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六 因果循環
郭玉芳聞言眼中再次閃過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狠厲之色,但她卻摟住郭玉菲的玉肩友善地笑道:「傻妹妹,我們是共過患難的手足姐妹,無論如何,妹妹也絕不會在人前提起那不堪回的過去,可毫不相干的杜公子就不同了,他隨時都有可能泄露這個秘密,所以,愚姐只好狠心殺掉他永絕後患。」
郭玉菲仍似有些不忍地道:「可是,我們如何向梅大俠他們交待呢?」
郭玉芳道:「他是杜公子,並不是洪大俠,只要將他恢復原貌,到時就說洪大俠已經獨自離去覓地療傷,即使梅大俠他們看到他的屍體也無可奈何。」
郭玉菲道:「如果不是杜公子找上門來,我們可能已經被他們抓回去了,可杜公救了我們,卻丟了性命,小妹心中實是有些不忍!」
郭玉芳道:「前次杜公子救我們脫離魔窟之恩愚姐實不敢忘,但這次辛大俠他們早有妥善安排,即使沒有他,我們也會安然無恙,可他卻要偏偏找上門來多管閑事,要不是他身負重傷不治身亡,我們這一生還有安心日子過么?」
郭玉菲又道:「姐姐既然對杜公子有感激之意,何不將他留下,為何一定要殺害他呢?」
郭玉芳道:「傻妹妹,你也不想想,杜公子是何等人物,連錦衣衛指揮使6大人都要按他之意行事,如何肯甘心跟在我們身邊?再說,他身邊美女如雲,哪一個不比我們美貌?即使我們想跟隨他,他也看不上我們,即使他讓我們跟隨,我們又有何地位?即使他身邊只有我們姐妹,但由於他深知我們過去那段經歷,我們又如何能企求他對我們始終如一?所以,讓他死才是上上之策!」
郭玉菲深知那些痴心姐兒死心踏地地跟著她們心上人的悲慘下場,因而她深以郭玉芳之言為然,不由怯怯地望了杜奇一眼,怯怯地道:「姐姐所言有理,只是姐姐的匕還在他身上,如何瞞得過梅大俠、衛總管他們呢?此事一旦敗露,不說官府追查,只是那些江湖人物便不會輕易放過,我們還有命么?」
郭玉芳笑道:「還是妹妹心細,我們把匕藏起來不就得了?」說著,郭玉芳擁著郭玉菲慢慢地走向杜奇,來到床邊,郭玉芳正欲伸手拔去杜奇身上的匕時,突然響起三聲短促的敲門聲,郭玉芳不由嚇了一跳,喝道:「誰?」
門外一人朗聲道:「稟小姐,茶水送到!」
聽到來人的聲音,郭玉芳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應道:「送進來!」說著,郭玉芳放開郭玉菲,似欲讓她去開門。
杜奇聽出門外那人乃是廚役岳陽,按常理而論,無特殊事由,廚役平常根本不敢登上甲板這層,更不用說直接給小姐遞茶送水了,但他卻對岳陽的到來並無一點意外之感,想是在趕走百花宮人之後,郭家及時對廚房人員進行了調整,敢與何壯根的爪牙蘭登貴作對,而長相也頗為不俗的岳陽自然會受到重用。
郭玉菲打開艙門,待岳陽進來后復又關嚴艙門,隨手從岳陽手中的托盤上取出一杯熱茶遞給郭玉芳,勸慰道:「姐姐請喝茶!」
在岳陽進來之前,郭玉芳已端端正正地坐在床前的小一張小凳上,此時接過郭玉菲遞來的茶,優雅地啜了一口,贊道:「好茶!」
郭玉菲道:「這是今年新產的正宗雲霧山松芽,很難買的,自然是好茶!」
郭玉芳道:「哦?」說著,郭玉芳又細細地品味了幾口,似有些怪異地道:「既然是正宗的雲霧山松芽,怎麼有一點怪怪的苦澀之味呢?難道是水太滾,還是所用茶具不對?」
郭玉菲笑道:「姐姐果然是茶道高手,連這麼一點異味也品嘗得出來。」
郭玉芳狐疑地道:「難道你在茶中加了什麼東西?」
郭玉菲笑道:「姐姐果真聰明無比!實話告訴你吧,此茶並不是水太滾,也不是所用茶具不對,更非泡製不得其法,而是加了一點特製的麻藥進去,姐姐不用擔心,這麻藥的藥性並不強,只能暫時令人動彈不得,一會兒就會過去的,對身體並無害處,姐姐現在是不是覺得手腳麻木不聽使喚呢?」
郭玉芳聞言不由一驚,失聲道:「什麼?你為何要在茶中下藥?」
郭玉菲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杜奇,似有些難過地道:「杜公子於我們可說有救命大恩,可姐姐為了心中那一點芥蒂竟然狠心殺害他,小妹如此做,只想為杜公子討回一點公道。」
郭玉芳駭然道:「你想幹什麼?」
郭玉菲道:「小妹不想幹什麼,只想請姐姐去向杜公子解釋清楚為何要無端殺害他!」說著,郭玉菲忽然一把從杜奇胸前拔起那柄匕不停地在郭玉芳的眼前晃動比劃,似是隨時都會在郭玉芳的身上戳一個窟窿。
感覺到匕上的寒氣一陣緊似一陣地滲入肌膚而又偏偏動彈不得,郭玉芳不由驚駭欲絕,斥責道:「你走投無路時我好心好意收留你,為了我們能過上舒心的日子,我不惜獨背罵名殺害恩人,你怎可妄起歹意恩將仇報暗算於我?」
郭玉菲道:「小妹本來十分感激姐姐的收留之情,只是你叫我跟著你回來也是別有用心,無外乎是讓我向你的親人證明你的清白,事後便一直想除去我,只是苦無機會,現在機會終於來了,為了掩蓋那段經歷,姐姐連杜公子這樣的恩人都要殺害,又怎會再容小妹苟活在世呆在你身邊?為了自保,小妹只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姐姐千萬不要怪小妹,要怪就怪你自己存心不良。」
郭玉芳忙道:「妹妹誤會了,愚姐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殺害杜公子實是為我們好的迫不得已之舉,但愚姐卻毫無加害妹妹之意,此心日月可鑒!」
郭玉菲冷笑道:「你真的毫無害我之心么?小妹雖然愚魯,但並不是傻子,只是你當著我的面殺害了杜公子之舉便能充分證明你絕不會讓我再活著見到他人,如果剛才你能拔出匕,此時我還有命在么?」
被郭玉菲說破心事,郭玉芳忽然惱怒起來,但她此時命懸人手,只得忍氣吞聲,忙軟語相求道:「好妹妹,看在我們曾經共過患難的份上,請不要傷害我好嗎?我保證,從今以後絕不會為難妹妹,也絕不與妹妹爭奪家產!」
郭玉菲道:「姐姐現在才這樣說是否太晚了一點呢?你想想,以你的為人,小妹怎麼敢相信你呢?你現在又憑什麼來與我談論家產之事呢?再說,寄人籬下的日子並不好過,所以,小妹只有做郭家唯一的千金小姐。」
郭玉芳見郭玉菲毫不避嫌地當著岳陽的面說出這等秘密,而岳陽又毫無阻攔郭玉菲助她之意,不由恍然道:「原來你早就有防我害我之心?」
郭玉菲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妹一直很善良,要不是姐姐為人太甚,小妹絕不會對姐姐無禮!」
郭玉芳見郭玉菲所言前後矛盾,顯是早有準備除去她之意,但郭玉菲此時卻不願承認,反將一切罪過推在她身上,郭玉芳心中不由一陣絞痛,暗感懊悔,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啊,她對杜奇恩將仇報,而她卻即將落得與杜奇同樣的下場,原來被恩人所害這麼不好受啊,唉!罷了,誰叫她心術不正呢?郭玉芳正欲閉目待斃之際,不由靈機一動,忽然叫道:「岳陽,救我!只要你殺掉那個賤人救我性命,郭家財產便有一半是你的,不強過聽那賤人的指使么?」
郭玉菲笑道:「姐姐不要白費心機,實話告訴你,岳陽乃是小妹的胞兄,姐姐死了之後,郭家的財產全部都是他的,怎會讓你分一半去呢?」
郭玉芳聞言終於絕望,但她仍不死心,似是善意地道:「好妹妹,現在愚姐無論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但有一件事愚姐不得不提醒你,現在可是在我家船上,如果你殺了我,我爹和衛總管他們絕不會放過你的!」
郭玉菲笑道:「郭大小姐為洪大俠療傷時,不小心識破了洪大俠的假面目,洪大俠便憤而殺人滅口,但重傷之餘力不從心,使郭大小姐有機會奮起反擊,在小妹和送茶水進來的岳陽協助下,經過一番慘烈的拚搏,終於將假洪大俠殺死,但郭大小姐卻不幸被假洪大俠殺害,如此入情入理的情節,任誰也會深信不疑,到時郭老爺只會更疼愛小妹,如果他不相信小妹,小妹自然也不會強求,索性請他隨姐姐而去,這樣豈不是一了百了更遂小妹之意么?哈!」
聽到郭玉菲的話,郭玉芳自知今日絕無生理,不由感慨叢生,誰叫她早有如此借口來暗害郭玉菲呢?於是將頭一揚,叫道:「那你還等什麼?動手吧!」
郭玉菲用匕輕輕地拍了拍郭玉芳那吹彈得破的粉臉,好整以暇地笑道:「姐姐既然如此心急,小妹只好成全你了!」話語聲中,郭玉菲手中的匕慢慢地滑到郭玉芳的頸側,輕輕地鋸了鋸,但並未割破郭玉芳的皮膚。
郭玉芳害人不成反被人害,她雖然知道絕難倖免,但此時被郭玉菲如此折磨,特別是頸項上一陣巨痛猛地傳遍全身,也不由心膽俱裂驚駭莫名,忍不住驚叫出聲,郭玉菲笑道:「姐姐不用怕,一會兒就好!」說著,她手中的匕仍然在郭玉芳的頸項上輕輕地拉動著,使郭玉芳那粉嫩的玉頸上呈現出一條鮮艷的痕迹。
看到郭玉芳那驚恐的表情,岳陽忍不住道:「給她一個痛快吧,唉!」
郭玉菲笑道:「哥哥心痛了么?要不要留下她做小妹的嫂子呢?」
岳陽不滿地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胡鬧?!」
郭玉菲嘆道:「是啊,事已至此,不是她死,便是我們亡,唉!」語畢,郭玉菲突然後退一步,手中匕一挺,猛地刺向郭玉芳的胸膛。
眼見匕即將刺入郭玉芳的身體,郭玉菲忽覺眼前一花,只見郭玉芳的身子忽地飄起落往床里,杜奇卻猛地從床上坐起,笑嘻嘻地望著她和岳陽。突見此狀,郭玉菲不由大驚,嚇得連連後退,挨到岳陽身邊才停下身來,駭然道:「不關我的事,是她殺死你的!」
杜奇笑道:「我知道!」
郭玉菲驚疑地望著杜奇,驚恐地道:「你是人是鬼?」
杜奇笑道:「你看呢?」
郭玉菲忙道:「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正要殺她為你報仇,你為何反要救她?」
杜奇仍然笑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放下手中屠刀,安安心心地過日子吧。」
郭玉菲道:「你說得倒輕巧,她的心狠得連你這位大恩人都要殺,我不殺她,她能放過我們嗎?」
杜奇仍然笑道:「天大地大,何處沒有容身之地,如果你擔心她不能容你,何不遠走高飛而仍要在此仰人鼻息呢?」
郭玉菲凄然道:「我何曾願意寄人籬下?我何不想遠走高飛?只是我們兄妹孤苦伶仃身無所長何以為生呢?」
杜奇深知郭玉菲所言在理,如今她與郭玉芳鬧到這等地步勢難兩立,雖然郭玉芳欲置他於死地,但他卻不願眼看著郭玉芳在失去抵抗之力時被郭玉菲殺害,也不願郭玉芳恃強凌弱迫害郭玉菲,更無法強令她們和好如初,面對如此局勢,杜奇不由大感頭痛,憶及她們剛才所言,杜奇不由頓生厭惡之感,於是冷冷地道:「你們的死活本與我無關,但我卻不想看到你們使用任何卑鄙手段或是借用他人的力量殺害對方,否則便是與我作對,我絕不會輕饒她,你們好自為之吧。」
聽到杜奇的話,郭玉菲不由默然,見杜奇似欲離去,郭玉芳不由叫道:「杜公子,你能不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