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高中畢業距今八年，昔日同窗一見面聊得熱切，天南地北、工作生活，硬是把李航的婚禮變成了大型同學聚會。等到氣氛終於不那麼熱絡，周亦棋才閑下來打量婚禮現場。婚禮很簡單，排場不大，在酒店的草坪上搭了臨時的檯子，隨處可見的鮮花還飽含露水，一條長長的紅毯穿過兩道鮮花紮成的拱門向高台延伸，簡潔卻又不失溫馨。

在短暫的交談中，周亦棋得知新娘叫姚文文，是B市人，在C市念的大學。文文活潑健談，性格跟李航倒是合得來。

吃飯的時候，周亦棋跟一群女孩子坐在一起，而顧硯書被李航拉走，說要給他擋酒，顧硯書推脫不了，跟周亦棋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離開了。席間周亦棋一直沒看見他，直到新娘拋捧花的環節他才出現，坐在她身邊慢悠悠地問她怎麼不去接捧花。

周亦棋湊到他耳朵邊，小聲地告訴他新娘子最好的朋友在這裡，剛才她們兩個已經商量好站位和方向了。靠近他的時候，她聞到了一股不算濃烈的酒味，剛才沒注意，此刻兩人靠的很近她才注意到顧硯書臉上有紅暈。

顧硯書剛剛幫李航擋酒，幾個回合下來渾身發燙，好不容易脫了身才過來找她。周亦棋今天穿了一條及膝的白色碎花裙子，露出白皙的小腿和纖細的腳踝，安靜地坐在人群中，裙擺搖曳生姿，摩挲著綠茵茵的草地，與周圍熱鬧的場景區別開來，一副局促的小女孩模樣。

他忽然就有些燥熱，突然很想抱抱她。

新娘子拋完捧花沒幾分鐘，顧硯書又被李航跟幾個男生拉走了，臨走之前他交代她別到處亂走，別喝酒，有事給他打電話，等他的電話，見周亦棋都一一應下才放心地離開。

周亦棋跟幾個女同學坐著聊了好久，又吃了許多點心，知道天黑也沒等來顧硯書的電話。猶豫再三之後，她還是掏出手機給他撥了一通電話，無人接聽，過五分鐘再撥，無人接聽，十分鐘以後再撥，依舊沒有人接。

她這才有點擔心，雖然她跟顧硯書從小一起長大，但是說到底也並不是處處都了解他，別的不說，單說酒量，她就不知道顧硯書酒量如何。下午見面的時候他已經有些微醺，況且在這種場合，不喝個人仰馬翻豈會有放人的道理？他現在電話也不接，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

她一邊撥電話一邊在酒店裡穿梭，目光來來回回地在一群又一群喝酒的男生之中打量，從後院找到前廳，也沒能發現他的蹤跡。就在她垂著頭原路返回的時候，碰見了章徹。

「嘿，找顧硯書呢？」他熄滅了手裡的香煙，朝她走過來。

「對啊，你看見他了嗎？電話一直打不通。」

章徹將那根煙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走吧，我帶你去，他被伴郎團灌酒呢。」見周亦棋將信將疑地看著她，腳步沒有挪動丁點兒，有些好笑道：「我靠，你不是在擔心我把你帶到沒人的地方，然後……」

「沒有！我才沒那麼狹隘呢。」她心虛地打斷了他。

章徹點點頭，示意她跟上便自顧自地向前走，他帶著她穿過兩片黑黝黝的小竹林，就在周亦棋覺得這個地方太偏僻準備折身返回的時候，看見了前面的光亮。

原來小竹林背後有個酒店的休息區，又長又寬的游廊里擺滿了沙發和桌椅，晚竹流水，在這裡喝茶飲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顧硯書果然在其中。幾個大男人四仰八叉，有的躺在沙發上，有的趴在桌子上，還有兩個乾脆直接睡在地上。

周亦棋走過去扶顧硯書，將他的手機拿出來，早已經耗盡電量自動關機了。見她一個瘦弱的小女生扶著一個大男人太過於吃力，章徹將那支剛從煙盒裡掏出來的煙放回去，走過去幫著她架起顧硯書。

一直到酒店停車場，他長嘆一口氣：「我還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那麼住哪個小區來著？我開車送你們，他的車讓他改天過來取。」

「你沒喝酒？」問完這句話她才覺得多餘，剛剛她並沒有在章徹身上聞到酒味。

「嗯，」他按下感應器，「我不想喝就沒人敢灌。我待會兒要去一個地方，不能喝酒。」

「那不會耽誤你時間嗎？」周亦棋開車門的手一頓。

「不礙事，還早。景苑小區是吧，你們住在。」他發動車子。

周亦棋將顧硯書的身子扶正，吃力地說道：「不，去京川酒店。」

「酒店？」章徹挑了挑眉毛，語氣里的調笑很明顯。

知道他誤會了，周亦棋本來想解釋，但又覺得沒有必要，乾脆由著他去。跟章徹這許多年沒見，周亦棋總覺得他有哪裡不一樣，但具體卻有說不出來，變化雖細小但是卻千絲萬縷，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不一樣。特別是眼睛，時不時地還會流露出一絲憂鬱，像是受了打擊，心事重重。

章徹一直將他們送到酒店房間門口才離開。

周亦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顧硯書搬到床上，她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爬起來朝洗手間里去。剛剛出了一身細汗，渾身黏膩得難受，她將裙子褪下來隨便擦拭了幾下，擰了個熱毛巾出來準備給他擦擦臉。

周亦棋從洗手間出來以後，顧硯書正盤腿坐在床上，低垂著頭，盯著地板愣愣地發獃，像個犯了錯正在受教訓的小孩子。

她輕輕地走到他身邊：「我給你擦擦臉好不好？」

他點點頭，順從地任由她擺布。熱騰騰的毛巾將他的臉擦得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那麼大一個個子，仰臉看著她，有點獃獃的。

顧硯書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雖然知道他是喝多了，但周亦棋還是有點難為情，就在她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卻突然伸出手將她拉到懷裡，然後一個翻身將她壓住，動作快力氣又大，這跟之前那個軟綿綿靠在她身上的醉漢完全不一樣。

等到周亦棋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牢牢禁錮住，他用雙臂支撐在她上方，眼睛盯著她的臉，半分也不動。她被盯得不好意思，又深覺這姿勢尷尬曖昧，只好用拳頭推他的胸膛，示意他起開。

誰知道這一推卻好似點火，他忽然低下頭吻她，急不可耐地含著她的唇瓣，一點點開始吮吸，兩人雙唇間的糾纏，那樣柔軟而美好的觸感，令人心顫又沉醉。周亦棋有些喘不過氣，偏頭躲開，他便順勢沿著她的耳根向下親吻。顧硯書將她鬆鬆垮垮的上衣扯開，露出了一小片潔白的鎖骨和肩頭，他的嘴唇就在她裸露的鎖骨和肩甲處流連。

等到周亦棋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裙擺已經被他撩到了腰上，她的粉色蕾絲邊小內褲和兩條腿都暴露在他的視線之內。她一個激靈，手腳並用將毫不設防的顧硯書掀翻在地，然後整理好自己的衣領和裙子。

然而地上的那個人此刻正曲起一條腿懶懶散散地躺著，一隻手臂搭在眼睛上，看不見表情。

周亦棋試探性地踹了他一腳，地上的人毫無反應。她實在是沒有力氣將他拖上床了，幸而床邊有地毯，躺在上面不算涼，她又將床上的被子拖下來，一半塞到他身體下面墊著，一半搭在他身上。

做好這些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她在走之前將床頭的杯子洗乾淨倒滿熱水，還將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這才放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