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返祖
模樣嚇人,那個長有土撥鼠腦門的嬰兒正是女客十月懷胎生下的小孩,親眼看過嬰兒床里的嬰孩后,女客人和離間三人又回之前那間虛掩的房間里。
家裡的保姆送上花茶,四個人坐在落地窗下的藤椅上,看著玻璃杯中浮飄的花,離間抬頭看著注視著他的女客人說道:「小姐,我能先問下,究竟是小姐的爺爺是妖,還是小姐的奶奶是妖?」
女客身上妖怪的血統是無論如何騙不了人的,還算清晰的妖味,卻又不是特別濃烈,比起妖味人的氣息明顯更重些,所以女客人絕不是妖與人的第一代混血。妖怪獨有的氣味瞞得了人,卻瞞不過店中三人的鼻子,尤其離間的鼻子。
更加不可能瞞過。
妖的身份,是做不了欺瞞的,所以女客人直接回道:「是我奶奶。」
像是明白什麼似的,點了點頭,三葉出聲接道:「原來你奶奶才是那隻土撥鼠啊。」
不禮貌的打趣讓阿九橫眼警告,女客人的臉色也因三葉這不禮貌的話露出幾分不滿,面色不悅看了一眼三葉,沒有發難,女客人說道:「往細里說,我奶奶就是你們通俗意義上的所說的妖。聽我媽那邊的長輩說當年我奶奶下山時遇上了我爺爺,兩人一見鍾情后就生下我媽。然後我媽遇上了我爸,就有了我。」
三葉接道:「看來你身上只有四分之一從你奶奶那裡繼承來的血統咯。」
沒有回答,女客人這一回只是點頭回應,阿九則在她點頭后說道:「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正常來說當血液稀釋到只有四分之一時,一般妖怪與人的混血種不管從體態上還是能力上,都是更傾向於人的。至於妖怪的那一部分,除非特殊的特例,不然是不可能顯性出來。所以你身上如果只有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你的孩子也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對了,你身上流有妖怪的血液,你以前知道嗎?」
女客人道:「以前不知道。」
阿九詫異問道:「以前不知道,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難道你從沒發現你媽或者你奶奶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
女客人道:「我出生后就從沒見過我奶奶,家裡也沒說過奶奶的事。至於我媽,一直就跟正常人一樣,如果不是這一回生了個怪物,我恐怕仍舊覺得妖怪之說只是天荒夜談。」
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誰都覺著這種事聽著好笑,要不是這一回生的孩子長了顆土撥鼠的腦袋,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身上竟然有妖怪的血統。
人與妖的混血種,很少有人知道實情,女客人以前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也很正常。所以女客人這麼回答,離間他們也沒感覺不對,離間說道:「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女客人道:「懷孕九個月的時候吧,有一天我媽家裡的親戚突然到我家來,說什麼要接我回老家待產。一開始我沒打算跟他們回去,不過我媽說這是家裡頭的傳統,我拗不過我媽就跟著一塊回去了,誰知道最後會生出這麼個東西來,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的。」
試想一下當時的情形,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女人發現自己懷胎十個月生出的竟是個長了土撥鼠腦門的嬰兒,天知道當時的女客人得叫自己的孩子嚇成什麼樣?那樣的場景,光是想想三葉都覺有趣,忍不住捂嘴竊笑,三葉笑道。
「幸好你媽那邊的親戚還知道叫你回老家待產,要不就你家那娃兒,恐怕現在還霸佔著新聞的頭條呢。」
一個生有土撥鼠腦門的小嬰兒,到哪都不是一個輕易就能消了的話題。
從上店到邀請他們來自己的家裡,女客人雖然一直表現得非常淡定,卻不代表她已經接受身上流有四分之一妖怪血統的事實。自己是妖和人的混血種,還是人和土撥鼠的混血種,現在又生出個不人不妖的怪物。
女客人的心裡承受能力早就忍到極限了,現在又聽三葉不咸不淡來了這麼句打趣的話,女客人哪還剩什麼忍耐力。抿緊唇瞪著三葉,女客人氣道:「我請你們來,是讓你們幫我解決麻煩的,不是讓你們上我這兒看新聞的,你們到底有沒有能力幫我解決這個麻煩?」
無法解決的麻煩,足夠磨掉一個人的好修養,面對著女客人的怒,離間回了一個字。
「有。」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甚至連聲調都沒重多少,可就是這樣一個字,莫名給人一種不得不信的感覺。就好像這個麻煩只要他肯插手,就一定有辦法能幫她解決。
不帶任何的遲疑,直截了當的回答叫女客人楞了一下,很快的女客人又回了神,而離間則順勢問道:「孩子的事情,孩子他爸知道嗎?」
收斂憤怒,女客人說道:「這就是我找離老闆來的原因,孩子父親的身份我是絕不可能說的,所以離老闆也不用費心問了。我只能告訴離老闆,這個孩子是孩子他父親唯一的兒子,也是我能否順利嫁入他家的重要關鍵,所以我生的那個孩子,必須是個正常的孩子。所以離老闆你,有沒有辦法幫我解決這件事?」
一個幾乎完全顯現了母輩血統的孩子,女客人所要的就是抹去這個血統,至少得表面抹去這個血統。而她所要的,離間全都承應下來。
從豪宅出來后,阿九的臉一直臭臭的,看著阿九那張沉得發陰的臉,三葉好奇眨眼問道:「阿九,你臉色怎麼這麼臭啊。」
順聲橫了一眼,回了句「明知故問」,阿九喊住離間說道:「老樹皮,你就這麼應了那個女客人的要求。」
叫阿九的這聲喊問得頓了腳步,離間雙手撐在腦後扭身眯眼說道:「當然了,要不然呢!不是你說的開門大吉,這開店上門的第一筆生意最重要嗎?人家小姐都主動將生意送上門了,咱哪有不接的理啊。再說了,你又不是沒看到那位小姐愁的,好好的一個孩子,生成那樣,咱要是不幫,說得過嗎?」
一本正經,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心有多善呢,離間這話直接引來阿九的嫌呵,三葉則笑著說道:「那位小姐看上去是挺愁的,只不過她的愁啊,恐怕不是因為生出個土撥鼠,而是因為帶著這個土撥鼠不好嫁入豪門吧。」
老實的大實話叫離間回了一句「說什麼大實話」,也換來阿九一人一聲的吼,阿九氣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兩個還不正不經的,就不能偶爾消停下別老發神經嗎?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我說老樹皮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沒錯,開門做生意是講究一個開張大吉,但是這吉也是挑事的,那女客人的事明擺著就不好解決,你為什麼拍胸保證肯定能幫她搞定。」
想不明白,眉頭皺得很緊,阿九說道:「八分之一的血統,按理來說妖怪的血已經很淡了,這種情況下不可能顯出妖怪那部分的基因。可你剛剛也看到了,那個小嬰兒根本就是一副妖身模樣,再清楚不過的返祖。百年才能成精,千年方可成妖,從妖身到人身還得一段漫長的進化,這是世道的規律,誰也變不了。可你現在卻跟那女客人說,說你有辦法幫她解決這個麻煩。解決?這種麻煩你拿什麼幫她解決?」
物種的規律,萬年來都是如此,就算是不能用科學解答的妖怪,也有屬於妖自己的一套進化論。
修鍊跟進化一樣,都沒有捷徑可走,而那個小嬰兒又實實在在是個地道的妖物。
離間到底該怎麼幫女客解決。
阿九實在想不明白。
沒有頭緒,才會著急和生氣,吼出的話當然也帶了火。
世道的規律沒人能破,三葉也很好奇離間要怎麼替女客解決這個麻煩,阿九的吼問完,三葉也好奇的問道:「是啊老闆,這道題你要怎麼解呢?」
問,而不是質疑。
離間既然敢拍胸脯保證,就一定有法子解決。伸手胡亂揉著三葉的頭髮,惹得這個頭不過一米四的人精傲嬌大罵,離間一面笑嘻嘻避開三葉的還擊,一面笑著說道。
「你兩放心,我既然敢答應,就有解決的辦法。不就是個返了祖的半妖,算不上什麼不能解的大事,阿九你放心吧,我不會砸了咱店招牌的。」
弔兒郎當笑著說完,順手趁三葉沒留神報複式的伸手又揉了一把,得逞之後趕緊抽身眼睜睜看著三葉一腳將落腳的水泥地踩到龜裂。唯恐下一腳會真落到自己身上,將自己一腳踹到骨折的離間急忙夾了尾巴,拋下一句「你們兩個先回店裡,我去找個老朋友敘敘舊」后,離間退身進了一條死胡同,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