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陸棲蒙在外人眼中總是孤獨的,像是黑嗚嗚的夜晚那偶爾閃爍的點點星子,淡漠冷靜得作著一個旁觀者。其實她小時候並不如此,嬌滴滴得,性子又軟又糯,大人們總愛逗弄,有時興緻上來便捏一捏她那胖乎乎的小臉蛋,或說上那麼一句「你是你父母撿來的」。每每如此,總要惹得陸棲蒙大哭不止,漸漸那些開著玩笑的人也就不再這樣。等到她長大一些,上了初中,父母忽然發現他們的女兒似是長大了,變得堅強起來,儘管膽子還是那麼的小,可也是值得慶賀的。之後便是早早安排的人生路程----上高中,考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她也願意這樣,畢竟作為一個現實的人總要養得活自己,那才能算作真正的長大。
可是大家總忘了那句至理名言----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是的,陸棲蒙在長達二十七年的壓抑中,成功得走向不歸路----她被檢測出輕微抑鬱症和中度妄想症。
這是一個值得被紀念的日子。她在往後餘生中總是會那麼不經意地想起那天的情景,路旁那棵上百年的老樟樹,孤零零地伸展著早已腐朽的軀幹,像是在等待她的歸來,又像是向她揮手,說著永不相見。天空霧蒙蒙,正值正午時分,家家戶戶忙著做飯,縷縷炊煙經由被熏得發黑的煙囪緩緩飄出,遠處傳來一兩聲吆喝,喚著貪玩的孩子早些回家。當然,還有那遠山,墨綠的,像是要把自己的身姿刻進去,一直到天的盡頭。
她終於坐上了那輛開往「仲方醫院」的小車。說實話,她是高興的,她想:「我要活過來了!」在期盼中,小車經過了不算繁華的小縣城,開過了滿是松樹的山林,慢悠悠得進入了一片有著高高圍牆的院子。這是一處偏僻的平地,周圍是幾座小山,稀稀疏疏的,唯一算得上美好的是那不寬但彎曲的小溪,不知通往何處,又遇見了什麼朋友。
齊爾醫生接見了她。
「不錯吧!這兒。想當年我一來便喜歡上了,也就一直待著沒走。」齊爾醫生不好意思得摸了摸他那地中海的頭。「當然,你可不能永遠不走,咱這還是少呆著為妙,對吧?」陸棲蒙只是看了看他,不做任何評價。
醫院的生活較為單調,室友們也是時好時壞,加之陸棲蒙得的又是那樣的病,旁的人也就不怎麼和她說話或是玩耍----這裡的人們都像小孩子,天真的,肆意地做著她從未做過的事。總的來說,陸棲蒙對這裡的感覺非常好,透心涼的舒坦。她是個喜愛獨處的女子,好似早春時節被煙雨籠罩著的江南,朦朦朧朧地,霧裡看花卻總是不怎清晰。可是她終究不是這樣,像是火焰一樣跳動著自己的熱情,喜愛那些刺激的事或有趣的人,大家都能看出來,因為她在短短六年中就換了三份不同性質的工作,而原因就是膩了;同時,她又有著豐富的想象力,天馬行空地把自己置於不同時代,過著不同的生活。不足的是,她是個沒有信仰的人,不知自己的路在何方。
「這也許是個機會,可以讓我找到自我。嗯,加油!我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