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在顧家做事的阿姨帶著他們到了房間，起先見阿姨引著他倆往一處走，周亦棋有些忐忑，初來乍到不會就讓她跟顧硯書住一個屋子吧？這未免有些不合禮數。到了小廊盡頭的時候她才暗自鬆了口氣，兩個房間一個坐北朝南，一個坐南朝北，風從窗戶外面湧進來，門上掛著的珠簾叮叮噹噹。

將東西安置好以後他們去看小孩。

顧啟豐和韓凌都在卧室里，孩子哭鬧不止，韓凌坐在床上將他抱在懷裡輕聲哄著，顧啟豐則手忙腳亂地沖奶粉，陽台上掛著的都是孩子的小衣服，一室的溫馨。見他們進來韓凌便笑著招呼他們坐下吃水果，周亦棋應聲坐在她身邊，逗弄著小孩，聽韓凌說她兒子如何不睡覺整夜折騰，抱怨中帶有幾分寵溺，她從前在職場上的女精英模樣全然不復存在，如今在人眼前的，不過是一個日漸豐腴，家長里短的已婚婦人。

周亦棋驚訝於婚姻帶給人的改變。

顧硯書則同顧啟豐坐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大多都是問問工作，偶爾也提到周亦棋幾句。

晚飯結束以後天色還尚未全黑，灰濛濛中帶有幾分深藍。他們兩個牽著手在蜿蜒起伏的山路上散步，周遭並無人跡，空氣冷冽又清新。

周亦棋吐出一口白霧，將頭依偎在他肩膀上:「我看著剛剛那個小孩，跟你長得有點像，你們倆都像顧叔叔。」

他笑了一下:「那麼小哪裡就能看出來，眼睛都還沒睜開。」

她停頓了一下，拿眼光偷偷看他，「我媽說『顧硯麟』這個名字，是小韓阿姨取的。」

他腳下一頓，沒說話。

周亦棋乾脆也停下來，伸手輕輕還住他的腰:「其實他們都是在乎你的，每個人都是愛你的。」

顧硯書嘆了口氣，撫摸著她的發頂:「我懂得的，要不然今天也不會在這裡，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親近。」他從小到大話不多，沒跟誰低頭服過軟也不會刻意與誰親密，不是他冷漠，只是學不會，就算是小時候他也沒有跟大人撒嬌要過糖。

周亦棋將臉埋在他胸膛里，深深吸了一口氣后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你學不來的，也不用刻意親近，平平淡淡就很好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有那麼多人關心你，在意你，你有家也不孤獨。」

「好。」

晚上洗了澡兩人又在主卧里陪著顧啟豐和韓凌說話，順便逗逗小孩，在韓凌給孩子餵奶的時候顧硯書離開了，周亦棋逗留了一會兒，聽韓凌說陳靜跟她分享的育兒經，她怕周亦棋待著悶得慌，讓顧啟豐明天開車帶他們出去轉轉。

周亦棋從主卧出來以後先去了顧硯書的房間，裡面空無一人，轉而推開自己的房間門，卻見他坐在床上翻著一本書，旁邊是幾個用書桌上的廢棄稿紙折成的紙飛機。

她關上門以後，顧硯書將疊好的紙飛機連同那本書擱到桌子上，走過去牽起她的手一同坐在床上。

「幹嘛呀，馬上就要十一點了還不睡覺？」

他又朝她她身邊靠近了幾分，兩人肩並肩坐著，他伸出一隻手將她攬進懷裡:「想來抱抱你。」

「哇，你好肉麻呀。」她側著身子摟住他的腰，仰起頭親了他的下巴一口，有剛冒出來的胡茬，有點扎扎的，一點也不光滑。

兩人的呼吸挨得很近，他一低頭就能吻到她的嘴唇，雖然已經親吻過多次，但每次雙唇觸碰的時候仍能帶給彼此意料之外的美妙和慰藉。他握著她的腰，而她摟著他的脖子，唇齒交纏間顧硯書已將她輕輕壓倒，吻她的眉毛和臉頰。

周亦棋倒在柔軟的大床上，突如其來的放鬆和舒適讓她忍不住喟嘆一聲。女孩子嬌軟的聲音從嗓子里溢出，他身體忽然一頓，而後迅速扯下她的衣領，露出白皙的肩頭和鎖骨，他的嘴唇在她皮膚上游移親吻，她身上有方才沐浴露的淡淡馨香，還有女孩子特有的軟甜香味。他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引誘，引誘他在她身上探尋、流連。

顧硯書的嘴唇在她的脖頸和肩甲處逡巡，所到之處引起她一陣酥麻顫慄，隨後就是癱軟，她眯著眼睛倒在床上，覺得天花板上的燈開始模糊，幾乎就要失去了理智。然而就在此刻，她突然感覺到一隻大手從她的純棉睡衣下擺伸進去，撫摸著她的腹部與腰間，逐漸上移......

周亦棋猛然清醒過來，按住他欲往上探尋的手，搖搖頭:「我裡面沒穿衣服了。」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原本是想提醒他，立即停止，不然就越矩了。可是這樣弱弱的話語落在顧硯書耳朵里卻像一記炸彈，炸開了衝動也炸開了渴望，城池就在眼前，怎麼可能在將要攻下時退兵？

顧硯書緊盯著她的眼眸，深色的瞳孔里藏了幾分執拗，然後兩人開始了交鋒，他的手仍一點一點地往上移，而她則死死按住他的手試圖阻止他。這場「戰役」以周亦棋落敗告終，她癱軟著，撇開頭不去看他，羞憤欲死。

顧硯書將他的「戰利品」握在手中，沉沉吐出一口氣，在她耳邊說:「今晚，我留下來好不好？」

周亦棋一個激靈，恢復了些力氣，微微抬起頭:「有長輩在呢，你別想。」

他低下頭細細吻她的耳垂，有幾分哄騙的意味:「他們的注意力不在這兒，我待一晚也沒人會發現。」

「我不管，你休想。」

「......」

最終顧硯書還是沒能得逞，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他才起身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吃過了早飯，顧啟豐就說開車帶他們倆出去轉，但顧硯書拒絕了他的好意，說是今天阿姨請假了，家裡總得有個人留下照看她們娘兒倆。顧啟豐轉念一想也覺得有必要，況且年輕小情侶的約會，他一個老頭子去了礙手礙腳的，倒不如讓他們清凈自在些。

那是顧硯書第一次陪周亦棋逛街，起初他還覺得挺新奇的，跟著她在服裝店，化妝品店，鞋包專賣店裡逛來逛去，替她挑了一支口紅一雙鞋子，她選什麼衣服也都說好看。然而當他覺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她卻仍然興緻高昂，看到一家新的店面還是會兩眼放光，他覺得是自己低估了女人瞎折騰的能力。那些店裡面的東西轉來轉去還不都是那麼幾樣，裙子，鞋子，包包，化妝品，儘管她已經買好了，但是在看到另一家店的時候還是會衝進去，買或者不買又是另一回事。

當她終於決定不逛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了，兩人從商場出來準備找地方吃飯。顧硯書拎著各式各樣的購物袋走在後面，她則一身輕巧地背著自己的小背包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原來有人買單的感覺這麼好哇，我的工資少的可憐，又不好意思找我爸媽要買包包的錢，好可憐的。」

「行，以後你想要什麼都給你買。」

她小跑過來抱著他的胳膊蹭了蹭:「好呀。」

兩人最終選了一家川菜館，因為韓凌剛生完小孩，為了遷就她顧家的菜口味較為清淡，想換換口味。吃完飯周亦棋又嚷著要吃甜品，他雖不愛吃那些小女生的玩意兒，但最終還是架不住她軟磨硬泡，還是由著她去了。

巴掌大的一個小碟子里裝著一塊暖黃色的糕點，表面還有幾顆紅色的切開的水果，沒什麼特別的，看了也沒有食慾。但她顯然不是這麼想的，拿著手機變換角度拍照。

「怎麼你們女生都這麼喜歡對著吃的東西拍來拍去的。」

她收起手機拿起小叉子碰了碰碟子里的點心:「怎麼，你跟很多喜歡拍照的女生一起吃過飯啊？」

「不是，看到過而已。」

「哦。」她才不相信呢，國外漂亮女生那麼多。

「國外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很漂亮啊？那種奔放又性感的女郎？」

他放下手機，眼神定定地看著她:「嗯，特別漂亮，熱情身材又好。」

周亦棋重重地放下叉子，金屬與白色瓷盤碰撞發出一聲尖銳的叮噹聲，她靠在椅背上，怒氣沖沖地白他一眼：「我就知道，劣根性這種東西果然都是天生的，都不是好東西。」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尖，有些好笑：「不是你讓我說的嗎，說了又生氣，怎麼不講道理呢，」見她還是一臉生悶氣的樣子，顧硯書將手撐在桌子上向她靠近了一點點，「再漂亮性感都跟我沒關係，那是別人家的。」

聞言她臉色稍稍好轉：「那你女朋友不漂亮也不性感，你認命嗎？」

他右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咳嗽了一聲：「認，我認。但是我女朋友怎麼可能不漂亮，怎麼可能不性感呢？」

「哼，嘴巴這麼甜幹什麼。」她的心情已然好轉，又重新拿起小叉子。

顧硯書吐出一口氣，笑了：「那是，今早出門之前才剛抹了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