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我就愛笑
?可以想象,即便是半夜三更回到家,老祖母也一定會坐在燭光下等孫子呢,手裡端著茶碗,或拿著鞋底。
不能讓老祖母等的太久,也不能回去的太早,一更天前後吧,一身的酒氣可以有效地遮掩「楊贊」身上的體味。卻仍不能阻止祖母『摸』孫子的臉,兩年不見,老祖母在夜深人靜時好好「看看」孫子也是人之常情。
破解辦法也不難,找個人在旁邊護著就行,到時候就託辭說楊贊酒喝的太多,醉了,是讓一位結義兄弟送回來的,這樣的理由不算牽強吧。
人家送你孫子到家,你總得請人家進來坐坐喝口茶吧,行,就在喝茶的時候暈倒。
裝暈,對,就是裝暈,推說自己酒喝多了,先前沒覺得,此刻突然頂不住了,沒辦法,只能和楊賢弟共枕同眠了。
哼哼,倒不信老夫人您還好意思待在孫子的房間?
如此又糊『弄』過一夜。
大戶人家吃飯時規矩很大,老夫人沒理由吃著吃著突然把碗一扔就跑去『摸』孫子的臉,加上身邊還有個外人陪坐,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早飯結束,來找楊贊一塊去吏部或哪個部領取告身的人該到了,孫子前程要緊,老祖母哪還有時間拉著孫子『摸』臉?
在部里領完告身,大唐的新官僚們該找個地方喝上兩杯慶賀一下了吧,好,就去平康里……呃,還是低調點,去東市找個地方吧,若問為啥捨近求遠不去西市?你管呢,我磨蹭時間不行嗎?
酒喝完了,也該黑了,今晚輪到楊贊請客,弟兄們都哄他家去!飲宴到天黑,哦,天已經黑了,天黑了睡覺,凈街鼓已經敲過,外面宵禁了不是。
你說什麼,怕個球?!
那是以前,現在咱們都是官身,大唐的官員能不遵守大唐的法令?
什麼,一貫如此?!我呸,那是你們,我跟你們跟本不是一夥的!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驚訝的合不攏嘴,我承認我話說過頭了還不行嗎,我自罰一杯,只此一回,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哈。
如此第二天又『混』過去了。
最後一天,那就更好辦了,早上推說昨夜酒濃,睡過了頭,起晚點,然後坐等吃早飯,吃完早飯,管家該來催促給各方登『門』回禮了吧,禮尚往來嘛,來而不往非禮也。
楊兄弟你忙,我們走了。
如此,黃昏凈街鼓前能回來就不錯啦。
第三天的晚上,看似最兇險,不是么,沒有人扶持、幫襯了,朋友再多也不能老賴在人家呀,所以,怎麼順利過關全得靠「楊贊」自己琢磨了,說著『挺』讓人擔心啊。
其實也無所謂,有了這三天的鋪墊,老夫人已經在內心深處接受了假楊贊是自己孫子這個事實,縱然此刻『露』出點馬腳,也無傷根本。
加上第二天就要離京,光準備行禮也夠她老人家忙活的了。
不要跟我說行李已經準備好的事,只要自己沒走,這行李永遠就不算準備好,這個做父母的都知道,石雄雖然年輕卻已經有一雙子『女』了,這個道理他最懂。
熬過了這一夜,就是第四天的黎明了,天亮了,海闊天空。
從此宦遊四方,盡忠天子,效命社稷,為勞苦大眾謀福利去了。
老夫人身份貴重,年紀大,身子骨又不好,自然不可輕易離京,算起來,可憐的好人家也只能夜夜思念她的好贊兒了。說起來『挺』殘酷,但比之把孫兒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告訴她,總要好點,多少還有個念想不是。
念想,許多時候人不正是靠這個活著嗎?
如此耗他個幾年,她老人家壽終正寢固然皆大歡喜,若迫不得已必須得再次面對,情況也要好的多,「楊贊」已由翩翩少年變成大人,相貌變的讓他媽都不認識的可能『性』也是大大存在的,加之曠『日』年深,老祖母的手還能『摸』出當年的記憶嗎?
退一萬步講,實在不行的話,那就只好讓「楊贊」再死一次了……
石雄說完最後一句話,發現眾人臉上皆有黑線若隱若現,他乾咳了一下,補充說道:「我說的只是萬一,實際上,老夫人的身子骨只在這一兩年了。」
劉默彤默默點頭,說:「上次家姐來信,也提到了,老夫人怕熬不過今冬了。若不然,我們又何必費這麼大力氣,冒這麼大的風險?」
李老三已經把下巴上僅有的幾根鼠須捻沒了,聞聽了這話,手反而捻的更狠了,恨不得把鬍鬚根也拔出來。
他心裡暗呼慶幸,看起來這一局自己是押對了,假楊贊前腳離京,老夫人後面謝世,這個秘密只怕從此再無重見天『日』之時。想他那一個口技藝人,驟然得了富貴,除非讓馬踢了腦袋,怕是死也不會說出真相了。至於眼前這幾個,大夥都是同謀,誰又會說?
當然還有楊家幾個知情人,不過那應該也很好對付。
崔『玉』棟的臉紅白黑地變換了數次之後,此刻已趨於穩定,呈現出左臉黑,右臉白,兩眼通紅的瑰麗景『色』。
「我看可行!」劉默彤一錘定音。
「可,可是……」崔『玉』棟話還沒說完,肩上就挨了劉默彤重重一擊,催命三郎鐵著臉問道:「老三你有何高見?」
崔『玉』棟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嘟嚷道:「我看也行。」
「嗯,我瞧著也行。石大郎果然是智勇雙全,名不虛傳啊。」李老三挑著大拇指誇道。
「可是誰來裝扮老四呢?既要會口技,相貌也不能差的太狠吧。」崔『玉』棟苦著臉說道。
「此事『交』給我了,明兒我就去麟州城找去。」李老三一副大包大攬,豪氣干雲的樣子。
劉默彤的大手又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好兄弟,全靠你了。」
「為兄弟赴湯蹈火!」李老三嘿嘿笑道,腰桿『挺』的倍直。
「噯喲!」他這話剛說完,忽覺得腳下一空,頓感天地倒轉,人就「噗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呢,就見拳光腳影,一時殺氣瀰漫,自己猝不及防,稀里糊塗就挨了一頓拳腳。
打他的起初是劉默彤和石雄,臨近結束時崔『玉』棟也加入進來,踢了他幾腳,打了他一拳。
「知道為什麼打你嗎?」
劉默彤一邊甩著拳頭,一邊氣喘吁吁地問道,剛才他那一拳正砸在李老三『胸』前的護心鏡上,觸到了麻筋,此刻他的手酸、麻、疼、癢全了。
「我不知道啊,我哪得罪三位了?」
李老三像一隻被翻過蓋的烏龜,躺在地上,哭喪著臉問。
「哼,還敢說你不知道,那小爺就讓你知道知道。」石雄又踢了李老三兩腳,氣呼呼地嚷道:「我兄弟死了,你還好意思笑的出來,你說你該不該打?」
「啊?!就為這個?!」李老三張著大嘴一臉愕然,心裡卻想:我這張笑臉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我姥姥死那會兒我也是笑的啊,天生就如此,這也要挨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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