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醉酒
酒會散場后,已經是晚上的12點多了,留下來的,也就趙石達的幾個最要好的朋友。他們三三兩兩地坐在沙發上。大家一時未盡興,有人就提議來玩遊戲。有人建議划拳,斗酒,遊戲,被一一否決之後。趙石達的一個朋友李菲提出真心話大冒險,大家一致同意了。規則是拿一個酒瓶放在茶几上轉,等它停下來,它的瓶口對著誰。就要由誰來挑要玩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李菲轉到了第一個,趙石達一臉的傻笑,嘴裡吐著酒氣問:「真心話,大冒險?」
「大冒險。」李菲神色些微緊張。「你手機上的第10個人打過去,跟他說」趙石達惡意地停頓了一下,故作玄機,環顧四周,看大家的好奇心被成功吊起來,繼續說「對著電話里說我愛你」。
周圍一片起鬨聲。
李菲的臉頓時漲成紅蘋果,在七嘴八舌的催促聲中,慢慢掏出手機,按了兩下,臉上更顯出為難來。吃瓜群眾又是一陣起鬨。李菲在起鬨聲中只好按了通話鍵,「我愛你。」李菲話一說完,立馬把電話掛斷,一張小臉通紅。
周圍又響起一陣調笑。
第二場轉到李蓉蓉,「真心話,大冒險。」李菲問。
「真心話。」
「初戀在什麼時候?」李菲問。
「17歲」李蓉蓉爽快地說,半點沒有猶豫。
幾次三番下來,江少君和李菲跳了一隻舞,趙石達和李蓉蓉喝了交杯酒,裴少陽也回答了幾個隱私問題,惹得一眾驚呼。
又一次,瓶口對準了趙子凌。問問題的人是楊少群。
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楊少群微微低下頭,斂下眼臉,似乎在思考,年輕稚嫩的臉龐,下巴優雅的弧度,籠罩著神秘魅惑的氣息,聲音低沉卻十分清晰,「你有沒有愛過我?」
四周鴉雀無聲。
趙子凌神情默然,表情沒有變化,甚至在眾人的注視下端起酒杯慢慢泯了口紅酒。
「你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沒有?」楊少群雙眼緊緊盯著趙子凌,步步緊逼。
趙子凌放下酒杯,亦毫不掩飾地淡然直視楊少群,嘴裡緩緩吐出「沒有」這兩個字瞬間猝不及防如兩把鋒利的寶劍毫不留情地刺向楊少群的心窩。
「我知道了。」楊少群垂下眼瞼,那頹喪的氣息太明顯了,讓人生出可憐來,「我,我有事先走了。」不等周邊人反應,楊少群倏的起身,桌上杯子被碰到打翻,紅色的酒液四處蔓延。楊少群用手慌亂抹掉酒渣,連帶著袖口也被染紅,旁邊可能是李蓉蓉幫著一起擦。有人遞過幾張紙巾。他接過,沒看眾人,輕聲說了謝謝,胡亂抹了幾下,離開了。
趙子凌看見楊少群踉蹌離去的背景,看著心裡有一絲觸動。不可否認,她確實是因為楊少群的外貌而注意他的。石頭說的沒錯,楊少群的外貌確實很像年輕時候的高駿。但他兩的性格卻完全不同。趙子凌印象中的高駿是驕傲的,陽光的。楊少群卻是憂鬱的,執拗的。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趙子凌因為對高駿懷著歉疚,連帶著對酷似他的楊少群非常縱容。以至於越到後來,趙子凌越發覺得楊少群更像是從前的喬安。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愛?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要從哪裡找來給他。她胸中的那顆跳動的心臟,很久前已經死了,現在只是機械地按照機理在運動。她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周圍一陣默然,只有趙石達大著舌頭招呼「繼續,我們繼續。」。趙子凌臉色沒有變化,把瓶子輕輕一轉,瓶子飛快旋轉,然後速度慢慢下降,最後瓶子悠悠停下,瓶口對準了王皓。趙石達的朋友。
又是幾番輪流。
瓶口對準了趙子凌。對面是裴少陽。
「真心話,大冒險?」
趙子凌睨了一眼裴少陽不懷好意的人情,不動聲色,舉杯喝盡杯里的最後一點紅酒。
「大冒險。」
聽到趙子凌的回答,裴少陽露出一個得逞的笑。
「在場上挑一個人舌吻。」
現場一片沉寂。
裴少陽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對著趙子凌眨眨眼。楊少群走了,場上就四個男的,一個裴少陽,一個趙石達,一個江少君,還有一個王皓。我可是在幫你哦。不用太感謝我。趙子凌在裴少陽的眼眸里讀到了這個訊息。
趙子凌默不作聲看著裴少陽臉上欠扁的神情,倏爾側過身,兩眼直視江少君,兩手慢慢搭上他的肩頭。江少君微微有些退縮。趙子凌慢慢湊上前去,嘴唇不要臉地湊上前去。眾人屏息凝氣。江少君感覺到了趙子凌的氣息,混合著紅酒的香甜細膩,染的四周的空氣都帶著迷離醉意。
眾人火辣辣的目光下,他偏了下頭。趙子凌一頓,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貼著他的面頰移動,湊在他耳邊,柔柔的聲音,輕聲細語,吐氣如蘭。「別怕,我怎麼捨得勉強你呢?」趙子凌勾起一抹笑,隨即什麼都沒發生似得重新坐下來。「倒酒吧」
兩排小酒杯,一共12杯。倒滿。
趙子凌滿不在乎,眼都不眨的,5,6杯下肚。
趙子凌正毫不猶豫地拿起再一杯酒。江少君倏忽出手,覆在趙子凌的縴手阻攔。她的手比想象中的要冰,要軟。趙子凌抬頭咧嘴,眼神似笑非笑,「不要擔心,我可是千杯不醉。」
趙子凌又一杯酒下肚。隨後,趙子凌還慫恿裴少陽跟她一起拼酒。趙子凌冷嘲熱諷一陣,裴少陽立馬端起酒杯。看的出來,兩個人都是箇中好手。你一杯,我一杯,沒有半分猶豫。又是十來杯黃湯下肚,兩個人身形都有些不穩。周圍人看著,有些著急。趙石達欲攔未果。最後兩人迷迷糊糊,桌上的酒全部喝完了,趙子凌又喚人拿酒。沒人敢拿來。他們兩人互相攙扶著,晃晃悠悠地要去拿酒。趙石達也阻攔不住,就隨他們去了。「我們繼續,繼續不要理他們。」趙石達攔住江少君。
「喝,今天晚上不醉不歸。」趙子凌眼神迷離,拿著酒瓶子喝了半瓶,用手抓起裴少陽的衣領,往他嘴裡一通亂灌。裴少陽嘴裡,衣服上四處狼藉,掙扎著搶過趙子凌手裡的酒瓶,不管不顧地扔到後面了。酒瓶子摔碎,發出一陣脆響。趙子凌仰頭,咯吱咯吱大笑起來。
「虎子,那小子,小子你得手了沒有?」虎子是裴少陽給趙子凌起的外號。裴少陽從小就被趙子凌挖坑跳,那是恨得一個牙痒痒。裴少陽發現了趙子凌會笑眯眯地給你挖坑,有時候被她賣了還幫著她數錢。所以,裴少陽給她起了個外號叫笑面虎。他們小時候抗戰片特別流行,其中一個角色就叫虎子。裴少陽就把對趙子凌的稱號改成了虎子。這稱號聽著有些不倫不類的,趙子凌認為很不符合自己的氣質,強烈地侮辱了自己。每次,裴少陽叫起來,都會被趙子凌整的很慘。後來,只要他們兩個不對付的時候,裴少陽就會故意用這個稱呼懟她。為了對裴少陽給自己取的外號反擊,年少的趙子凌冥思苦想,終於想到了一個很符合裴少陽氣質的外號,就是騷雞。這個名字很有講究。一是因為裴少陽很喜歡跟在女孩子身後獻殷勤。當然是除了自己之外。他和裴少陽兩人之間根本沒有性別之分。二是因為裴少陽小時候很喜歡吃雞腿。「我……我……我勸你,娛樂圈的人還是不要碰,粘上了甩都甩不掉。」
「啰嗦什麼?喝酒。」趙子凌聲音有些無力。
「你這個人就是喜歡自討苦吃,居然看上這個小白臉。」裴少陽他們離得挺遠,但裴少陽嗓門大。小白臉小白臉!遠處的群眾偃旗息鼓,大氣不敢喘一口。
突然,裴少陽下意識地一閉眼,一股液體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流,滴在襯衫領口上,暈開一片紅,趙子凌手裡拿著空酒杯瓶,裡面還殘存著可疑的液體,她神情淡漠,眼神帶著醉意。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麼說你的,說你老牛吃嫩草,仗著有錢,包養男人......」」裴少陽用手抹了把臉,繼續不知死活地挑釁。
趙子凌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愣在當場,隨即飛身撲了過去。瞬間,兩人扭打成一團。
「從小你就跟我過不去,」趙子凌惡狠狠地說,一個拳頭毫不遲疑地揮過去「從小你就愛跟我媽打小報告。」」,
「那誰讓你先搶我玩具的。」裴少陽大聲反駁。
「你9歲的時候,把我的新衣服剪了洞」
「你7歲的時候,把我的小汽車搶走了」
「你15歲的時候,把我喜歡的男生揍了一頓」
「那是你先幫別人追我喜歡的女生。」眾人聽的是目瞪口呆。呆愣許久之後,才想到去拉架。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吵,梗著脖子,像兩隻炸了毛的鬥雞。手上互相推搡,趙子凌又是一拳頭打過去,正中裴少陽的眼睛。趙子凌雖然個頭比裴少陽相差很遠,但是她小時候練過跆拳道,擊劍,散打這種激烈的運動,所以力氣,速度,和控制的力道比常人要強。後來,趙子凌身體沒有以前好,但是底子還是在的。裴少陽空有一副高個子,但是身無半兩肉,就體型上有點優勢。所以兩人現在是旗鼓相當。裴少陽隨既順手還了一拳。大家拉都拉不開,硬是拉開后,兩人口裡還罵罵咧咧,趙子凌更是要掙脫別人,掙扎著踢他一腳。
「我看你那個,也不知道是替誰養的孩子?」趙子凌冷笑,攻擊起來毫不留情。
裴少陽身形一頓,彷彿被無形的利器擊中。
「你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這樣狂妄自大,目中無人,所有愛你的人都會離你而去。」裴少陽被揍的鼻青臉腫,在酒精的作用下裴少陽肆無忌憚,把自己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用出來,像利劍一樣毫不留情地向對方刺去。果然是幾十年的老冤家,十分清楚對方的軟肋和死穴,一找著就往死里下手。趙子凌一下彷彿被銹鈍的匕首直搗心臟,用力擰動,一陣又一陣的絞痛。趙子凌順著桌沿癱軟在地,低下腦袋。
趙石達本來酒量就好,剛才微醺,現在一個激靈已經全醒,幾步上前,一個沙包大的拳頭立馬朝裴少陽掄過去。李菲一聲尖叫,現場一片混亂。趙石達體格健壯,正值壯年,一身蠻力。江少君,王皓他們幾人一齊上前,幾個男的又拉又攥,終於是將趙石達拉開。
「你他媽給我滾,要多遠有多遠,你敢再說一句,我就打到你媽都認不出來。」趙石達神情猙獰,眼露凶光,吭哧吭哧喘著大氣。裴少陽鼻青臉腫,讓幾個人扶了下去。這時,大家才發現趙子凌的異樣。趙子凌跪趴在地上,臉深深埋在膝蓋里,背上弓起的脊骨根根稜稜在單薄的襯衫下依稀可見,顯得她越發瘦小,像只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小獸。
「你怎麼樣了?趙子凌?」趙石達輕聲呼喚。
「怎麼了?你沒事吧?」趙子凌沒有反應,趙石達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的雙臂,試圖把她抄起來。趙子凌眼睛緊閉,皺著眉頭,滿臉的淚水四處縱橫。
「不,不,」趙子凌似乎陷入了某種夢魘。
「沒事的,沒事的。我們在這兒,我們在這兒。」趙石達瞧見趙子凌的模樣,鼻子一酸,強忍著快要湧出的眼淚,心裡更不得把裴少陽再抓來揍一頓
「媽媽,媽媽,」趙子凌像被丟棄在路邊的孩子無助地。
「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趙石達緊緊抱著趙子凌,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髮,「都過去了。」趙石達笨拙地用手擦趙子凌臉上斑駁的淚水,卻彷彿永遠也擦不幹。趙石達的眼淚終於不受自己的意志噴涌而出。「子凌,子凌,沒事的,沒事的。」趙石達只是不斷重複,眼睛,鼻子通紅,一下子滿臉淚水,強忍著啜泣,求助似得看向四周,最後只能抱緊趙子凌擦去她的淚水,自己卻哭的更凶了。
四周的人還沒從趙子凌和裴少陽打架的衝擊中緩衝過來,瞬間又看到一向以硬漢形象著稱的趙石達和趙子凌在那裡抱頭痛哭。那幅場景讓人看得心裡酸楚,同時又不合時宜地冒出了幾個字活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