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死亡

「葯神的血脈，我徹底厭倦了！」

一邊是血濃於水的哥哥，另一邊則是託付終身的丈夫，還有來自皇室的追殺，她厭倦了這種夾縫裡的生活了。

「軒兒，娘對不起你，不能陪伴你一路成長了！」

張婉顏在這一刻臉上露出決然的神色，只見她將雙手伸出，在周身各大血脈之處連點，劃開一條條血管，漫天的血液從她的身上激昂而出，最終匯聚到她的手中，被其接著尚存的生命之力打向原本封鎖她的力量。

「葯神的後裔血脈，合則相生，分則相剋！」

隨著張婉顏淺聲低語，原本牢牢封鎖她的力量，在這一刻被漫天的血液一步步逼開，得脫樊籠的張婉顏，不等片刻休息，縱身躍起，向著那號稱心無神靈的一掌而去，毫無保留的將一身力量都用來抵擋這驚天動地的一掌！

嘭！張婉顏被一擊打落！

但可能真的如張婉顏所說，葯神的血脈相生相剋，僅是地階的張婉顏竟然將這一擊成功擋了下來，隨著她向地面落去，這遮天蔽日的一掌也隨之消失！

不過，此刻張婉顏也到了油滅燈枯的境地，她的身體已經徹底崩壞，精神還受著無心神功自帶魔神力的侵襲，這魔神力化作世間種種魔念，彷彿一瞬間，她又變回那個張氏三房的大小姐。

「父親，別走，大哥他又做壞事了！」

「娘，您刺繡可真好看！」

「小姍你這小妮子，就喜歡跟在大哥後面，小跟屁蟲！」

……

「婉顏！」

兩聲悲慟的喊聲同時響起，張還陵與唐天成同時出手，想要接住下落的張婉顏。

與之對應的則是在交手區域外的唐軒，他的那一聲娘憋在胸腔，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這一刻他多麼恨自己弱小，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張婉顏最終還是被悲慟的唐天成接住了，至於張還陵則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原本不斷冒出一招招無心掌的手，垂落下來。徹底放開一切防備，向著張婉顏追去！

「是時候了！」

「無心聖人張還陵，受死吧！」

這時候，一旁虎視眈眈的趙紅菱終於抓住了機會，醞釀已久的開天掌，從她的手中脫出，向著失魂落魄的張還陵打去！

嘭！嘭！嘭！

張還陵這一刻，彷彿忘記了自己是個天階異輪的大高手，就這麼任由開天掌打在後胸！

嘔嘔

血液從他口中溢出，但是他顧不上擦拭，只見他悲戚地喊道：「婉兒，你怎麼這麼傻，為了這人值得嗎？我們當初說好的，等我復活爹娘他們，就一家團圓，你會堅強的等著，不對嗎？」

「我就你一個親人了，你怎麼捨得，不幫我也就算了……還離我而去！」

血液還在溢出，不論是張還陵，還是張婉顏此刻皆是重傷。

但，顯然地階的張婉顏是徹底沒有救了，這時候的她躺在唐天成里，血液一口口嘔出，手臂猶如迴光返照一般，緊緊抓住唐天成的手，說道：「答應我，你會將軒兒好好養大，讓他幸福地活下去，讓他忘記仇恨……」

「婉顏！」

這一刻的唐天成，傷心之外，彷彿心頭又背上更多的枷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這一切，但是他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道：「我會的！」

聽到這句承諾，張婉顏才無力地鬆開手，同時腦袋費力向著張還陵望去，這時的張還陵雖然在趙紅菱的攻擊下，顯得極為狼狽，但是他依舊還是在朝著自己走來！

「哥哥！對不起……我要下去見爹娘了！」

張婉顏氣息微弱地說道，隨後手無力垂下。

感受到張婉顏氣息的消失，張還陵這一刻，心頭所有壓抑的悲傷都蓬髮出來！

「啊啊啊啊！」

無心神功所自帶的魔神力瘋狂地向著四周擴散，將一直阻礙他前進的趙紅菱一擊而飛，但同時，遠處也有無數的強大氣息正在靠近！

只是張還陵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了，他的身體上開始局部出現魔化現象！

好在，這時候有人從院子外面飛來，是個老者，他大聲呼叫道:「堂主，我們必須儘快撤退！」

說話間的功夫，一道隱秘的光暈從老者手中脫出，唐軒很明顯看到，張還陵的氣息一滯，整個人瞬間失去了反抗能力，被老者架住胸口，朝著城主府外飛去。

一時間，人去樓空，留下一地殘垣斷壁，當畫面散去，唐軒感覺第二人格似乎在這個過程有了一絲變化。

只是沒來得及感受，唐軒便發現自己能夠動彈了，頓時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至於畫面中的一切，雖然他竭力想感同身受，但到底不是自家親爹親媽親老舅。

好吧，唐軒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這麼想為好，免得思維與他共通的第二人格跳腳。

「你醒了？」林婉婷露出驚喜之色，一下子撲了過來，緊緊抱住了唐軒，露出了小女孩的痴態。

此番巨變，她再不是林家大小姐了，所能依靠的也就唐軒一人。

「輕一點，丫頭，這一身血痂，碰一下都疼啊！」唐軒剛一被攬住，頓時怪叫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林婉婷連哭帶笑說道。

「沒事，死不了，等我緩過勁，抱起你都沒問題！」唐軒撐著手站起來，身上血痂又數處崩裂，疼得他齜牙咧嘴。

「生機術！」

唐軒想起葯神遺卷最善的便是治療傷勢，此時用來最為合適，很快隨著葯神金鼎出現，迅速吸納著周圍的生命之樹氣息，不過半響，寸寸生命濃霧被噴吐在唐軒體表，血痂片片掉落，露出柔嫩的新生體表。

待到身上好的七七八八，唐軒看了下一片狼藉的周圍，沉默了片刻問道：「他們都走了？！」

「在凌雲學院所在的方向，發生了驚天動地的異變，那毒心堂的妖婦因此匆忙離開了！」

「至於其他人……」

林婉婷有些奇怪地看了唐軒一眼，道:「在那個傳訊的無心教徒阻攔之下，也離開了？！」

「對了，你那會應該昏迷過去了，沒有見到那個前來傳訊的……」

「不，從頭道尾，其實我都一直醒著，我看到你全力爆發天賦的樣子！」唐軒打斷了她的訴說。

「也看到了你父親的犧牲，乃至於一時捆住了那秦虞裳，直至最後的功虧一簣……」

「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就好像有什麼力量，讓我能夠無礙感知外界的一切，同時又不停回憶起過往！」

「我當時和你一樣絕望，若是姜子欺不出現，恐怕我們都要死了！」

唐軒想到當時的狀況，心裡還是不免大呼僥倖，若是姜子欺多猶豫片刻，可能他們就死了。

雖然唐軒算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但能活著叱吒風雲，誰願意被人踩在腳下，充當別人裝逼的道具。

一句話，他想活著，在這個世界精彩地活著。

「也不知道張還陵所說的那逆神丹和還魂果，要去哪裡尋找！」

「在這個世界一條命不好混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黑了！」

說著說著，唐軒不免走了神，他這穿越者都沒點特殊待遇，前任的空間果里，絲毫稱得上神秘的道具都沒有。

開局一把斷掉的木劍，一路全靠手打，這是要成就空手道傳奇嗎？

「你真的是無心聖人的……外甥？」這時，一直聽她訴說的林婉婷，見他停頓下來，猶豫半響，彆扭問道。

「還長著一副極為相似的臉？」

「是！」

唐軒點了點頭，摸著身上的新生的皮膚，感覺還是有些不利落，看來生機術只是修復了身體表面的傷勢，一些暗傷還是需要休養。

林婉婷這時也定定地看著他的臉，有些出神，像在思考什麼事情。

唐軒有些詫異，不過每個人在逆境之下都會成長，這也不足為奇，便繼續道：「我上次見他，就覺得有些熟悉，銀髮垂肩，臉龐微微有些蒼老，看起來像極了上了歲數的我！」

「只是就氣質而言，他有些禿廢和怪異！」

「不過，當時剛剛脫離險境，倒也沒往這方面想。」

真正讓唐軒不往這方面想的原因，是前任留下的記憶里，根本沒有絲毫關於這人的記憶，或者說，他只知道母親出身張氏，但在張氏之中，還有多少直系旁系親屬，一概不知。

他母親也從未提及，便是那送天賦藥水的人是誰，唐軒其實也不知道。

「那你會不會和他相認，或者說若是有朝一日，我要為父親報仇，夾在中間的你會怎麼做？」

林婉婷看見唐軒醒來的欣喜，在幾句交談后煙消雲散，她先前只是一意擔心唐軒的傷勢，因而壓住了心中的悲傷，但現在她不得不考慮更多的問題。

只見她一步步朝著林程鵬的屍體走去，然後彎腰將他扶起，一雙手輕輕抖動，似乎怕多用點力，那歪掉的腦袋就會徹底落下。

出乎唐軒意外的是，這妮子並沒有落淚，看起來格外堅強，在她小心翼翼的動作下，很快，林程鵬的腦袋被她徹底扶正。

然後是一點點的遺容修整，大到落葉枯枝，小到塵埃細沙，林婉婷做的格外的仔細，一夜之間，她彷彿長大了。

知道悲傷沒有任何用處，挽回不來死者，也拯救不了生者。

知道什麼事情才是當下最該做的，相比哭泣，冷靜地處理父親的身後事，才是讓他走得最放心的一種方式。

我始終是你的驕傲，以前是，現在未來都會是。

林婉婷的心緒有點亂，但做著這些事情，慢慢還是理順了自己的想法，當她將父親天階強者的遺容徹底整理出來，看了半響才繼續朝著沉默的唐軒說道：「傷了這麼多無辜，我也知道他死有餘辜，但畢竟是我父親，是為了我而死，我怎麼可能放得下仇恨。」

聞言，唐軒走了過去，輕輕將她摟住，說道：「傻丫頭，事實上，我對上無心教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手軟，因為我的母親，就是死在張還陵的無心掌下……」

「只是當時尚且年幼，所以對於事情的來龍去脈完全無法把握，甚至一些記憶因為潛意識的抗拒，也無從回憶。」

「但現在，經歷了和你所說的那種狀態，我全部記起來了！」

「放心，若是有朝一日，對上了無心教，我必不會手軟！」

「即使我可以無視上一代人的恩怨，但正邪總有一戰，我可不願成為張還陵那樣的人，所以處理我與他的關係，最好的方式便是讓他迷途知返，跪於我母親靈牌之前，虔誠認錯！」

這是來自前任的想法，也是唐軒的想法。

關於這點，林婉婷和他的目標其實是一致的，話到這裡彼此心意都能感知得到，所以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默默地將林程鵬的遺體運送到逢春院的後院，這是他在天人五衰后最經常流連的院子，將他葬在此處，想來必能使得他的亡靈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