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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軍從湖北一路向南殺來,沿途攻城掠地,吃人無數。為了給軍隊提供給養補充,叛軍專挑富庶之地實行流寇式的作戰方針,打到沅湘郡的時候,郡守嚴樹農帶領守軍頑強抵搞。叛軍連續攻打幾次,不只沒有攻破城池,還損失了很多軍隊。叛軍守領於克輝看沅湘一時難以攻下,就下令暫時繞過沅湘,等城中軍民鬆懈了再來反攻。於是叛軍繞過沅湘繼續南下,相繼攻克岳州、朗州后,叛軍直逼潭州,在潭州叛軍又遇頑強抵抗,叛軍不克,就又繞過了潭州。
沅湘郡暫時逃過一劫,城中軍民都鬆了一口氣,但叛軍一日不滅,城中就一日不能放鬆警惕。嚴樹農一邊帶領軍民嚴密防守城池,一面帶領軍民恢復農業生產。使沅湘郡在戰爭的滿目瘡痍中慢慢恢復生機。
方凌雲一刻也沒有放鬆對村莊的巡查,也一刻沒有停止對村民的訓練,他知道流寇雖然暫時離開了,但終究還會回來。方老夫人帶領下的蘇氏妯娌們,也在不停的操練中變得氣宇軒昂、英姿颯爽。
蘇氏在訓練的空隙時也會思念方群玉,她每每登上高台,看著從旁邊滾滾流過的湘江水,幻想方群玉突然從一條客船上出來走向自己,每每這時,她就會苦笑著搖搖頭,她知道這個想法不可能實現,湘江上已經沒有客船,來往的船隻已全變成戰船。
江上以前常有鴛鴦雙雙游過,戰火之後,鳥跡似乎都滅絕了。偶爾一隻失偶的鴛鴦獨自從江上緩緩劃過,蘇氏獃獃的看著它,心中閃過一絲悲涼:」唉,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蘇氏在沅湘默默的相思,方群玉則在皇都忍受著愛與不愛的煎熬。
香奴到了皇都后,方群玉與陸沅芷見面的機會更多了。沅芷和玉娘關係很融洽,兩個年齡差不多的美貌女子,自是有說不完的體已話。方群玉知道她兩的關係,來拜訪杜宇飛的次數也愈加多了。
杜宇飛為了做好工作,每天把工作的內容記錄下來,並把舉行什麼儀式需要什麼禮儀、怎樣引導乘輿、唱贊祭禮都做了註解,玉娘把他的工作筆記整理成冊,歸集為《杜宇飛禮讚集》,結成之後頗受皇上讚賞,命收入集賢書院收藏。王氏看到她能幫杜宇飛打理公務,心裡自是對她更加歡喜。而玉娘也對王氏尊敬有加,唯命是從。
杜宇飛的工作中有幫去世的王公大臣擬謚號的部分,所以那些丞相、王、公都開始對他另眼相看,不時想要賄賂他一下,以期將來給自己或父兄過世之後贏得一個好的謚號。杜宇飛因自己以前不幸的遭遇,恨透了用行賄來達目的的人,所以他不只是不收別人的賄賂,還常常作詩諷刺那些行賄的人。因此,他又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一批實權派的公卿!
陸沅芷和玉娘常常互相吐露心曲,沅芷沒有對玉娘隱瞞自己當初對杜宇飛的愛慕,她說她對杜宇飛是落花有意,而杜宇飛對她則是流水無情,她很羨慕玉娘能如此好運遇到杜宇飛,既脫離了苦海,又得如意郎。讓人羨慕。玉娘則誇讚沅芷的美貌與才華,說定有一個比杜宇飛好千倍的如意郎君等著他。兩人還經常討論一下她們經常接觸的男人:吳維信花痴又放浪,崔若曦放浪貪財沒原則、源少良錢多花心、徐征、李琚、王令、許旦年齡偏大,只有方群玉,文采斐然、品行端正、相貌堂堂,只可惜他對夫人用情專一,痴心一片,眼裡再裝不進別的女子。
公務結束后,方群玉邀杜宇飛一起去酒店吃飯,兩個人自然聊到了四處的戰火硝煙,方群玉說:連年烽火,自己與夫人兩地分離,真是日日思君不見君,只見東流水!
杜宇飛說:「『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現在天朝四處烽煙,民不聊生,多少人在忍受家人分離的相思之苦!」
方群玉說:「戰爭何時了?盛世難再來!音訊杳杳,尺素難收。?」
杜宇飛說:「方賢弟遠離令閫數年,孤枕獨眠,豈不失人倫之樂哉?賢弟有意納一偏室否?」
方群玉說:「小弟整日孤館寒燈,的確凄然。然對拙荊想思之心無盡處也。」
杜宇飛說:「男子宜剛宜柔,相機而動。在此夫妻不相守境況下納偏室,令閫定不會見責。況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賢弟至今尚無子嗣,又與令閫山水阻隔,納偏室也是為後繼有人。」
方群玉說:「家父母向時確曾來信讓小弟納妾,以承子嗣,只是小弟總感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故猶豫不決,今聽杜兄之言,這皇都確有一女子另小弟傾心。」
杜宇飛問:「誰家女子,有此幸運?「
方群玉說:「向時曾和杜兄提起過此女,就是煙柳巷的陸沅芷姑娘。」
杜宇飛聽了哈哈大笑說:「方賢弟果然慧眼識珠,陸姑娘與賢弟可謂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況有向時湘妃之言,賢弟與陸姑娘可謂天作之合也!」
方群玉說:「可惜無良媒牽線。」
杜宇飛說:「這個不難,明日我差玉娘去與你做媒,請賢弟靜候佳音。」
方群玉道:「有勞杜兄了。」
兩人邊喝酒邊又說些同僚和公務上的閑話,說到吳維信前幾天做的一件痴事,就又是一陣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原來吳維信在逛青樓時結識了一位自稱小霸王的大俠。那小霸王自成膂力驚人,能和楚霸王項羽一樣舉起鼎來,還曾在路上遇到一輛受驚發瘋的牛車,為了救車上的人,他跑過去伸手拽住了牛車,那隻瘋牛竟被他拽的一步也不能前行。當時在青樓的眾人聽他如此的說,都請他展示一下,小霸王卻說青樓之內無沉重之物可舉,他自言會的武功甚多,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特別善於使劍,且舞起來時,水灑不進。眾人直說請教,小霸王也不推辭,脫去外面的長袍,束一束腰,拔出劍來,只見劍光在燈光下光芒閃爍、寒光隱隱。小霸王拿劍走到庭院寬敞處,眾人紛紛跟隨出來,有好事者說:「多拿些蠟燭來。」一聲說罷,青樓里七八個打雜的就手持燭台,上面都點著明晃晃的蠟燭,擺在了院子兩邊。
小霸王手持長劍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舞了起來,舞到緊張處,只見冷森森一片寒光,如銀蛇亂舞,卻看不到人在裡面。有人拿碗裝了一碗水來,用手蘸著往裡面灑,卻滴水不入。過了一會,只聽得大叫一聲,寒光陡然散去,只見小霸王手持長劍站在院里。眾人再看他時,臉不紅氣不喘,氣定神閑。眾人都是一番稱讚。
從那時起,吳維信開始與小霸王交好,兩人常一起喝酒彈琴舞劍。那小霸王說他平時最好做打報不平、劫富濟貧的事情,一有銀錢到手,就用來幫助了窮人,他自己手裡反沒了錢花,所以只好到處漂泊、四海為家。吳維信自是對他佩服不已,說自己就喜歡交這樣的朋友,於是將其視為知己。
一日晚間,吳維信已經睡下,突聽上面屋瓦聲響,忙披衣出來查看,一個人突然從屋頂上跳下,手提一個革嚢,滿身血污,吳維信大驚,拿蠟燭照著一看竟是小霸王。吳維信大驚失色的說:「兄台如何在半夜之時走進我的內室?這革囊之中卻是何物?」
小霸王說:「吳使君請坐,容我細稟,某生平一個恩人,一個仇人,這仇人已銜恨數年,一直無從下手,今日得手,這革囊里就裝了他的人頭。我的恩人已在十里之外,某須用十萬緡錢去報他的大恩,報完恩后我的夙願就已完成,以後吳使君就是讓我赴湯蹈火,我也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如果您不能借我這十萬緡錢,那我現在就遠走高飛,以後再不得相見了。「說著提起人頭轉身就要走。
究竟吳維信如何處理小霸王的請求,吳維信會否受人頭的牽連,請看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