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血脈

「假如你有一隻豬，和你一起淪落到渺無人煙的荒島之上，環顧荒島四周，你發覺它是你在荒島上最容易取得的食物。你決定睡上一覺后，將它宰了，可是當你一覺醒來，豬卻丟了，你的第一選擇會幹嘛？」

攝影工作室里，唐軒正吹著口哨，收拾著自個吃飯的工具，忽然一抬頭，一個倩影探了一步走來，朝他問道。

「我會第一時間拍照，留念……」

「傻瓜！我說攝影大神，豬都丟了，你和誰拍照。」

「和你啊！」

「呵呵，別搗蛋，和你說真的，答錯有懲罰的！」

「我的回答很認真啊，不然換你會怎麼做？」

「我會去找下一隻豬啊！」

「不是說荒島嗎？」

「對啊，就是因為荒島，所以豬才是最重要的，我的攝影師大人！」

「你答錯了，抱歉，晚上我準備尋找我的那隻豬……所以不陪你吃飯了！呵呵呵！」

……

接連不斷的打擊，讓唐軒渾身上下無處不痛，一直處在昏迷狀態，由於不是肉體的原住民，所以在這種狀況下，靈魂漸漸和肉體有些分離的趨勢。

而他的思維，亦是在這種情況下，進入一些過往最在意的記憶斷片里。

這是一種奇特的狀態！

通俗一點，就是植物人的狀態，時而沉溺記憶幻境，時而能夠感知外界，剛剛的對話，是唐軒一直耿耿於懷的一場晚餐，算是比較記憶深刻，故而重現。

但當記憶片段讀完，畫面崩潰，他的意志緩緩又蘇醒，感知著在他沉溺期間的所有事情。

林程鵬死前的震撼，林婉婷遭遇絕境的心疼，以及到現在林一等人失手，還有姜子欺的出現求情的一幕幕，唐軒完全感知得到，但又有種隔離感。

就好像他就是個看戲的，無論戲台上出現什麼狀況，他都無法上去干涉局面。

「醒醒！」

「唐軒！」

一顆丹藥順著纖細手指，被按入唐軒的嘴中，很快一股充滿活力的修復能量，遊走在他的四肢百骸。

唐軒身上的力量漸漸開始復甦，那些隨著外界打擊，而從葯神金鼎里倒灌出來的力量，迅速地在他氣海旋轉。

隱約地，唐軒感覺身上自地脈而起，氣海之下，似乎有漩渦要形成，和凝結人輪時候的景象有點相似。

但和只是增幅身體的人輪不同，這一次唐軒從這漩渦里感應到是一種殺伐銳氣，這是地輪才能具備的生命之輪屬性。

若是能成功凝結這個地輪，唐軒覺得今後無論使用何種兵刃，都會增上幾分威色！

「這是叫因禍得福？」

唐軒覺得不如不要，但看起來這個地輪確實要成型，這得益於那尊葯神金鼎，所有會外界攻擊一次被它擋下，然後倒灌出藏在鼎內的力量。

「這鼎今夜也不知救了我多少次？！」

「可惜，它的主人好像有點問題！」

唐軒自然認得姜子欺，這人分明就是那邪教高人的隨從，現在他動輒稱呼聖人，唐軒很輕易地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無心聖人就是張還陵，張還陵、張婉顏……」

那些姜子欺的揣測，被唐軒拿來與十年前那場戰鬥一一對照，很快一切都豁然開朗。

張婉顏是張還陵的妹妹，所以張還陵與唐天成的戰鬥，一次次留手，始終不得建功，即使他是天階詭輪的強者，而唐天成不過初入天階。

唐軒思索著，得自於前任所有的記憶片段開始拼接起來，那些曾經年幼的他，無法讀懂的話語，在唐軒能夠讀懂唇語的能力加成下，無聲電影成了視頻秀。

畫面生成中、音效配入……

不過，這一回陷入畫面的不是唐軒，而是他的第二人格。

記憶畫面開始於張還陵與唐天成的戰鬥，身為入侵者的boss，天階異輪的無心聖人，在驟然潛入城主府禁地后，遭到警覺趕來的唐天成阻擊。

一番戰鬥后，張還陵輕易將唐天成壓制在一個角落，而聞聲趕來的眾人，沒有一個敢輕易插手。

出於某種目的，張還陵並沒有直接痛下殺手，而是布下了他的絕學，無心掌陣。

邪氣凜然的氣掌接連不斷的打向唐天成，散發著各種情緒波動與能量侵蝕，令得唐天成忙於招架，渾身狼狽不堪。

看得出張還陵此舉的目的，應是要消耗光他的力量，打的是生擒的主意，局面進展的很順利，可這時，忽然一個身影竄出來，無心神功催動的掌陣擊打在她身上，將她打得口吐鮮血，身形卻飛向了唐天成。

張還陵難以置信地看著衝出的身影，語氣顫抖地說道：「婉顏？你？！這……你竟然為了這個傢伙，不惜性命！」

看起來張還陵知道她就在這裡，並且對唐天成與她的關係一清二楚。看著這一幕，唐軒下意識想到，旁觀者的思維總是比較清晰。

而畫面里，唐天成則順勢接下了飛來的張婉顏，神情有些難看，正想呵斥她不該冒險，可張婉顏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在他驚愕的眼神中，迎著無心掌陣走去。

隨著她每走一步，那無心掌陣的運行就放慢一分，所有陣法散發的情緒波動，無論是貪婪、殺虐、癲狂、憤怒還是其它任何一種情緒，都無法阻止有些瘦弱的張婉顏前進。

很快一陣微風拂過，張還陵遮住臉部的黑袍，被他隨手扯了下來，露出一張邪氣凜然的臉。

在這記憶片段里，難得作為旁觀者的唐軒，根據所有記憶與傳功灌頂於自己的那人對照，很快發現自己的猜測無誤。

張還陵就是無心聖人，也是將葯神金鼎傳於自己的人。

「果然所料不錯！」

唐軒正要仔細分析，記憶片段里，看著黑袍落下的面孔下，張婉顏顫言說道：「哥，收手吧，你已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就算讓你獲得葯神的傳承又能怎麼樣？」

「還魂果與救命丹都難覓其蹤，更何況是葯神丹方里記載的逆神丹，再說姑且不論真假，就算讓你獲得逆神丹的藥方，你就一定能夠將丹藥練出來嗎？」

張還陵聞言，神色變得激動，無心神功的掌陣進一步鬆懈下來，只見他大聲吼道：「住口！婉顏！你忘了父親、母親、還有小姍是怎麼死的嗎？！你忘記了，可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

「我會成功的，獲得無上的神力，復活他們，並且親手將王座上的那人拉下來！」

提到父母以及妹妹，張婉顏一雙眼頓時通紅，只是這時候她已經不再是獨自一人了！

張婉顏的目光先是在唐天成的臉上掠過，這個她認為可以託付一生的人，此刻正趁著難得的間隙，竭力恢復著自身的力量，閉上的雙眼有些冷漠。

「他一定更在意凌雲城是不是毀在他手裡，更在意他是不是會失去向上爬的機會，更在意能不能站到那個她面前……而不是我！」

但是隨即張婉顏又看向一旁的唐軒，她的寶貝此刻正焦急地看著這邊，在龐大的力量下，甚至聽不清他們的交談！

看到這裡，她竭力收回揪動的心緒，將目光重新凝聚到無心掌陣的源頭，看著自己唯一的哥哥，悲慟地說道：「沒用的……我們面對的是坐在王座上三千年的皇族，這三千年過去了，多少家族在大浪淘沙中逝去，可皇族依舊是皇族！只要真實生命之樹存在一天，我們永遠也無法為他們報仇……我已經決定放下了，爹和娘一定也希望我們好好活著，將血脈傳承下去！」

「放下？你看看我的心臟……在決意復仇的瞬間，我已經親手將其刨出來，埋在無心樹下！」

張還陵從掌陣中抽回一隻手，猛然扒開黑袍，露出青筋密布的胸膛，用儘力氣吼道。

這不似人類的胸膛上，各種經脈混成一團麻花，看起來就給人一種邪惡的感覺，如果有人剖開他的胸膛，就可以發現他的五臟六腑都完全攪在一起了！

此刻的張還陵帶著一股逆天的氣勢，繼續說道：「我不管今天在我面前的是真實生命之樹，還是別的什麼……我只知道他們都不能打消我復仇的信念！」

「我會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將王座上的那人拖拽下來，將其挫骨揚灰，散在爹娘他們面前，藉慰他們曾經受過的苦難！」

說到這裡，張還陵看向場中的唐天成，厲聲喝道：「今天就從這個助紂為虐的唐氏賊子開始，我張還陵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原本他放開的那隻手，再次運勁納入掌陣之中，頓時空中瀰漫的恐怖氣息再次瘋狂揚起，唯獨在張婉顏的身旁留下一絲力量真空地帶！

「張還陵和婉顏竟是兄妹？！」

一時間唐天成的神色變幻莫測，但很快冷靜下來。

「看來張還陵還是在乎他這個妹妹的！」

唐天成感受著身旁的力量間隙，心中徒然一動，不由自主地升起利用張婉顏來要挾張還陵的念頭，不過，很快他將這個念頭驅散！

「我唐天成豈是殺妻自救的小人，就算我今天死在這裡，我也得是頂天立地地去死！」

「只是不知，那個令我千迴百轉的她，會不會為我傷心一回？！」

唐天成的念頭這時有些紛雜，但依舊及時出手擋住了漫天力量的壓迫，而且腦袋運轉越來越清晰。

「紅菱的臉色還是如此平靜，不過她平放在裙邊的掌中，勁力正毫無顧忌地膨脹開來，她要拚命了！但還不是時候，張還陵的無心神功並不是一招開天掌可以破掉的！」

「除非……我給她創造一個機會，但是……我剛剛步入天階，想要力敵天階異輪的張還陵，太難太難了！」

「難道真的要拋出生命之樹樹心，以此換來對方的鬆懈！」

「不行，一旦稍有閃失，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

這邊唐天成還在思慮，那邊張還陵已經厭倦了這種糾纏，他必須在其他高手來援之前，徹底瓦解凌雲城的一切反抗，將生命之樹黑化，帶回無心教！

想到這裡，張還陵神色堅定下來，霍然喊道：「心無神靈！」

只見掌陣之中，忽然凝聚出一面魔氣泠然的巨大掌印，帶著無視一切的氣勢，朝著陣中的唐天成壓去！

一時間周圍百米之內，各種由魔神控制的情緒力量，如大海波濤，層層湧出。

這是無心神功里的秘術，配合他張還陵的本命天賦，其威力便是連異輪境界的強者也得退避！

「就讓你去死吧！我的妹夫！」

「至於婉顏，等我功成名就的時候，還用擔心沒法替你找到更好的夫君嗎！」

「不要！」

看著壓下來的巨掌，張婉顏的臉上一驚，想要掙扎衝出去，但是周圍的力量牢牢封鎖住她的行動，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這一刻，她與唐天成，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