命鈴聲一樣悅耳親切，「姑姑，姑姑，我接個電話。」趙子凌匆忙打斷老太太，鬆了一口氣。

「現在方便，什麼事？」趙子凌問。

「不大好？」趙子凌重複了一下，抬頭環視他們一圈，他們低著頭專註地在吃飯，老太太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明天你來我辦公室一趟吧。具體怎麼樣，明天再談。」「子凌，什麼事不大好啊？」老太太詢問。

「工作上的事情，小事。」趙子凌語氣淡淡的，一筆帶過。

吃過晚飯後，趙子凌上樓辦公。他們幾個在樓下閑聊。過了一會兒，江少君借口要上廁所走開。江少君有些緊張，這是他之前從來沒有過的。「咚咚咚」江少君輕輕地敲了敲門。趙子凌抬頭看見他，有些驚訝。「請問江先生有什麼事嗎？」趙子凌問，心裡有些疑問，不知道江少君的來意是什麼。江少君支支吾吾，停頓了一下，抬起眼瞼，看了趙子凌一眼。對上她的眼神，又迅速望向趙子凌嘴唇的部位。

趙子凌默不作聲地看著江少君踟躕的樣子。她心裡一陣火，但臉上顯出關切來:「有什麼事，江先生你說吧。我們之前是有些不愉快，事情都過去了。」

「我想來跟你聊聊艾米的事。」

「哦？」趙子凌有些驚訝，彷彿把這個字在舌尖捻了一遍，莫名的有一絲狹昵的意味，江少君頭皮一陣酥麻，

「不知道江先生跟我談談艾米的什麼事呢？」趙子凌烏黑的眼珠凝視著江少君。江少君看到趙子凌手指無意識捻動左手無名指。這是趙子凌的習慣性動作。趙子凌的左手無名指上以前一直戴著一個戒指。江少君在趙子凌以前的照片中都能看到。戒指看著沒什麼特別的，應該是銀質的。這枚戒指趙子凌戴了十幾年了，因為時間久遠，還有些黯淡無光。這枚戒指的來源一直是公眾媒體猜測的對象。很多人都說這是喬安送給趙子凌的定情信物，許多人深以為然。可是，知道一點內情的人都知道，趙子凌在認識喬安之前就已經戴著這枚戒指。後來，不知從何時開始，趙子凌再沒有戴那枚戒指，公眾紛紛猜測，但也沒猜出個所以然來。

「艾米跟我談過幾次，她跟我提過想試試拍戲。」江少君說。江少君看著頗為鎮定，可惜垂在一邊抓住褲腿的一隻手泄露了他的些微緊張。

「是艾米讓你來的？」趙子凌問

「不是。」江少君下意識地反駁。

「江先生，我很感謝你對艾米的關心。但我認為學校里的課業是基礎知識。」趙子凌認真地說。

「可是，我認為艾米的思想很成熟。原來，我也勸過她，但是，我聽了她自己的想法。我認為艾米雖然年紀小，但是她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江少君說。

「我清楚怎樣才是對艾米最好的。江先生，你對艾米，對我們家了解不深。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

「艾米是我的朋友。」江少君的眼睛終於對上了趙子凌，這一刻，他的眼神里是全然不同於剛才的閃避，趙子凌從他的眼裡看到了堅定，不退縮，甚至帶了點義無反顧。

朋友？趙子凌心裡冷笑，她終於拉下了臉，「這是我的家事。我自有分寸。我是她姑姑，我不會害她的。」

「子凌，我跟你說，」老太太的聲音突然響起，房門猝不及防地打開。「少君，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上廁所嗎？」老太太疑惑。

「我們談些事情。姑姑找我有什麼事嗎？」趙子凌問。

「我沒在問你。我在問少君。」老太太不客氣地打斷。

「額，對，我們在談事情。」江少君回答。

「是嗎？」老太太狐疑地左右打量他們，「你們談什麼？」

「我們在，我們在聊天」江少君支支吾吾地回答。

「聊天？」老太太更加疑惑，朝他們來回掃視，趙子凌一向很能掩飾自己，臉上看不出什麼，江少君臉色有些異樣。「哦，聊天。」老太太恍然大悟似得說，「你們慢慢聊，慢慢聊。不打擾你們了。」老太太揶揄地笑著退下，還貼心地帶上了門。江少君呆立了一下，轉身說:「老太太似乎是誤會了。」

趙子凌瞧他這模樣，目光閃爍，耳根子微微發紅，可不就像一副幹壞事被抓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