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臭皮鞋
路海遙頓了下,她說:「你要吃了她?」她神經忽然反應過來,末梢傳來一陣陣疼痛。緊接著,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咆哮:「收起你的同情心!你這個小偷,是你搶走了我的容器,竟敢對我指手畫腳。」
「我沒有。」她小跑起來。腳步在漆黑的走廊里回蕩:「我沒有指手畫腳的意思。」她有點明白了,黑霧的意思難道是他才是這具軀體的主人。自己奪走了他的身體?
她忽然有些愧疚和著摸不清的鬱悶。不過對於黑霧明顯一副算賬的語氣,她有些惴惴不安,這個世界遠遠比她想象的要真實和複雜,無論是魔法還是其他的超出她認知的能力,對她來說都是一片空白,黑霧現在對付不了她,不代表以後也不行。但在這之前,她如果不掌握籌碼,那麼等待她的下場,肯定不會比這裡的半獸人好多少。
懷著這樣的心情,她從甬道里爬了出去。這個地下監牢地形複雜。當她感覺鼻尖的那種奇異的氣味變得濃郁以後,許久沒有說話的黑霧開口了,帶著躍躍欲試的跳躍感:「找到你了。」
他的語氣就像是那種三歲小孩蹲在地上玩蛐蛐的時候,用一種看爬蟲的心態。同時肢體傳來的感覺告訴路海遙,「他」很興奮。
她看到在一個角落裡蹲著的人形生物。那是一個遠看就像拖把成精的物種。跟她想象中的惡魔著實不一樣。emmmm,大概是沒有那種殺傷力。除了頭頂的兩隻小角,就是一張無辜的臉。她穿著的衣裙異常華麗。烏黑的捲髮順著頭頂傾瀉而下。渾身髒兮兮,破破爛爛。
「你.....」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那個聲音冷冷的開口,卻不像她的外表。路海遙看到她叉著腰,像是觀察著什麼新奇的物種那樣,帶著審視的說:「地精?不像吧,我沒見過你這麼高的地精,而且你的皮膚也不是綠色,這裡太黑了,我看不清楚。你不會是精靈吧,你的頭髮真好看。」她說著,湊近了,想要去摸路海遙的腦袋。這女孩兒忽然興高采烈的站起身來,她並不矮,只比她低一個頭,差不多有一米五高。隨著她的動作衣服布料發出「簌簌」的摩擦聲。
路海遙沒來得及躲,就感覺到冰涼的手指重重的按在她的臉上。那個女孩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哦,你也不是活人。」她瞬間失去的興趣,往後退了兩步。
路海遙:「...」過於震驚而說不出話來。
她不忘記身體里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叫囂:「快,抓住她,抓住她。」
她幾乎可以想象黑影蒼蠅搓手的模樣。
當然,路海遙是正常人,是有倫理道德和三觀的那種人,她看到背後的黑霧越來越濃烈,從她身體里蔓延出來。飄向對面的女孩。那女孩咧開牙齒說:「你想吃我?我勸你不要哦,我的肉可不好吃。」她嘴裡說著驚悚的話,腳尖縮了一下。剛準備往後退就被黑影抓住了手指。那個聲音垂更顯得好整以暇:「我說真的哦。」
「啊!!」
她聽到一種比土撥鼠尖叫還要慘烈的聲音,嚇得連忙抬頭。正看到黑霧碰到女孩的胳膊,只劃開一道口子,便被手臂上面的血液給腐蝕了,那血液就像是硫酸,隨著接觸地方」滋溜「的灼燒出白色的煙霧,滴在地上邊凝固成液體金屬的模樣。以她為圓心的一圈黑霧都縮了回去。一副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樣徘徊著。
路海遙都有些替這個黑霧委屈了。它受到打擊似的在耳邊嘀咕個不停:『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它不再接近女孩,轉而縮進了她身後。飄忽的兩個孔洞擴散了些,神似世界名畫《吶喊》的扭曲表情。
她遲疑的說:「你沒事吧。」
黑霧根本就沒有理會她,它兀自哀嚎了一會兒,忽然扭頭,霧氣纏繞她的肩膀沖對女孩猙獰的說:「這是聖光的氣息,你的血液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光明元素?」他半透明的霧氣飄在半空中齜牙咧嘴。
女孩抬了抬腳,眼皮都沒抬,她端起地上的燈盞轉身就要走。黑霧又跳起來大喊:「殺了她,她要出去告密。」這個女孩的身上有著非常濃郁的光明元素氣息,連路海遙都認為她應該是教會的一員。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或許另有隱情。她當然不能讓這個小女孩去告訴教會的人。明面上她和黑霧才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她連忙跟上去,拉住了那個女孩。黑霧安分下來。她說:「你也是被關在這裡,雖然我不知道有什麼緣故,如果是你犯了罪,那麼在其他人眼裡你就是罪犯。他們不會信任你。如果你是被冤枉或者遭遇牽連才落到這裡。那教會才是你的敵人。」她被女孩用力的推開。她尖叫起來。
「你閉嘴!我才沒有犯罪。」
路海遙捂住耳朵。不想聽到這個刺耳的尖叫。耳邊黑霧凝結著一隻胳膊懶洋洋的倚在她肩膀上:「嘖,潑婦。」
此時,外面也許是天亮了,依稀有一縷稀薄的光線輕輕的落在甬道的牆壁上。眾人抬頭的時候,能看到極其微弱的陽光。在深邃的井下顯得更加珍貴了。因為這裡沒有一處地方不是潮濕,冰冷,黑暗的。
小女孩終於停下尖叫,她愣愣的仰頭盯著那縷燈光,彷彿眼前不是陽光而是閃閃發光的珠寶。她眼球里的陰霾隨著這率晨光的折射而破開。連眼皮都沒有眨,嘴裡數著:「四十四…四十七….四十九…五十。「當她數到一百的時候,頭頂籠罩的陽光終於落在了井底。她踩著滿是臟污的池邊,根本不在意身上華麗的綢緞被綠色的池水污染變色。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擁抱那縷有溫度的陽光。然後走進了兩步,就像是洗臉的時候那樣仰起頭,把整張臉都侵入在這光線之中。她黑色的長發在此時變得富有光澤。水漬沁潤了頭髮,產生了許多晶瑩的效果。而在這之後,她就靜靜的站在那兒。沐浴在純凈的光線中。那股神聖的氣息更加強烈起來。
只是這裡的光線依舊很稀薄,她費力的仰起頭,也只能感覺到一小塊的位置。在他身後,投影拉的更長了,漆黑的水面涌動。波紋甩動著漂浮的枯黃樹葉,以及綠色的青苔。路海遙毫不違心的說,這是一個美人兒。此時此刻,她臉上表情比文藝復興裡面聖母像更溫柔。只是沒安靜多久。頭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是金屬相互碰撞的聲音。有什麼的東西正在慢慢的和合上。
小女孩立刻變臉。她瞪著頭頂。
有個聲音說:「喲,又在這裡?每天這都看不膩歪?「說完,就把頭頂的蓋子準備合上。那語氣絲毫不把對方當作一回事。甚至夾雜著一股不知道哪來的嘲諷:「既然被關了那就好好祈禱吧。不過話是這麼說,像你這樣的生物怎麼懂得神的旨意。好好獃在你的老巢吧。」
隨著她的話語,最後一縷光線也消失了。小女孩站在水裡一動不動。像是跟腳下的淤泥水草一起慢慢腐爛。她的全身都沒入黑暗。指尖的溫度稍縱即逝。空氣中來回著那聲嘲諷,直到銷聲匿跡。
」受夠了...「
她前一秒還在眷戀的注視著手。后一秒就綳不住了。飛快的水裡爬出來。撿起地上的燈盞就鑽入了身後的甬道里。透過通風道,能聽道無數個地下生物的哀嚎。他們受到了攻擊。並且不堪折磨,很多求饒,咒罵。和聽不懂的語言嘀咕。路海遙感覺到那股神聖的力量越來越濃郁。她明白了。那小女孩一定是發現自己身上的力量對這些黑暗生物的作用,正拿他們泄憤了。怪不得那些生物很多都半死不活。
「在這裡沒有益處,我們現在必須要找到出去的口。「再呆下去唯恐那些修道士發現什麼。
可能是受到剛才的一擊,黑霧有點半死不活的。他說完,路海遙問:「不能從原路返回嗎?我記得….」
她忽然想起什麼。閉上了嘴,之前黑霧奪取身體掌控權的時候,這句身體才發揮出那種強悍的力量。但是黑霧受傷以後,就像是無法再跟她爭搶控制權。靠她自己的水平。怎麼可能翻得上去?她正這麼想,就聽見黑霧輕輕「呵「了一聲。帶著鄙夷的抽開手。
它將霧凝聚成類似實體的手臂,那隻手臂托起她的右手,同時,她耳邊的金髮被微微吹拂起來。「現在看你能不能找到個導魔的東西了,這裡一共有三個出口,北邊,西北這三個位置。讓我看看…..這三個地方都被放了光明法陣。如果用連珠彈?還是肢體爆炸?唔,依我看,先殺掉那個小混血比較好。「說完,那隻完好的手臂受到控制,指尖長出了尖銳的指甲。她按住哪只手。「現在不是報仇的時候把?再說,炸掉魔法陣不會引起外面的注意嗎?」
她站起身,朝裡面的甬道走去:「先去看看第一個出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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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的監牢里,經過神術的洗禮,裡面的生物更加奄奄一息了。空氣中散發著一股頹然的無力感。她穿過第三個出口。看到透過陣法後面的景象,那是教堂後面的彩色玻璃窗。艷麗的窗戶折射出詭異而絢爛的色彩。
「顯然不行。」她看到一半,黑霧就搖搖頭。這個法陣毀掉的影響力不亞於炸掉一座修道,高額風險足以望而卻步。
它對於魔法的理解遠遠高於她。因此路海遙沒有任何意見乖乖行事。她轉過頭。正好看到一條破破爛爛的蛋糕裙出現在視線中。抬起頭。那個小女孩抱著一隻破爛的布偶蘑菇。雙眼緊緊的盯著她。那個目光不是之前的漫不經心。她在很仔細的觀察著她。一點一點,目光是要將她磨碎了。「你在找出口?」
她轉過身就要走,因為體內黑霧變得極其焦躁,他對於女孩體內的血液耿耿於懷。當食物變成咬不爛的臭皮鞋,他的態度就更加惡劣了。